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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1/1)

第 141 章

可惜,就连她这个精通造假的都看不出破绽,这封态度平和的书信的确是那个半夜潜入她的寝屋,气疯了的,差点将她掐死的男人所书。

不过信尾最末一行漏了马脚,他倒是没有说饶过姬无疆一类的话,却只是说了上一次相见,有许多话匆匆未讲,若是波国新任的女国君得了空子,不妨相约一叙,地点皆随了她定。

姜秀润觉得凤离梧有些太狂妄,不似一国的国君,倒像是闻到香肉的纨绔,为了食香窃玉,便不管不顾。

事关姬卿的性命,她不能不回,可是思度再三,若是拒绝了他的前面要求,姬卿必定性命难保。

凤离梧所养的那些死士皆是高手,姬无疆先前几次遇袭,那些个偷袭之人专朝他清秀文雅的脸上招呼,却不足以致命,便带着几分警告教训的意味。

若是刀锋下移当真是要血溅五步了。

姬卿还未续弦,不可毁容,更不能因为她一时的信口开河而丢了性命。

姜秀润思前想后,以国事繁冗为由,不能远行,只将地点选在了安息,时间随他定。

她选此处大有深意。安息城其实归属梁国,乃是梁王十年前征讨西土争夺下的土地,只是此地盗匪横生,三教九流之辈云集,实在不是什么风雅安乐的见面之地。

凤离梧与梁国关系紧张,她要他去梁地见面,其实很强人所难。

凤离梧若见了她的回信,必定心内起疑,改口变换地点。如此一来,又要来回几封书信,加上路途上的月余折腾,倒是能争取不少的时间。

身为国君,若是个昏君倒也罢了,左右每日吃喝玩乐。可是如果想做个有建树的国君,每日要处理的事情简直繁冗得紧。

姜秀润现在可是体会到了其中的苦楚,而凤离梧的疆土是波国的几十倍大,要处理的事情岂不是更多?

小儿女的这些弯弯道道爱恨情长,再消磨些时日,也就差不多了。

譬如现在,凤离梧似乎就变得比以前要平静得多,二人相忘之日,也似乎指日可待……

姜秀润如是乐观地想着,便让人将信发出去了。

就像她想的那般,至此以后,凤离梧久久没有回信。

而针对姬无疆的刺杀似乎也告一段落。姬大人养好了之前的轻伤,便又可以上朝辅佐国君议事了。

因为前些日子躲在府里不能出来的缘故,脸都白生了几分,更惹得波国未嫁贵女们倾心。

也叫这几日总往田垄上跑,而又晒黑几分的姜秀润羡慕不已,倒是拿出了凤离梧前些日子随着书卷一起送来的养颜雪参油膏。

这个油膏方子,是以前她在洛安城里时,无聊寻了凤离梧书架子上的医书,自己配的养颜膏子。

只是当时配方里有一味要养足了五十年的北方赤根老参,府里一时没有,这才搁置了。

当时两人正值情浓,她还一时起了顽皮之心,将这方子夹放在了凤离梧看到一半的书卷中。

只是凤离梧没等看到那卷,便定下了与杨家的亲事,又远征离去了。

那日她查点凤离梧送过来的东西时看到了这个,跟盒子放在一处的还有她当时手写的方子。

其他的东西,姜秀润都命人送到了宫中的库里,只这一盒子香膏,被独留了下来。打开带着卡扣的鎏金盖子,里面的香膏散发着沁人的淡淡香气,用手指轻轻一点,抹在鼻尖处,似乎是一抹轻吻落下……

姜秀润将那油膏涂在脸上,看着铜鉴发愣,一旁摇着波浪鼓儿的宝鲤看娘亲的脸上涂了些什么香喷喷的,便撅着小屁股爬了过来,抓着姜秀润的衣襟便往上爬,要舔舔娘亲的脸儿是什么味儿。

可是爬到半途便改了方向,又往姜秀润的怀里钻,磨着要吃奶奶。

待得抚弄好了小儿,看着他吮吸着小嘴,伸着小脚不老实地踹来踹去的模样,姜秀润亲了亲他神过来的小脚丫子,蹭了他一脚心的油膏,惹得他噗嗤笑……

宫中育儿的悠哉,成了姜秀润繁忙日子里的最大慰藉。

姜秀润在姬无疆的举荐下,又任命了些新的官吏,他们皆有在中土游学的经历,有目光与见识,重新梳理波国的政务,轻赋税缓清子民负担,至于王室则要大大地缩减开支。

这女国君的好处便再次显露出来。以往的国君即位,王后不提,光是其他的姬妾夫人们也是要花费不少的胭脂行头钱。

尤其是之前的国君姜又是个重享受的,国库的大半金交给了强国以讨欢心,而剩下的则被国君姜挥霍一空。

到了雅伦女王这里,却一下子从简了。国君先前的姬妾都被迁入了静园“颐养天年”,每日不过饱足餐饭,想要珠光宝气是不可能了。

若是有耐不住寂寞的,想要改嫁,便可离园而去,却不可再享受国库的奉养。

结果王庭仔细算起来,只有女国君与小公子两人的奉养而已。就连伺候她们的女官侍女们也照比以前的王宫大大削减了。

这削减了的开支,全被姜秀润拿来增强波国的兵力了。

那些个年代久远,已经生锈的铠甲剑戟都要替换,只是勉强凑够了军费,却还要大批购入生铁才行。

这生铁是被齐朝垄断的,姬无疆倒是有门路购入一些,但是数量却是不够,只好再寻些工匠注入些铜水,也能顶替些时日。

到了秋季时,小宝鲤已经开始蹒跚学步,套在凤离梧送来的木车里咕噜咕噜地走。

而波国的第一批大米已经销往临近诸国,换来的粟米堆满仓廪,波国的粮食危困大大缓解。

不过更让姜秀润在意的却是周遭诸国的动向。

梁国最近很是麻烦缠身,先前它一家独大,不断扩充领土,平白占去了许多的土地,只是不知为何,梁地的匪患最近闹得甚是厉害。

梁国这几年虽然粮食丰收,却因为官吏赋税苛重,百姓不见实惠。加之先前跟齐国斗法,有些伤了根本,想要征敛周遭的小国,又受了齐朝的威胁。

只能转过头来,加重百姓的赋税度过难关。

这样一来,民怨激增,盗匪横生,其中一个贼首竟然挂着安息国王子的名义,自封安息王,扬言要收复失地,带着揭竿而起的灾民在梁地闹得是沸沸扬扬。

梁国动乱,波国自然能高枕无忧,安心看着笑话。

可是姜秀润听到了“安息”二字,不能不起疑心。

前世里,根本就没有冒出过什么安息王,若是几个农夫起了叛离之心,也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闹得风生水起。

据姬无疆安插在梁国的探子回报,那些个叛贼手中的兵器都是纯度甚高的精铁打造,而且统兵之人似乎是个老行伍,行兵布阵颇有章法,与梁国大军打得是有来有往,毫不逊色。

姜秀润根据各处得来的信息,判断出这些个叛贼的实力就算不及齐梁的精锐,却是比波国刚更新过器械,不停操练的兵马还要强上几分。若是这场叛乱发生在波国,那波国怕是已经灭亡了。

梁国起初并未重视这些个叛军,一些耕地的老农强又能强到哪里,也未起大军,只让州郡自行派兵镇压叛乱。哪想到这些叛兵战力颇高,兵甲器械齐全,三败州郡派来镇压的大军。待州郡惊觉这些叛兵并不简单,非是普通的农夫百姓时,已经无力回天,被叛兵重重围住了郡城。更有城中的内应,趁叛兵攻城时突袭城门,放了叛兵进城,结果郡城仅三日便被攻克。

梁王这时也有些慌了神,连忙调派精锐大军前去围剿。但精锐大军出征却是比地方军队麻烦许多,大军调配,粮草的征集护送都需时日。待得大军准备完毕,赶到地方时,叛军已经一鼓作气又攻下两郡,占领了安息城,并成立了安息国。

双方大战数场,却是各有胜负。叛军固然冲不破梁国精锐大军的拦截,但精锐大军也未将叛军占领的州郡收复。

梁王本准备调集更多精锐一举战胜叛军,却得到消息齐军似有异动,不久就陈兵边界。梁王不得不将剩余精锐皆派往边界,以防齐国攻打。结果齐军在边界停驻,既不攻打,也不后退,将梁国的精锐拖在了边界。

梁国和叛军谁也奈何不得谁,只能僵持在那里,暂时划江而治,互不相干。

就在梁国战火方歇之际,姜秀润终于收到了大齐圣武帝凤离梧的亲笔书信——素馨的锦囊,里面夹着的上好的绢帕,掏出来时,都透着一股子淡香。

便是洛安城里最风流的浪荡子惯用的手段,处处透着殷勤小意,只是书信上的字倒是言简意赅:“中秋十五,故人端阳楼恭候。”

姜秀润看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掩上书信。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费心去验证字迹的真假——因为这封信便是十足的个疯子所写,字字透着不顾一切的猖狂,如假包换!

只因为她一句安息城相见的戏言,他便无所不用其极,掀动了梁国的一场内乱,生生鼓捣出了一个安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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