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th.
在连旷了一天半的课后，莫晴天回到了学校。
学校老师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之后，对于她的旷课也没有刻意为难，只让她继续回班里上课。
物理老师正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偏偏莫晴天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那，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偶尔轻叹出一口气。
陈欣的医药费依旧没有着落，颜翊昨晚最后跟她说的话时不时地在脑海里回响。
莫晴天，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善良的人吗？
不，当然不。
他看起来不但不善良，而且给人感觉非常的冷血。
她之前一定想钱想疯了，才会脑子短路去找他。
本来也是，别人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凭什么来帮助她这个非亲非故的人？
以前好像听人说过，越有钱的人越讲究利益，她对于颜翊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吧，所以他不帮她是正常的。
莫晴天的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笑，看上去有些凄惨。
昨晚回到医院的时候，陈欣还没有睡，她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好。
见到莫晴天回来，她问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的情绪比起那天下午平复了许多，莫晴天怕又刺激到她，所以刻意隐瞒了去找颜翊的事情，只回答：“我去找爸爸了。”
对于莫晴天的答案，陈欣并不意外。
当她早上在医院醒来被医生告知她得了尿毒症的时候，她就已经大概猜到莫晴天去找谁做什么了。
而且她还能猜到，她女儿一定没在那个人手上拿到一分钱。
陈欣拉过莫晴天的手，把它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小声说：“晴天，别再去找他了，妈妈的存折里还有些钱，你明天给带过来吧，我们不求别人。”
莫晴天看着陈欣的眼睛小声“嗯”了句。
陈欣又问：“去爸爸那儿到这么晚？”
莫晴天知道陈欣在担心什么，解释道：“妈，我在酒吧做完今天就不做了，已经离职了。”
陈欣眼里担忧的神色这才放下。
莫晴天想了想，又说：“妈，其实我在酒吧没发生你想的……那种事，那天晚上是有位先生喝醉了不小心把我认成了别人，才会在我身上留下……印子，我们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前天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有人在燕塘村追我，那位先生也在里面，钱也是他给我的，出于对之前认错人的道歉。所以妈，你别太担心我，在医院好好养病。”
这是莫晴天今天在路上想了一路才编出来的狗血故事，她不知道这事说出来陈欣会信多少，但是至少比之前的能给她安慰。
陈欣对于莫晴天还是相信的，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女儿，本性怎么样，她心里清楚得很。
虽然不知道这故事的真假，但是她觉得她的女儿一定不会背着她那样作践自己，就算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也一定不是她自愿的。
没有过多的去追究这件事情，陈欣问她，“昨天的钱是不是你用那位先生的垫付的？明天回家就取了钱还给他吧，别人家的钱我们不要。”
莫晴天点了点头，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
谁他妈要去还那没人性的钱！最好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见到他折寿！
当然，莫晴天也绝不是见钱眼开。
只是她也不知道存折里究竟有多少钱，陈欣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那些钱肯定不够，所以在她病好之前，她绝对不会对自己手上的任何一份钱放手。
莫晴天看着窗外，想着昨晚的事情，不免又轻叹出一口气。
秦嘉佑坐在莫晴天斜后后方的位置，他的目光落在莫晴天的身上，嘴角那一抹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昨天偶然偷听了秦毓和莫天骏的争吵，让他大概了解了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本来对于莫晴天这个一心一意只知道读书的三好学生他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但是如果她是莫天骏的女儿，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秦嘉佑并不是莫天骏的儿子，而是秦毓与前夫所生的孩子。
当时莫天骏出现，秦毓被迷得神魂颠倒，却发现莫天骏对她不冷不热，想来想去觉得他介意的应该就只有她已经结婚了这件事。
所以，她毅然跟她的前夫离了婚。
那时，秦嘉佑还很小，并不懂得大人间的纷争。
直到渐渐长大了，他才明白，为什么爸爸有一天突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全都是因为那个叫莫天骏的男人。
后来，莫天骏和秦毓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莫莉。
莫莉出生后，秦毓对于秦嘉佑的关心明显就少了。
家里的生活重心全都集中到了莫莉的身上，没有人去关心他在想什么、做什么。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认为，他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
对于莫天骏这个男人，秦嘉佑是恨极的。
奈何他年纪小，在家里又没有地位，也根本翻不出一朵花。
但是现在情况就不同了，莫天骏的女儿出现了，在秦嘉佑看来，莫晴天跟她的爸爸莫天骏一样可恨。
他报复不了莫天骏，但报复莫晴天却是绰绰有余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莫晴天起身想去走廊透透气，可刚走到后门就被秦嘉佑拦了下来。
“莫晴天，我有话跟你说。”
莫晴天对于秦嘉佑的了解并不多，在这所重点中学里多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女，而她是自己努力考进来的。
对于她这样的穷人，班里的同学并不愿意跟她多打交道，她也从没有想过要主动去交朋友。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秦嘉佑是秦毓的儿子，那初中部那个总是来找他喊他哥哥的莫莉，应该就是莫天骏和秦毓的女儿了。
听到秦嘉佑叫她还说着表白之前才有的暧昧对白，莫晴天摸不清他的目的，却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教室。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秦嘉佑才小声对莫晴天说：“我听说你妈妈得了尿毒症。”
被人突兀地指到痛处，谁都不会开心的，莫晴天看着秦嘉佑狠狠地皱了皱眉。
秦嘉佑立刻跟她摆摆手，解释说：“你别紧张，我没恶意，只是昨天不小心听到我妈和莫叔叔吵架了才知道这件事。”
“嗯，所以呢？”莫晴天干巴巴地问道，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对他的看法产生改变。
“我……听说你很缺钱……”
秦嘉佑说完这句话，眼睛飞快地扫过莫晴天的脸，看到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认识一个经理，他手底下最近正缺人，工作时间是晚上，工资也有200-300一天，我觉得挺适合你，当然你去不去完全在你自己自愿。”
秦嘉佑说着，把一张名片递到了莫晴天的面前。
莫晴天盯着名片看了好久，才小声问：“为什么帮我？”
秦嘉佑淡淡一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也算是名义上的兄妹，这几年莫叔叔对我也不错。”
莫晴天看着秦嘉佑脸上干净的笑容，犹豫着还是接下了那张名片。
晚上的时候，她先拿着存折去找了陈欣，当然已经把昨天垫付的钱提前取了出来。
和陈欣一起吃过晚饭，她跟她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其他的工作，是朋友介绍的，在一个小超市当收银员，时间是晚上7点到12点。
陈欣没有多说，让她去了，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没有经济收入的情况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莫晴天先回家里换了一套衣服，这才揣着秦嘉佑给她的名片出了门。
那是一个酒吧人事主经理的名片，莫晴天第一次看清楚的时候，心里暗笑，都是些什么事，她刚从一个酒吧离职，就又要到另一个酒吧应聘。
酒吧处于C市的市中心，在C市很有名，比莫晴天上次去工作的小酒吧要好上很多。
莫晴天站在酒吧门口看着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地从她身边经过，犹豫了好久才走进大门。
前脚刚踏进大门就被保安拦住了，“小姑娘，你满18岁了吗？”
莫晴天一惊，随后稳了稳心神，从口袋里拿出名片，答道：“我来找张经理的。”
保安脸上立刻一副明了的表情，对着旁边另一名保安说：“你带她从侧门进，这里不方便。”
说着，他的下巴朝上扬了扬，莫晴天顺势看过去马上明白了，这里装着摄像头。
保安带着莫晴天从侧门的小楼梯上了楼，楼梯上还有很多小流氓小太妹正抽着烟。
有些人看着莫晴天朴素的打扮，甚至跟她吹起了口哨。
莫晴天始终习惯不了这种氛围，虽然她在以前的酒吧也遇到过。
越往上走人越少，保安带着她在四楼的一个房间前停下，敲了敲门。
“张经理，有个小姑娘拿着名片找您。”
没多久，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张经理全名张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当看到跟着独自进到办公室的莫晴天时，他的眼睛明显一亮。
莫晴天走到办公桌前微微超前俯身，算是礼貌，这才开始自我介绍，“张经理您好，我是莫晴天，是秦嘉佑让我过来的。”
听到秦嘉佑的名字，张经理脸上浮现了然的表情。
原来就是这个小姑娘，怎么就得罪秦小少爷呢，还特意过来嘱咐他把她往死里整，只要留着一口气就好。
张勇朝莫晴天笑了笑，“嗯，秦小少爷之前特意嘱托过我。你是要今天就开始上班，还是明天？”
莫晴天看着张勇笑得眯起的小眼睛，对这人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
她小声问：“请问我是要做什么工作呢？”
“噢，这个秦小少爷没跟你说吗？”
莫晴天轻轻摇头。
张勇起身走到莫晴天面前，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和气质，连连点了几下头，才对她说：“简单来说，就是舞女。上台跳跳舞就行，当然如果台下有客人要点你的单，你可能还需要陪陪酒，不过这个是有额外的小费的。关于钱的问题，秦小少爷应该跟你说过了把，我们这儿200一天，做满一个月之后300。”
莫晴天听着张勇的解释，眼里闪着犹豫的光。呵，她这是要升级了吗？从酒吧保洁员升级到舞女兼陪酒女。
看到莫晴天犹豫着不说话，张勇立刻又补了一句，“像你这种清纯的少女，在我们这里最受欢迎了，保证给的小费能够翻倍。怎么样？决定了吗？要不要做？”
莫晴天仍旧沉默着，低头想这些什么。
一天200，一个月就是六千，有了这六千，她和陈欣的生活费就够了，还可以剩下一些作为医疗费，做满一个月之后，还能有9000一个月，算着这些钱真的很让人心动。
虽然她打心里不爱酒吧的氛围，也很厌恶张勇所说的这份工作，但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帮她，她能依靠的，只剩她自己！
莫晴天使劲咬了咬下唇，抬头看向张勇，轻声答：“我做。”
张勇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转身去拿员工入职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莫晴天，“噢，对了，你还是处女吗？”
没想到张勇会突然问道这个问题，莫晴天的脸上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前几天晚上颜翊在她身上犯下的罪行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沉默了良久，她才用极轻的声音答道：“不是。”
张勇看着莫晴天可惜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诶，怎么年纪这么小就不是了呢，第一次还能卖个好价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