张永力被绑架的事渐渐在公司里传开了,议论也多了起来。
刘多福又在喝着他的碧螺春,翻看着今天的报纸。
这些天他特别注意《参考消息》关于美国波音公司的新闻,现在,波音公司与法国、德国的谈判又有了新的进展,文章里说:“中国某公司主动放弃与波音公司的合作显然是不明智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刘多福的心。他那天对美国记者透露有关谈判进展的话,是宋刚安排他故意这么说的,并一再嘱咐他不能对任何人讲。当时,他认为是宋刚的谈判策略,现在看来,宋刚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与智慧。
王雷副总经理来到刘多福的办公室,哈哈地笑着说:“书记,清闲呀。在干些什么呢?又在关心国家大事呀?”
“哦,王雷呀。没什么事做,看看报纸。你看,波音公司说的话好难听呢,看着一段,我都无脸见人了。”刘多福说。
王雷对宋刚本就有想法,心想,波音公司的事你宋刚就该负责,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而他好像还无所谓,心里有些不忿,说:“我觉得呀,书记您应该多管管具体的事,特别是工作作风问题,宋总似乎并不很重视波音公司谈判的事,对张永力被绑架也似乎无所谓的态度,我认为还是作风上不够民主和不够踏实。作为书记您,方向问题你还得站出来。”
刘多福看了看门口,说:“老了,现在还是让年轻人按自己的想法做吧。”
王雷说:“我认为如波音公司这么大的事,就是商量得太少,好不容易有机会跟这么大的公司挂上钩,可惜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虽然书记亲自挂帅,可我们都知道具体指挥还是宋总。”王雷有些激动,也朝门口看了看,见没人,就接着说,“宋总这人是不错,我内心佩服,但这不是民营企业,该守的规矩还得守。”
刘多福可不敢让他再说,他知道,议论总经理是不适合的,他说:“我们现在不是前几年的长江公司了,宋刚同志作为总经理,他有他的思路,我们就不多议论。”
而此时的宋刚,又一次悄然来到了美国。这次,他是求见香港陈氏家族集团的董事会主席陈红小姐。
说是求见,其实是陈红在纽约主动约见宋刚的。可对于宋刚来说,他是有求于陈红,他希望说动陈红延缓从兴国重工撤股的时间。
陈红对宋刚的提议微微吃惊,疑惑地凝视着宋刚,说:“理由呢?”
宋刚与陈红对视着,一双深情的美眼和一对睿智的眼睛传递着温情和豪情,宋刚说:“陈红,我准备帮助刘磬打造一个企业王国,需要你推迟撤股的时间。”
陈红仍然看着宋刚,微微地笑着:“理由呢?”
宋刚怔了片刻,说:“可以不说吗?”
陈红仍然笑着,说:“理由呢?不说的理由呢?”
宋刚也笑了笑,看着陈红调皮的神态,有些走神,顿了一会,说:“理由呢?因为有隐情,这就是理由。”
陈红呵呵笑着,说:“我约你来美国,就是为了撤股推迟的事,刘磬提出了要求,我问他理由,他说,‘宋刚就是理由。’所以,我想见见‘理由’”
宋刚感到意外,同时也感受到了陈红的温情,“谢谢。这‘理由’可以了吗?”
陈红没有再笑,说:“宋刚,你的要求肯定是有你的道理,我信得过。至于理由,真正的理由,有了你就够了。但,我们是一个公司,没有感情因素的成分,因此,你得给我一个能够向董事会讲得过的理由,哪怕是你编纂的。但作为我本人,相信我们能够彼此把胸怀敞开,你有再大的苦衷、再大的隐情,我陈红会全力以赴地支持你,也会为你保密,甚至我可以把陈氏产业全部交给你。我们一起来吧,为了你的‘理由’”
宋刚愣愣地听完陈红的内心表白,心情复杂得茫然,半天才哝哝地说:“陈红,谢谢。我需要你的帮助,不仅仅是撤股这事,到时候,你、刘磬,我都会需要你们出手。但是,我现在准备做的事,我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总有那一天我会来香港或美国,亲口对你说明白一切。好吗?”
陈红半天没有说话,她想,这就是宋刚。
宋刚看着有些孤寂神态的陈红,心重也感到一丝苦楚和无奈,幽幽地说:“权欲、金钱、地位,都不是我宋刚追求的目标。我只是为了世间的不平和冤屈,让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陈红凝视着宋刚,说:“宋刚,自古到今,有多少不平和冤屈?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在江城的委屈,那点挫折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你和刘磬有许多相像的地方,但也有不同之处,我爸原来没有看走眼,你更适合企业和实体,刘磬对待事物以一种‘玩’的态度,他如果在政界会比你做得更开心。刘磬倔强但不会愤怒,而你,即倔强又容易冲动,比刘磬更认真。命运作弄人,把你们俩翻了个个,不过,即使是翻了个个,你们都会做得很好。”
“谢谢,你了解我。”宋刚说。
“你的谢谢太多,其实,对我陈红,你不必谢。你的志向很特殊也很远大,记着,我陈红始终会支持你的。你说吧,你要求我延期到什么时候撤走?”陈红说。
宋刚觉得有愧于陈红,“我本不应该把你拉进来,希望你看到的是永远的美好和善良,也希望你快乐地经营自己的事业,享受着陈氏集团成就的美好生活。可,我们是知己、是朋友,所以,我需要你和刘磬帮我一段时期。”
“一段时期?不是永远?我倒是希望这生这世都能携手,彼此帮衬。执子之手……”说到这,陈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谢……,不说谢谢了。陈红,永远拥有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幸福的,这辈子……,不说一辈子的事吧,现在我们还没资格说一辈子的话。烟云尽过才是逍遥处,等我们可以说一辈子的时候,你、刘磬、还有……我们再回味往事,那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宋刚说到这儿,陈红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