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告退,君婼泡在牛乳刺玫汤中,连呼舒服。靠着浴桶边沿,想起擔床上的种种,四壁只挂着锦帘,抬着擔床的金吾卫,跟在一旁的铭恩锦绣,可听到了动静?红着脸闭了双眸,不过真是舒畅,若是在行进的马车中又或者疾驰的马背上,君婼呀的一声,两手紧捂了脸。
许久手放下来,咬着唇心想,既想到了,总得试上一试,理直气壮一会儿又不由心虚,甩甩头念些佛经,心中安宁些,手抚上身上淤痕,想起昨夜与皇上的纠缠,放纵而疯狂,恨不能将对方吞入腹中,又恨不能将自己撕碎给对方,咬了唇吃吃痴笑。
沐浴后补觉到午后,三位外命妇从宝慈宫出来,欲求见皇后殿下,君婼推说头疼,让她们出宫去了。
召来宝慈宫的人问话,说一位世袭的郡夫人,一位光禄大夫夫人,一位吏部尚书夫人,三人陪着皇太后打几圈牌九,说些客套的场面话,后皇太后提起五月要往河阳行宫避暑,那位郡夫人笑问何时归来,皇太后笑道:“听说河阳行宫冬暖夏凉,若舒坦了,便多住些日子。”
光禄大夫夫人小心问道:“皇太后动身之前,明春选秀之事,可能有定夺?”
皇太后笑道:“只要老身一句话,就算明春不在宫中,选秀照常进行,待你们的女儿进了宫,老身再回来瞧瞧。”
君婼转着腕上镯子,咬了牙笑,果真是选秀的事,这三位夫人也选的极妙,有世袭的勋贵有散官有朝官,看来皇太后颇下了一番功夫,只是皇上心意已决,倒不知皇太后会如何逼迫皇上。
君婼敛眸想着,自从皇上与皇太后修好,皇太后虽有些盘算,却从未对皇上如何,那次福宁殿哭闹,依然是柔弱凄惶的模样。
君婼手攥紧了椅子扶手,咬唇心想,对付我可以,若对皇上耍任何心计,让皇上烦忧难过,定不会饶你。
一下午没有任何消息,傍晚时宝慈宫一位女官过来禀报,皇太后去了福宁殿,过一会儿又有消息,皇太后与皇上在福宁殿用晚膳,席间气氛融洽言谈和气,铭恩应了锦绣所求,贴着窗户偷听,隐约听到在说前往行宫避暑之事。
君婼对着满桌子美食无心用膳,略略用了几口,站在廊下逗着画眉鸟想心思,虽说依照母后所言,更容易抓着皇太后把柄,可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皇太后行荒淫之事,伤害到皇上。唤来锦绣吩咐她去见百里,将河阳行宫的侍卫悄悄换成百里的心腹,严密保护皇太后,每日禀报行踪,另托惠太嫔往行宫派了一队女护卫,提前赴行宫,贴身伺候皇太后。
一应安顿好了,松一口气去花园里走了走,铭恩打发小磨过来报信,说是皇太后与皇上起了争执,皇太后反复提到选秀,口口声声先帝皇嗣开枝散叶之类,皇上端坐着一言不发,任由皇太后声泪俱下。
君婼欲要前往福宁殿,小磨忙拦住了:“师傅吩咐过,皇后殿下万不可过去,皇太后也提起皇后殿下,说是骄纵悍妒,无一国之母的风范与宽和……一旦前去,只怕火上浇油不好收拾。”
小磨说得很低声,小心观察君婼神色。君婼摆手笑道:“小磨办差办得很好,跟着采月去阁中拿赏银去。”
小磨得师傅教诲,倒不在乎赏银,只是得了皇后夸赞,十分高兴,弯着眉眼走了。
君婼登上高坡远眺,灯火最明亮的殿宇就是福宁殿,此刻他在想什么?可难过吗?面对皇太后的逼迫,可无措吗?紧咬了唇绞着双上,想要去宝慈宫放一把火,让皇太后离了福宁殿,又怕惊动了皇上。
心中如油煎火烹,招手吩咐道:“前往福宁殿。”
来到福宁殿大门外,铭恩忙迎了过来:“皇太后又哭又闹,皇上未发一言,皇太后得不到回应,也就慢慢弱了声气,这会儿依然在哭。”
君婼瞧一眼侍立的两位宝慈宫女官,小声嘱咐道:“进去扶皇太后出来,拖也要拖回宝慈宫去。”
铭恩带着两位女官进去,里面骤然一声号啕,就听皇太后大声嚷道:“你若不答应,我给你跪下,非是我逼迫你,我是为了九泉之下的先帝,为了元氏一族的江山千秋万代传下去……”
然后就听扑通一声,君婼一探头,就见皇太后双膝跪地,头触着地叩头,皇上端坐着紧抿着唇,煞白着脸,身子微微打颤,定定瞧着皇太后,局促而无措。
君婼冲了进去,一把抓住皇上的手径直向外,皇上挣开她的手,想要说什么,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君婼瞧一眼两位女官,二人上前架起皇太后出了殿门,皇太后挣扎着回头叫嚷:“从明日开始,老身绝食,你一日不答应,老身就熬到饿死那日。”
君婼心中一阵冷笑,转眸看向皇上,心紧紧揪在一起,握住皇上的手,皇上又挣开来,低着头许久说道:“君婼,让朕独自静一静。”
君婼垂头向外,默然坐在廊下,殿内悄无声息,明亮的烛火渐渐黯淡下去,直至完全黑暗。铭恩在旁道:“皇太后回到宝慈宫又闹了一场,已经歇下了。皇上原来的习惯,有了为难的事,就会一个人独处,不许任何人打扰。皇后殿下且回沉香阁歇息,皇上总会想出法子来的。”
君婼固执摇头:“我就在此处等候,若他需要我陪着,只要吩咐一声,我就能去到他的面前,一刻也不要他等。”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皇上从门内伸出一只手,君婼迎了过去,皇上手臂箍在她腰间,抱起她跨过门槛,殿门又吱呀关上。
殿中黑鸦鸦无一丝光,君婼唤一声皇上,唇已被堵住,皇上的身子压下来,将她扑倒在金砖之上,金砖坚硬沁着凉意,皇上凶猛粗鲁,疾风骤雨一般似要将二人淹没,君婼默然咬着唇,任由他凌厉需索。
暗夜中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触不到他的肌肤,彼此的衣衫摩擦着,悉悉索索作响。
君婼紧抱着他,能感觉到他的无奈伤痛,他的双手冰凉而颤抖,唇抵着君婼的,几次都滑落开来,唇边溢出低低的叹息。
他冰冷强硬高傲,君婼第一次听到他的叹息,心拧在一起,哽声唤着皇上,眼泪悄悄滚落在腮边,一滴一滴,怎么也止不住。
皇上发泄后平息下来,吻上君婼的脸,感觉到她的泪水,冰凉的唇吸吮着她的泪水,翻个身让她趴在怀中,抚着她的肩背,唤一声君婼,哑声道:“对不起。”
君婼的唇堵住他的唇,紧抱着他,唇舌交缠间,低低说道:“阿鸾愿意为阿麟做任何事。”
皇上沉默着,起身抱起她进到寝室,吩咐一声掌灯。
纱灯晕起浅黄色的光,君婼看着皇上,皇上扭脸避开她的目光,半晌回头,脸埋在君婼怀中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方睡过去,君婼看着他的睡颜,担忧他做噩梦,守着他一夜没有合眼。
次日上早朝前,皇上犹有些不自在,愧疚看着君婼:“昨夜里,可疼了?”
君婼笑着摇头:“有一些疼,比不上皇上心里的疼。”
皇上抿了唇:“母后闹着要绝食,朕……”
“皇上放心。”君婼笑道,“一切有我,我会相劝母后。”
皇上担忧瞧着她:“若那样容易相劝,昨日也不会闹得不可收拾。”
君婼笑道:“皇上不信我吗?下了早朝,皇上到宝慈宫来,母后肯定在进食。”
皇上摇头,“朕不放心,怕母后会伤害君婼。”
“皇上说过,寻常夫妻男主外女主内,其中一个闲了,得帮着另一个。”君婼仰脸甜笑着,皇上低头吻在她唇上,“好在,朕有君婼。”
宝慈宫中,皇太后正跪坐在蒲团上,紧绷着脸默默祝祷,君婼进门笑道:“母后果真要绝食吗?”
皇太后回头瞧着她,手中拿着一个包袱,意味深长瞧着她笑,皇太后一惊,她的神情与陈舜英有几分像,似乎能看到她的心底。
站起身在榻上坐了,压下心中波澜,脸上装得风平浪静:“不错,皇上一日不答应选秀,老身就绝食一日。”
君婼笑道:“母后果真是慈母,利用皇上一片孝心,逼迫皇上。”
皇太后一声冷笑:“你又如何,仗着皇帝宠爱,妄图独霸后宫,休想。”
君婼来到榻前打开包袱唤一声母后,在皇太后面前打开来,是一件衣袍与一双鞋,拎起衣袍用力撕开领子,指着织云两个字看向皇太后,皇太后白了脸,君婼一笑,拿起那双鞋,用剪刀咔擦一剪,裂开的鞋面里子处也有织云字样。君婼冷声道:“皇太后既要扮演慈母,应当更用心才是。”
皇太后唇哆嗦起来,君婼直盯着她:“明日就动身去行宫,再对皇上撒泼逼迫他,就将你的种种行径告诉皇上。”
皇太后嗷得一声哭了起来,大声说道:“你竟如此处心积虑陷害老身。”
就听门外有人喝一声君婼,君婼回过头,皇上沉着脸拧眉走了进来,瞪一眼君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