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th.
颜翊回到客厅的时候,赵语蓉已经随意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被莫晴天这么一闹,不要说颜翊,就连她也没了那方面的兴致。
颜翊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暴躁地点上了一支烟。
脑子里一会儿浮现下午莫晴天与别的男生接吻的画面,一会儿又想起她刚刚哭得有多伤心,一会儿注意力又到了她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痕上。
一向冷漠的颜翊几时有过这般烦躁与不知所措的时候,皱着眉,烟抽完一支,又点燃了一支。
即使赵语蓉是个瞎子,这会儿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也能猜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着颜翊冷笑一声,表情高傲。
“呵,外面早就流传颜大少一向风流成性,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却没想到原来是个恋童癖啊。需不需要我介绍个心理医生?”
赵语蓉这话说得酸意十足,但她自己没有发现。
颜翊正暴躁着,只知道她这句话是针对他,脸一沉,把手里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滚出去!”
赵语蓉被家里惯出了骄纵的性子,原本半点委屈都受不得,可颜翊总是对她这样一个“不走就滚”的态度,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委屈是受下了,可性子里的高傲基因仍在作祟。
她冷哼一声,斜睨着颜翊,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踩着高跟鞋蹬蹬而去。
他还以为谁稀罕老待在这里呢?
赵语蓉走出别墅的时候,莫晴天还站在别墅外,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看到别墅门打开,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可发现出来的人并不是颜翊的时候,她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赵语蓉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多看了她几眼。
干干瘪瘪的小丫头,还穿着脏兮兮的校服。
颜翊的口味是有多独特才能看上这种货色?啧啧,莫非是荤腥沾多了,偶尔也想换换清淡口味的?
赵语蓉觉得像莫晴天这种档次的并不能对她构成威胁,便也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敌人。
踩着高跟鞋与她擦肩而过,走了几步,看到莫晴天还站在那里抹眼泪,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转身对她说:“喂!你该不会还等着他来接你进去吧?”
听到声音,莫晴天微微侧头看她,却没有答话。
赵语蓉接着说道:“我告诉你啊,里面的那男人就是禽兽,他在外面的女人数不胜数,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说着,她略带嫌弃地把莫晴天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随后摇了摇头,“而且,就你这条件……嗯,估计他是看不上的……”
莫晴天本就委屈,这会儿被赵语蓉这么一说更伤心了,嘴一瘪,反驳道:“他看得上!”
赵语蓉表情不变,依旧摇头,“看不上的。他现在对你感兴趣顶多是好奇,过一段时间你就跟其他女人一样,被他用过就丢了。”
一个十六岁善良又单纯的妹子,怎么抵得住她这么下狠劲地去戳心里的痛处。
莫晴天又气又伤心,想继续反驳又觉得赵语蓉说得十分有道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凶残。
赵语蓉看着她还是摇头,觉得孺子真是不可教,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丢下哭得没了人样的莫晴天,她开着自己的豪车离开了。
赵语蓉离开了好一会儿,莫晴天才从她刚刚最后那句话里稍微缓过气。
别墅的门仍旧未被打开过,莫晴天瘪着嘴站在那儿,觉得没意思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离开了。
C市是座不夜城,即使到了晚上十一点,街上也还是很热闹,随处可见夜宵摊和小地摊。
莫晴天在马路边游荡着,身上也没有钱,无处可去。
本来想回自己家的,摸了口袋翻了书包,才记起自己家的钥匙放在了颜翊家客房的抽屉里。
走着走着,就走累了,她找了个地方蹲下休息。
秦嘉佑唱完K跟着他那帮狐朋狗友从KTV一出来,就看到了蹲在路边的莫晴天。
他招呼他的朋友们先走,等他们都走远了,他才走到莫晴天的跟前。
莫晴天正在发呆,看到那双下午已经见过的干净板鞋,微微皱起了眉。
秦嘉佑问她,“怎么不回家?”
莫晴天不答,只摇摇头。
秦嘉佑不懂她摇头是什么意思,站在她面前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她说话,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看她,见她一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样,又有些不忍心。
认命地走回她跟前,朝她伸出手,“没地方去,就去我家吧。”
莫晴天抬头看他,仍旧摇头。
秦嘉佑没办法,只能轻叹一口气,在莫晴天的身边蹲下。
然后是一路默契的沉默……沉默……
莫晴天觉得秦嘉佑这人真奇怪,之前还一副仇人的样子看她,现在却又陪她蹲在这里。
或许高中生世界就是这么单纯吧,没有绝对的爱和恨。
即算是恨也恨不彻底,总是会因为某些原因再也恨不起来。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莫晴天抬头叫他的名字。
“秦嘉佑。”
“嗯?”见莫晴天终于开口说话了,秦嘉佑来了些精神。
“你这么晚不回家,没事吗?”
秦嘉佑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没事,我妈跟莫天骏从来都不管我。”
这话说得无奈,莫晴天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能轻轻点头。
秦嘉佑问她,“那你呢?这么晚不回家没关系吗?”
莫晴天也摇头:“没关系,妈妈在住院,我家没人。”
“阿姨的病很严重吗?”
莫晴天想了一下,才答:“说不好,医生说这类型的病挺没准的。”
秦嘉佑点了点头,无话。
“秦嘉佑,你带钱了吗?”
“带了,怎么了?”秦嘉佑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
“你请我喝酒吃宵夜吧,算是给我道歉。”不管是照片的事情,还是你下午强吻我的事情。
秦嘉佑自然没什么意见,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夜宵摊。
莫晴天点了一些烧烤和一箱啤酒,秦嘉佑看她点酒的架势,有些不放心。
“莫晴天,你点这么多酒,能喝完吗?”
莫晴天淡笑,“秦嘉佑,你忘了我之前是在哪里工作的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嘉佑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见莫晴天真的只是单纯的开玩笑,这才恢复了脸色,给她倒上了一杯酒。
莫晴天不开心,秦嘉佑早就看出来了,因为他一蹲下就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印象中,莫晴天一直都安安静静不爱说话的女孩子。
可今天她喝了一些酒,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先从她自己说起,再说到陈欣,又说到莫天骏,之后还说了他和秦家,再跳到学校……
话语并没有什么逻辑性,秦嘉佑却做了一回称职的聆听者,一次都没有打断她。
说完了一圈,莫晴天也醉得差不多了。
她问秦嘉佑现在几点,秦嘉佑告诉她已经凌晨1点。
她找他借了手机,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可传来的之后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莫晴天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开始破口大骂:“禽兽!没人性!这么晚把我一个女生放在外面,你也能关机安心睡觉!我他妈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你就突然这么对我!你不让我回家,倒是让我睡哪儿啊!混蛋!没人性!禽兽!畜生!”
莫晴天骂完就笑,笑着笑着又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秦嘉佑跟莫晴天同学一年,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彪悍的她,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随后又开始研究她口里的那个没人性的禽兽兼畜生到底是谁?研究了半天无果,他才想到最重点的地方,对她说:“没地方去,就去我家吧。”
莫晴天的哭声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她看着秦嘉佑打了个酒嗝,摇了摇头。
“不去,莫天骏我要我去,你妈也不喜欢我,去了只会招人厌,还会让你妈和莫天骏吵架。”
“那你怎么办?要不我去酒店帮你开间房?”
莫晴天立刻抓紧自己的衣领往后一缩,一脸戒备地看着秦嘉佑,“你想带我开房做什么?”
秦嘉佑黑线,醉酒的人脑回路果然很特别。
“那你准备睡哪儿?”
“别担心,我当然有办法。”莫晴天抱着手机笑得一脸神秘,完全没有了刚刚的伤心。
秦嘉佑看着,只觉得喝醉酒的莫晴天真是可爱得让人想调戏。
被莫晴天记熟于心的手机号,不止颜翊的,还有叶心诚的。
叶心诚接了莫晴天的电话,十几分钟后就赶来了。
叶心诚戴着鸭舌帽赶到夜宵摊,就看到了说话说得手舞足蹈的莫晴天,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跟她穿着同款校服的男生。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对这个男生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觉得自家的小白兔被人这么晚了拐带到这里,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莫晴天脸上未干的泪渍,顿时不爽了。
瞪着眼就朝秦嘉佑看去,哪知秦嘉佑也正毫不客气地瞪着他。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是你把他弄哭的?”
“你就是那没人性的禽兽?”
“你是谁?”
“你是谁?”
“老子是他哥!”
“我是他哥!”
两人脸色同时一黑,这高同步的问话答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旁的莫晴天没感受到两人间诡异的气氛,见叶心诚来了,傻笑着抱着他的手臂摇了又摇,“心诚哥哥,心诚哥哥……”
叶心诚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问她,“丫头,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颜翊呢?”
一听这名字,莫晴天不高兴了,瘪着嘴就要哭,“颜翊坏蛋,把我赶出来了,他不要我了。”
秦嘉佑见两人关系挺不错的,看了莫晴天一眼,便默默起身走了。
叶心诚边附和着莫晴天的话,边把她背了起来。
莫晴天趴在他背上小声的哭着,说了一连串颜翊的坏话。
休息了一会儿,她小声喊他,“心诚哥哥……”
“嗯?”叶心诚微微侧头。
“虽然颜翊这人霸道自私,老是欺负我,动不动就吼我,还不准我做这做那,真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但是……”
“嗯?什么?”
“但是,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心诚哥哥,我好像喜欢上颜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