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琦拿餐布擦着手,谨慎地打量着自己的女朋友。
顾惜没看到,她擦了手,把餐布折好放下,又说,“对了,还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说一下。”
程琦转身搅着火上的意大利酱汁,“……你说。”
顾惜觉得这声音有点漫不经心,她望向程琦,对方站在那里,此时是世界上最气度不凡的“厨师”,还是她私家的,她走过去从后面搂上程琦的腰,“你怎么了?”
程琦的左手盖上她的,拍了拍说,“你继续说有什么事,不会是圣诞要加班吧,那可不行。”
顾惜把脸贴在他的衬衫上,说,“我那天要陪你,记得呢。——是想说工作的事情,”她说话的时候,唇可以挨到程琦的衬衫,那衬衫衣料华贵,她情不自禁,咬了一下下,才说,“今天戴邵东来找我,他说旗下有超市想扩张,我答应他了。”
程琦的身子微动,侧头往后看她,“为了还银行的钱?”
顾惜仰头,下巴靠在他背上,撒娇说,“我们当初合作搞这个,原本打算先弄一个自己的饮料基地,厂房最少要两间,生产线可以上进口的,因为只有一亿,这个资金量其实并不大,所以得分慢慢来。分两期,到了明年有了钱,再添两间厂房和设备……”
程琦转身过来,看着她。
顾惜继续搂着他的腰,挤进他怀里,“现在合作的这家,他们有六间厂房,但有两个使用率一直不高,所以租给了我们。就算我以后不干了,也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完,还是得有自己的生产基地才行。”
“你要买地盖厂房?”程琦语气略微有点变化,“那听上去像是一个费时间的事情。”
“不是。”顾惜晃晃他,“戴邵东家有些生产基地使用率低,他可以转给我一个。那天他说,我就记在了心上。今天他来找我,说到超市要扩张,我觉得这是一条线的事情。才答应的。”
程琦抬手搭上她的肩膀,手臂压在顾惜的肩头说,“你是个很能干的人,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顾惜笑了,甜甜的,她说,“戴邵东家的超市本来就不少,他现在还要扩张,加上汤念聪家的。到时候我们有了自己的生产基地,可以加一条别的线,这样有大型超市做营销渠道,会简单很多。你不知道,产品营销渠道上抢地盘特别不容易,现在也算靠着小树苗好乘凉。”
程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其实我真的猜不到你要做什么,”他低头,抵了抵顾惜的额头,柔声说,“这一点,你真的比我厉害。”
顾惜看着那么近的唇,生出亲一下的冲动,被夸的心里更甜,她说,“其实如果只是现在维持,我担心到时候市场有什么变化,轻酿销量是不错,可不保险。走超市是另一个选择。我今天给戴邵东还说了个假话,告诉他做的另一个营销策划可以回款400万……”
程琦很感兴趣地望着她,“那实际回款多少?”
“二百。”顾惜不情不愿地说,“中午和对方老总吃饭,款子已经打给我们了。我想戴邵东更信服我的工作能力,所以不想和他说实话。”
那语气郁闷的不行,程琦忍着没笑。
顾惜却知道他心里笑翻了,她说,“你看看是不是很没意思,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这么折腾,还不如跟着你过一次生日,收一件礼物都不止这个价。”
程琦说,“我什么都没说。”
“心里在说。”顾惜点着他的心口,“我是有些不甘心,这毕竟是我自己一手打造的品牌,不舍得就这样昙花一现。所以……”她抬头望着程琦,“我接下戴邵东的事情一举两得,又能挣钱,然后把自己的厂子落实了,等一切上了轨道,咱们再结婚好不好?”
“这个时间会很久吗?”程琦语气不确定。
顾惜摇头,“不会,不会,就是大概我会更忙一点。”
程琦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看着她。
顾惜渴望地和他对视,柔声说,“……你不知道这种时机多难得。”
程琦低头,亲了她一下,说,“你是说戴家举家移民,准备甩卖产业的机会,还是说因为举家移民,戴邵东提前掌权,准备扩张超市的机会。或者是……汤念聪去了搞有机种植,可以给你提供后备帮助的机会?”
顾惜略微拉开点距离,佩服地看着他,“你闻……是不是那意大利酱里面放红酒醋,怎么这么酸?”
程琦搂上她,朗声笑起来。
顾惜觉得那笑声,带着自己心情也飞上了天,这代表程琦答应。
她搂着程琦,垫脚尖去亲他,“谢谢,谢谢。”
程琦只觉得脸被碰的一疼,那哪里是亲,他笑道,“那现在正好趁机说说,你那些生日礼物还堆在方毕纯的美术馆,你准备什么时候拿回来?”
“先放着吧。”顾惜说,“都不知道谁送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你的仇人在里面放什么窃听器之类的。咱们家现在人少,安全第一。”
“你还真是……”程琦哭笑不得。
顾惜又垫着脚尖,跳着亲他,觉得刚刚没亲好。
程琦却低头,让顾惜亲上了他的唇。他挨着顾惜,头微微动了动,唇揉着她的,低声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那声音,随时随地都可以缠绕到自己心上,顾惜动了情,吻着他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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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第二天起了大早,有了程琦的话,她今天好去和戴邵东落实,一边套上衬衫,一边和程琦说,“今天我争取多办点事情,早上去和戴邵东谈,下午我要去厂里看看,那地方离念念近,我顺便去看看她,说说接我爸妈回来的事情。”
程琦正抱着枕头看她,原本在赖床,听到这话,连忙掀被子下来,也去穿衣服。
顾惜说,“我会按时回来的,你别不高兴。”
程琦从后面伸手,半搂着先帮她系扣子,“要我陪你去吗,我可以不下车。”
顾惜身子后倾,故意靠近他怀里,“那太委屈你了,你在家玩吧。”
“……”程琦帮她扣好最后一粒衬衫纽扣,转过她说,“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顾惜笑了,伸手搂上他的脖子,“这口气,怎么像已经认命沦为厨师了。”
程琦顺势搂上她,嘱咐说,“……无论多忙,圣诞的时候一定要留给咱俩,我有礼物送给你。”晨光微醒,他搂上顾惜,觉得一切都惬意地苏醒过来。
顾惜被搂着,感觉到程琦身体的变化。她的柔情蜜意都吓跑了,不可思议道,“刚刚才做过,你怎么回事?”
程琦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不可自已地一分一秒都在想着某件事,特别是早晨,心一横,搂着顾惜又往床上去,“……我们那么久没见,这是中间三个月欠的。”
顾惜连忙挣扎,“那要没时间吃早餐了。”
“车上吃吧。”程琦手解扣子比刚刚扣的还快。
顾惜伸手去拿旁边的表,“我看看时间。”
程琦抬手夺过,随手往后一扔,“敢在床上给我掐表,你真是学成了。”
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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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觉得如果有个女企业家评比,她现在一定是最成功的女企业家,因为她竟然做到了事业家庭两不误。
男朋友开心,员工也开心,她自己……也开心。
早上戴邵东没空,她就自己去了厂里,然后提前赶过去找顾念,顺便给顾念送点东西。
顾念已经没什么戏份了,她去的时候,顾念正闲着。俩人在上次的地方坐,露天地,冬日干冷,景色枯败,可有种难得的意境。
顾念说,“我下周就可以回去了,姐你怎么过来了?”
顾惜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她,“我今天要去饮料厂,顺便过来看看你。和你说点事。”
顾念从包里掏,掏出好多零食,她开了一包话梅,塞给顾惜一个,打量着她,“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了?”
顾惜愣了一下,“没。”
顾念嚼着话梅,收回打量她的目光说,“我下周杀青就回去,然后就和安星家人见面怎么样?”
“我来找你就是这事,”顾惜手伸过去,搭上顾念的手,“念念,你要结婚,是不是应该通知爸妈回来?”
顾念被雷劈了般看着她,嘴张着,傻气的不行。
顾惜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她不确定地问。
顾念低头,把嘴里的话梅吐了,郁闷地看着她,“姐,咱没有爸妈,你怎么想的……”她抬手,双手捂上头。
顾惜更诧异,“怎么会没有爸妈?你明明说过有的?”
顾念放下手,觉得这谈话真是诡异的不行,她说,“爸妈去旅行的时候遇难,家里的房子贷款还不上,咱们才搬来的帝景城,你也不想想,如果有爸妈,怎么会一年多不见面?”
顾惜惊讶地看着她,低声说,“我以为他们在外地住,或者出国了。”
顾念抬手摸摸她的额头,神情关切,“姐,你不会有什么不对劲吧。”
顾惜拉下她的手,认真道,“有问题的是你,你忘了,在平城的时候,你自己告诉我,回头他们打电话回来,怎么怎么样,那次在酒店说的。”
顾念恍然大悟,一下笑了,“我……我那时候就那么一说……哈……”她笑的不行,“我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你竟然……竟然当真了。”
顾惜顿时郁闷,“难怪这么久你也不说,我……”她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有父母已经习惯,所以这事一直也没放在心上。随即有点内疚,还是不够有归属感。
顾念收了笑容,说,“大家都知道,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呢。这真是……刚刚你让他们回来,可真的吓死我了。”
顾惜心中一凛,更郁闷了,那程琦一定知道,这个家伙,竟然什么都不说。
她抬手,揉了揉眉头,说,“那不说这个,家里还有其他的亲戚吗,你结婚是大事,家里人总得通知。”说到这里,她恍然这一年,也没有和家里亲戚走动过。
就听顾念说,“还有什么亲戚呀,本来就只有一个表姨,还让咱们俩给得罪了,去年过年我打电话她都没接。上次借钱的事情恨死咱们俩了。”
顾惜抬手捂在衣襟口,不能置信,“……我竟然把你唯一的亲戚都得罪了?”
顾念说,“有什么办法,谁让咱们那时候没钱。咱们俩,是咱们俩一起得罪的。”
顾惜看着她,首次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你结婚,要通知她吗?”
唯一的亲戚,唯一的亲情,顾念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发张请帖,她要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顾惜顿时觉得自己责任更重大,她说,“那你结婚,和安星家见面,我就是你唯一的家里人。这人口也太单薄了。”
要不她把程琦带上……那人可以顶十个人用。
一想又不行,见了程琦,说不定安星家会吓到不敢让顾念进门。
顾念没心没肺地开始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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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带着一腔复杂的心情回到家,准备和程琦算账。
程琦好像预感到要倒霉,今天做饭还系了围裙,素净的小花,她的。
他站在料理台一侧,讨好地说,“我今天白天回去帮你拿了点东西。”
顾惜扔下包,“你是不是知道我爸妈已经过世了?”
程琦:“……”这么直白他没有准备。
顾惜走过去,狠狠打了他一下,“昨天我说的时候你一定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程琦难得的,支吾了一会,说,“你说让他们回来,语气肯定。我……我还以为你懂什么我不知道的法术,当时都惊呆了。”
顾惜咬了咬牙,“我失忆了。”
程琦说,“这次我信了,真信了。”
顾惜抬手又打他,丢人丢的不要不要的,“真是什么英明睿智的形象也没了。”
程琦搂着哄她,“没事,没事,大家都理解你。”
侧过头,心里想,天哪,昨天可真是吓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