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明真后悔自己说了那种屁话。
她其实也曾经想过,什么时候夏天抱着某人一天都躺在竹席上不干别的就干他,听着外头蝉鸣热的浑身冒汗死去活来的浪一天。可想象总是美好的……崔季明连着两天骑马本来脊背就够痛了,殷胥还没完没了。
真的是没完没了……
中途倒是消停过一会儿,大概自己也下定决心不能再胡作非为下去,甚至让人端了温水来帮她擦洗。只是某人一向认为自己的自持力完全可以吊打崔季明,却擦洗完了又受不了爬上床来了。
崔季明感觉到他的手,一把抓住他手腕,瘫在被褥里道:“……你别太过分。我已经流不出来了,你非要做也是自讨苦吃,弄得咱俩都不舒服,就不能好好睡觉么?”
殷胥如今满脑子大概都是灯火辉煌歌舞齐天的兴奋,哪里可能去睡觉,崔季明这时候的软弱求饶与她平日里鼻孔对着天的嚣张比起来,对于殷胥而言实在是动人。他又怕她生气,哄着道:“你不是喜欢之前那样么?我帮你弄弄,实在不行就算了。”
崔季明真是信了他的邪,他的唇舌吻住,这样的新手段下,崔季明又是个贪欢的人,连吃糖都管不住嘴更何况这样,几乎没两下就让殷胥觉得满意了,抬起头来亲她的唇角:“你看,这不是可以的么?”她本来就是几次欢愉脑子都要坏了,哪里还能招架得住,明明觉得有点过分了,却仍然诚实的反映给了他。
崔季明一开始还恼火,还气的想把他踹下去,后来几乎就是自暴自弃,干脆就抛掉最后一点理智去回应他……
大不了你弄死我。
殷胥大概也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是汗哑着嗓子唤的颤颤巍巍的崔季明有点可怜,却又舍不得离开难得这样服软的崔季明,轻轻柔柔的去跟她神魂颠倒,目的也就只有一个,让她先告饶。
他也大概也没有持久奋战的经历,都起不来了头脑还在超兴奋的状态,抱着她摆在怀里,简直就像是得了个新的玩偶,揉来捏去的不肯将她放下。崔季明都受不了,昏昏沉沉没两下,殷胥捏着她臂弯的肉又将她不小心弄醒了,她一睁眼,外头天都快亮了。
崔季明觉得自己熬夜急行军三天都没有这种要死要活的感觉,哑着嗓子道:“滚下去……到底出了多少汗,我觉得你都臭了……”
殷胥闻了闻自己:“我没有。”又嗅了嗅她:“你也没有,你很好闻。”
崔季明想从他怀里挣出来,推了两下,实在太困,手腕一软干脆作罢,往他怀里拱了拱:“好闻个屁。你不是洁癖么……我都出了多少汗了,都让你弄成什么样了,你还下得了口。”
殷胥:“有汗也好。你要洗个澡再睡,还是先躺会儿再起来洗?”
崔季明困得话都要说不出了:“……随便……”
殷胥:“那我也再等一会儿再去洗澡好不好?”
崔季明已经额头抵在他颈窝里,睡的热气全吐在了他锁骨上,没再回答他了。
床上实在是有些狼藉,他觉得不能这样让她躺下去了,只得将她抱起来,给她披了条没弄脏的软被,将她放在了榻上。
实际上该是叫外头的人来换被褥的,但殷胥披着衣服站在屋里,望着那张床有点无所适从的尴尬,他实在是耻于叫外人来看见了,他只得去翻找衣柜,想看看能不能找出来什么新的床褥来。好不容易在一处大衣柜中找到了新的被褥,殷胥看着崔季明抱着枕头蜷在榻上睡的正香,只得回过头来,有些笨手笨脚的把旧的被褥全拽下来。新的又铺不太好,殷胥光着脚踩在床上,研究着铺床单的原理,吃力的抻着总也不平整的床单,学着宫人的样子,捏住两头在空中一抖,又罩上。
崔季明若是睁了眼,看着那个穿着宽袖衣袍在皇位上怒斥群臣的殷胥,如今裹着一件中衣光着脚跪在床上,慢腾腾又手笨的在铺床单,不知道会生出何种感觉。
他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法铺的更像样了,只能如此这般敷衍一下。下了床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把地上一团被褥都给塞到柜子缝里去没人发现才好。脏的被褥在地上堆起来,他又心虚的拿了件床单罩在上头,好似这样谁都跟看不见似的。
外面天色渐亮,他这才刚抱起来崔季明,将她放到床上,自己伸出手环住她,拨弄了几下她的碎发,就听到外面居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喧闹,几个黄门似乎拦住了,却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小声叩了叩门。
殷胥皱眉,道:“怎么了?”
崔季明微微动了动,殷胥怕是吵醒了她,两手捂住她耳朵,对门外道:“发生何事?”
外头来的人居然是耐冬,他拢着袖子站在门外:“圣人,南边递了军信来,刚刚送进宫里,奴觉得不能等了,便来送消息了。南周攻下了渝州,而且还发兵去攻打江宁了!”
殷胥一惊,坐直了身子:“打江宁?!”
崔季明正趴在他胸口睡的流口水,也被吓醒了,瞪着眼:“……什么什么?”
殷胥看了还迷迷糊糊的她一眼,怕她担心,道:“没什么大事,我要进宫一趟。”
耐冬道:“跨江的水军人数相当之多,扬州已经封住和长江连同的运河,和州没有轻举妄动,滁州正在南下派兵。今日军演还没有结束,刘将军和莫将军还都在回洛阳的路上!”
殷胥:“渝州是蜀地第二大城,怎么会这样失守,你进来,军信上可有细说?”
耐冬不同于前朝那些御前的黄门,虽然殷胥没有偏颇到给他过分的职权,却比较信任他,允许他经手一部分卷宗书信,他垂着头推门进来,就看着崔季明穿着件薄中衣,撑着殷胥的胸口起身,头发垂着,大概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耐冬递上去:“一会儿怕是朝中要员也都要进宫,圣人还是速速回宫吧。”
殷胥打开军信翻了两下,崔季明也跟着看,她扫过几行,伸手跟拍打不好用的电视机一样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清醒过来,道:“他们攻渝州这么久,才攻打下来还自身损失惨重,原住的蜀地百姓不会轻易的放渝州给他们的。信上成都府的态度也算乐观,不必太慌。只是打江宁来的有点太快了,具体多少人数,如何配置,咱们不知道就没法派兵啊。”
殷胥扫过,道:“我知道了。你叫崔南邦,俱泰、元望还有宋晏都进宫。派人去查探几位将军都到哪里了。三郎都回来了,他们也不会离洛阳太远的。”
崔季明耸肩:“不一定,我可是输了提前灰溜溜的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被刘原阳杀的全军覆没的事儿呢。军演里还暴露了很多问题,对于打仗影响都颇大,只是等他们几位回来要一起商议。”
殷胥吃惊:“你输了?!”
崔季明往旁边一躺:“怎么着,还要把我降职了?”
殷胥道:“你去叫人备水,我沐浴后就立刻进宫,此事别声张。衣服车马,你也都给准备妥当。”
耐冬自然不必他多说也知道该怎么做,点头道:“如今在朝撑得住场面的武将……也就只有季将军了,若是不进宫去会不会诸位也不知道从何商议……”
殷胥低头瞧了崔季明一眼。从爱人的角度来说,崔季明自然要好好休息一下才好,但若是身为圣人,他在战事上很依仗她,若是她不去,今日就是商议也商议不出个什么结果。殷胥犹豫道:“你睡几个时辰,午食之前能进宫就是最好的了……”
崔季明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要你别折腾你不听!你现在都要变成渣男了,老子给你干还要给你干活!我卖命都卖到床上来了——你之前还不是这种人,你想想你当年多么纯洁善良,如今成了这副样子!”
殷胥让她打得一个趔趄,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连忙道:“我要是一直都是以前的样子,就都不敢跟你说话了。那你先睡着,别急别急。我也没想到啊,我以为今天可以在家里待一天的。”
耐冬可不敢站在一边看着崔季明动手打圣人脑袋,连忙去开门把准备浴汤的下人叫进来,没一会儿就看着殷胥抱着她走过来了。
殷胥:“你要去?”
崔季明:“我能不去么?我不管什么君臣礼仪了,过去我就要找个榻倚着听你说。”
殷胥:“好好,今夜应该不会要你去营内整兵,你就抽空睡会儿,书房的隔间也有床铺,晚上让宫里给你做些好吃的。这件事你不在我旁边,我确实怕自己拿不定主意。”他说着,朝浴桶边走去,挽了衣袖,白皙的手腕伸进浴汤中试了试水温。
而另一边,其实参与军演的其他人也都正在进城的路上,夏辰的队伍脱离线路,也让赤军一时找不到他们,挨饿了好几天,一个个都两眼冒绿光,出来遭遇赤军居然没杀人开始疯狂抢粮,然而那时候,赤军合并,多几倍的人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了。
独孤臧他们还是早回来了一点,他也是长途跋涉累的够呛,决定第二天再跟大家一起检讨在军演中犯的错误,今天先让他蒙头睡一大觉再说。家虽住在崔季明隔壁的坊内,但却是在巷子的小院子,虽然寒酸的可怜,但毕竟顶头上司都低调做人,他能在洛阳有这样的小房子也是不容易了。
他家里头上了门闩,每次回去都是自己先翻过围墙跳进去,再拉来门闩。这还是晌午时分,院内一片阳光普照,独孤臧一身汗臭灰尘,打着哈欠,推开了自己内屋的门,正要倒到自己的床上时,往前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倒退两步,还以为自己困出幻觉——考兰正穿着薄薄的夏裳光着脚趴在他床上,身边摆了一大堆街上买的油纸包着的点心,一边看着纸张廉价的画本子,一边吃的床上全是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