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床是不可能的, 因为沈惊蛰容易饿。
到了下午就开始巴巴的数菜谱,一边玩着江立的手指一边讨论牛肉是红烧好吃还是白切好吃。
“我去买菜。”江立起身, 捧着她的额头亲一下, 被她难得有些孩子气的馋嘴弄得语气软得像在哄孩子。
沈惊蛰扯住江立的胳膊,把他拉回去重新躺好, 自己很熟练的钻回他的怀里:“大年初一菜场没菜卖,我们今天晚上去老局长家吃饭,明天去老姚家吃饭,后天菜场就开门了。”
沈惊蛰伸出三只手指,数一个掰一个。
她心情极好,嘴角一直上扬, 有些像她高中的时候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她窝在他家用他的电脑查学校,离N镇越远的她就越喜欢, 笑得平时一双有些冷意的眼睛弯成了诱人的月牙。
没心没肺没良心的样子。
有些愤恨的挖出怀里女人的脑袋, 在她的脸颊上拧了一下, 她一直想要逃离N镇,那时候从来都不多考虑下N镇上还有他这件事。
蜜色光滑的肌肤被拧红了一块,沈惊蛰笑到一半的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抬头一看江立果然又是一脸不爽。
“我刚才说了什么让你又想起我曾经抛弃你的罪行了。”她几乎不用猜, 这张便秘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立撇嘴,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愤愤不平:“你如果不走, 我二十二周岁就可以娶你了, 然后我们现在小孩都四岁了。”
“……我二十六岁的时候真的看不上你。”沈惊蛰也跟着平躺,她很满意江立赖床的习惯,和她一样一样的。
“……你又没见过我二十二岁的样子。”江立微微抬起头瞪她,“我那时候已经很帅了。”
“切。”沈惊蛰懒洋洋的回了个单音节,然后翻个身趴在床上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那时候喜欢大叔。”
江立:“……”
“老严那种男人以前是我的理想型。”沈惊蛰继续大放厥词。
江立:“……”
“我喜欢浓眉大眼下巴方方最好下巴中间还有条缝的那种长相。”大放厥词的沈惊蛰说到兴起开始对着江立的脸比手画脚。
江立:“……”
用手掌推开她兴致勃勃的脸,拉上被子,盖住脸。
躺的直挺挺的,露出半截刺拉拉的头发。
彻底炸毛。
甚至在沈惊蛰拱来拱去试图挠他痒痒的时候,很重很重的哼了一声,转个身趴在床上继续盖住脸。
撅着屁股炸毛的更加厉害。
沈惊蛰闹够了才笑嘻嘻的亲了下他背后一大片擦伤,伤口没有在第一时间清理,所以她能看得到因为没有清理干净砂石他伤口曾经发炎的痕迹,坑坑洼洼的很不平整。
又是一处会留疤的地方,她又亲了下,很响的吧唧一声。
江立转身,让沈惊蛰趴在他身上抱住她,仍然坚持不给她看他的脸。
“不给亲。”气死了,气成青蛙。
“江立。”沈惊蛰趴在他胸口对着他的脖子用手指画圈圈,痒痒的。
“嗯?”一边生气一边又一次被她带跑。
“那八年没来找你除了不想拖累你还有别的原因。”沈惊蛰仍然在用手指画圈圈,很小女人的动作,意外的真诚。
“因为我下巴不够方而且还没有条缝?”江立又不忍心了,他下意识的岔开话题,不想沈惊蛰再想过去的那些事。
他记忆中都是美好的那些事,对要养着一个弟弟还要担心天天被父亲打的沈惊蛰来说,却可能每一天都是噩梦。
沈惊蛰失笑,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心软的跟豆腐一样,她只是语气有那么一点点的惆怅,他就立刻投降了。
“我知道原因。”江立叹气,手指顺着沈惊蛰的头发一路往下滑,柔顺的手感让他舒服的眯眼。
因为沈惊蛰知道他喜欢她,一开始没当回事,她长得好看,做过N镇好多适龄男生的初恋,所以她认为江立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但是这种喜欢经年累月的认真,直到江立十八岁,她已经开始刻意和江立保持距离。
那时候她对他是真的没有一点想法,避开他只是不想让事情再发展下去让沈宏峻难做。
“我那时候很怕你会认真的跟我告白。”沈惊蛰抓住那只在她头发里作乱的手,“结果八年后再遇到你,我发现我居然还是很怕你会认真的跟我告白。”
“是啊,所以你还穿着浴袍在我面前使劲晃悠。”江立只要想到重逢后那几个晚上的煎熬就忍不住想要苦笑,不过就是想证明自己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她做的也是很拼。
“其实你有时候也很幼稚。”江立下了结论,搂住闻言龇牙咧嘴想掐死他的沈惊蛰,咬了一口她挺巧的鼻尖,然后吻上了她的唇。
在一起了,再回头看看那些曾经的拒绝推拉,苦涩就会变成蜜。
她其实,比他想象中的更早的就开始在意他了,重逢后每个举动,从穿着浴袍在他面前晃到晚上睡觉开始锁房门。
沈惊蛰,其实也是有少女心思的,她只是个被包裹在野性难驯的外表下普通而善良的女孩子。
但是不能告诉她。
因为,她会害羞。
***
回N镇见江家父母的时间被定在了元宵节之后,沈惊蛰过年期间请不了假,而江立也需要在年前把自己的工作关系全部都转到X县。
他最终决定要和沈惊蛰一起暂时在X县扎根,沈惊蛰这一次没有劝他。
江立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其实一模一样。
和电视台上层打交道,又是过节,总免不了酒桌上面的觥筹交错。大年初七,江立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一点多,睡到半夜没忍住冲到厕所吐得脸色青白。
“等到我们下一代,应该就不会再有这种酒桌文化了。”他喝着热水,开始给自己描绘美好的蓝图试图麻痹自己。
“而且我只有过年过节需要应酬一下,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后面这句话是试图用来麻痹脸色很不好看的沈惊蛰的。
“可以带家属么?”沈惊蛰给他递毛巾。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大过年的连着三个晚上吐成这样,她不心疼就有鬼了。
“可以。”江立因为宿醉整个人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两秒钟才两眼发亮,“你要跟我一起去?”
“嗯,我把手铐放桌上,谁敢让你喝酒我就铐谁。”沈惊蛰没好气,“喝点粥再睡。”
脸色青白的江立乐的快要摇尾巴,跟在她后面亦步亦随。
“其实我跟他们提过你,好多人都认识你。”他没想到她会愿意跟他出席这种场合,屁颠屁颠的。
“你们台的台长跟我们老局长经常一起领奖,所以我跟他也吃过饭。”沈惊蛰给他盛了一碗粥。
每年的年度杰出奖总有这两个人,她作为公安局里唯一一个稍微具备公关功能的宝贝,也经常被老局长带着出门应酬。
她其实不太喜欢那位台长,官场上的人,眼神都不够真诚。
而且这种应酬通常不会那么密集,江立想在X县迅速的站稳脚跟,见一些人是必须的,可连续几个晚上……
在X县混了几年的沈惊蛰看着自家男人乐呵呵的喝粥的样子眯了眯眼,她总觉得他被人欺负了。
小地方的人特别欺生,涉及到利益就尤其过分。
江立之前调到X县只是为了走私案子,工作关系什么的都没有完全落户,隔着一层,那些被他抢了饭碗的本地记者也不至于会找借口为难他。
但是他现在彻底落户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很少跟她提工作的事,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当初在X县是怎么站稳脚跟的,她是女人,适当的时候恰到好处的示弱可以混过去,但是江立这样的年轻人,混过去很难。
她打了哈欠,又揉了揉江立的头。
她想把他养回以前的体重,棱角不要那么分明,眼神最好能更快乐一点。
两个人了。
她眯着眼睛看江立咧嘴冲她笑。
这种互相关心互相担心的生活,其实也挺幸福。
***
下一次应酬的时间很快就来了。
江立一个下午给她打了四五个电话,絮絮叨叨的跟她说吃饭的人有哪些,在哪里吃,每次电话结束都会着重叮嘱她千万不要紧张。
……
…………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但是她感觉江立快要紧张到爆炸了。
“男人很喜欢女人关心他的工作么?”恢复到嚼口香糖的沈惊蛰十分不理解的询问最近情场得意的老严。
“废话。”老严言简意赅。
沈惊蛰:“……”
“感情下位的人,总是会希望上位的那位能主动的进入他的生活,这代表一种认同感。”老严很深沉。
沈惊蛰吐掉嘴里的口香糖:“……我就是好奇问一句,婷婷办公桌里那些爱情理论书你是不是都看了?”
刚才那句话太深奥了绝对不是老严嘴里吐出来的话。
老严很不自在的老脸一红。
“现在感情下位者已经变成你了?”沈惊蛰瞪大眼睛。
“感情没有永远的上位者,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被调侃到落荒而逃的老严拍拍沈惊蛰的肩膀,抽着烟深沉的走了。
走路带飘。
沈惊蛰又拆开一包口香糖。
吐着泡泡看着天空中淅淅沥沥往下撒的雪。
或许,她今天晚上应该化个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