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本飞往中国尚未起飞的航班,候机室中。
贺盈身边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从上飞机开始就在对着手机哈哈哈笑个不停,她好奇地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她那青春貌美的表哥从屏幕上一晃而过。
贺盈:“……”
她轻咳一声,用中文问身边的女孩,“你好,你在看什么啊?”
女孩吓了一跳,扭头看她。不得不说,贺家的基因在相貌上占尽优势,贺盈长相甜美,尤其一笑起来眼睛弯弯,让人生不出半点恶感。身处异国他乡碰到说一种语言的小美女是让人生不起防备心的,女孩眨眨眼,问:“你是中国人?”
贺盈:“我是日籍华人,这次是去找我中国的表哥玩的。”
“哦,”女孩把手机递给她看,“这是中国现在最火的综艺节目《致命陷阱》,很新颖很搞笑,重点是我们舒宝苏天苏地苏空气啊……啊,不好意思,我一说到爱豆就有点收不住哈哈哈。”
贺盈也跟着笑起来,俏皮地装傻,“舒宝?”
女孩这下也不急着看节目了,果断陷入了推销爱豆模式,“贺舒,中国现在特别火的明星,演技好,长得帅,该正经正经,该搞笑搞笑,我就是这档节目粉上他的,在里面帅到起飞的那种。”
“真的吗?”贺盈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我能和你一起看吗?”
女孩很爽快地说:“当然可以。”
说着,她把手机往贺盈那挪了挪,示意她一起看,“这次常驻嘉宾李铭没有来,是影后甄卿上的节目。这是狩猎游戏,两个猎人,五个猎物,特别精彩。”
“猎人?”贺盈觉得奇怪,“这种真人秀不是很常见吗?”
“不不不不,”女孩意味深长地说:“那是你不了解这个节目组,这节目组有毒,再普通的东西也能被他们搞得丧心病狂。”
贺盈:“……”不知道为什么,妹子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狩猎游戏,这次的场景是中国最大的鬼屋哦。”
女孩阴测测地笑了,“做好准备,常驻嘉宾里刘安哲因为心脏不好已经被劝退了。”
贺盈:“……”只是一个真人秀啊,怎么还心脏病患者慎入呢!
女孩吓唬完贺盈,心满意足地点开视频,上来先是三行血红的大字——
吓唬人的是嘉宾不是节目组!
吓唬人的是嘉宾不是节目组!
吓唬人的是嘉宾不是节目组!
贺盈:“……”
女孩淡定地递给她一块糖压压惊。
“节目组日常甩锅,别怕。”
画面一转进入《致命陷阱》的正片——
吴康,齐珖,付志辛,杨卓秦,宋金,贺舒和甄卿七个人并排站在广场中央,身后的建筑造型荒诞、古怪离奇,正是被痴迷鬼屋的人奉为圣地的中国第一鬼屋“鬼窟”。
自认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的刘安哲幸灾乐祸地采访他们:“诸位壮士,临走前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付志辛的国字脸布满沧桑,“我对不起我的歌迷们,我一直骗了大家,我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活着出来的机会,所以我决定将我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其实我是个偶像歌手!”
吴康碎碎念,“社会主义好,和谐社会棒,破除迷信不能忘……”
齐珖傻笑,“听说这个鬼屋特别好玩。”
宋金捂胸口,“我不会被吓出心脏病吧……”
甄卿对着贺舒笑颜如花:“师妹多多关照啊。”
贺舒叹气,“师姐客气了。”
最后剩下杨卓秦,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把手往贺舒肩上一搭,冲着画面外面的导演组说:“那什么,导演,我认输成不?”
导演:“怎么了?”
杨卓秦若无其事地说:“鬼屋里什么鬼都有,要是有人想要伪装起来,不是防不胜防吗?”
众人沉默,齐齐望向贺舒。
贺舒:“……”
杨卓秦仰天长叹,“破庙荒野,一位垂泪嘤咛、弱柳扶风的美人向我招招手,就算是女鬼,我也是会把持不住的啊。”
众人看向贺舒的目光满是痛斥!
导演沉默了一下,说:“这次里面没有多余的衣服了。”
杨卓秦摇头,“小女鬼涉世未深,识人不清啊。”
导演:“……那祝你们好运?”
众人:“……”辣鸡节目组。
可惜导演一点都感受不到嘉宾们的怨念,冷酷地一挥手,工作人员一涌而上,给他们戴好面罩带进了鬼屋。期间嘉宾们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纷纷用碎碎念的方式表示自己对节目组这种不人性行为的痛恨和指责。
然而十分钟之后,随着对讲机里一声“游戏开始”众人齐齐揭下面罩,这种负面情绪直接攀登到了顶峰!
占地面积极广的鬼屋的几个角落几乎同时传出一声惊叫。
其中地处鬼屋东北角的宋金刚一摘下面罩就和眼前面色青黑,双目充血,长长的舌头自嘴里耷拉到脑门的吊死鬼来了个面对面的对视!
多他妈新鲜啊!被人倒吊在梁上的吊死鬼啊!
宋金倒抽一口冷气,“嗷”一嗓子就坐到了地上,还不等吓得满头冷汗的宋金缓过神来,他就摸到一只脚……
“哎呀我哔哔哔哔哔——”
宋金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就跑,两条小胖腿跟抡起来跟嫩生生的白萝卜一样,那速度比一旁吊着钢丝绳飘过的鬼魂还快。
站在一旁的跟拍摄像一脸无辜:“……”有脚也有错吗?
除了被吓得在鬼屋里疯跑结果没跑多远就和拐弯的无头尸撞个满怀的宋金,其他人也在摘面罩的时候感受到了节目组浓浓的恶意。最轻松的要数唯一的女嘉宾甄卿,眼前只有一个做工精良的骷髅头,甄卿吓了一跳之后还兴致勃勃地拿起来把玩,甚至冲着摄像头和它来了个脸贴脸的剪刀手合影。而最惨的,则是被节目组“特殊照顾”的贺舒。
贺舒一摘下面罩,撞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啃着淌血人头的恶鬼!
那恶鬼青面獠牙,满口鲜血,笑容诡异,而他嘴里的人头则满面惊恐缺眼少鼻,勃颈处的撕裂做的是惟妙惟肖,半掉不掉的内脏也悬在外面……
吓不吓人另说!关键是太尼玛恶心了!
饶是“没少见过死人”的贺舒都面色扭曲了一瞬,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正好撞上身后的跟拍摄像高真。贺舒一个激灵,生怕身后撞到的这个也像眼前这个一样恶心,立马想也不想刷地横挪开三步,那动作快的,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被贺舒吓了一跳的高真:“……”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能让活、的、摄像师吓一跳呢!
高真担忧脸:“你没事吧?”
贺舒沉默了一瞬,默默走回去,尴尬地咳了一声,“没事。”
就在贺舒和其他嘉宾从一睁眼的惊吓中刚缓过神来开始往外走了,无线设备中传来导演的声音,“各位嘉宾,相信你们已经很好地适应了鬼窟的环境。现在我们公布游戏规则,本次游戏采用淘汰制,每人的前胸衣兜里都有一块魂石,猎人能抢夺猎物的魂石令其魂飞魄散,而猎人与猎人之间,猎物与猎物之间不可以互相抢夺。同时,场地内随机发放三十张辅助技能卡,有的需要靠完成鬼怪任务获得,有的只需要在场景内寻找即可。活下来的即为最后赢家!各位!早死早脱身,节目组祝各位早登极乐!请大家不要客气地自相残杀吧!!另外,补充一点,此设备会在第一时间播报猎人与猎物的名单,仅限单向传声,请勿损坏哦,么么哒。”
“……”所有人的内心只有一句话:单向传声其实是怕我们骂你吧!辣鸡节目组!
你这么顽皮!小心出去之后,半夜让宋金小拳拳捶你胸口啊导演!
“本次猎人,宋金、吴康。猎物们,轮到你们瑟瑟发抖了!”
贺舒抽了抽嘴角,忽然感觉到耳边一阵凉风,以他的内力,竟然感觉不到后背有人!贺舒悚然一惊,蓦地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画着死人妆的鬼女孩躲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看”他,双眼无瞳孔,眼仁惨白空洞,嘴唇却是血红一片,神情呆滞,“好俊俏小哥哥,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你来啊,你来啊……”
贺舒:“……”
早死早脱身没毛病!这鬼地方谁特么爱呆啊!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面色僵硬地走到女孩身边,刚要说话,他的瞳孔猛缩。
原来被石头挡住的女孩根本就没有下半身!
她从腰部往下都是血粼粼、破烂烂看不出形状的血肉一片!
贺舒脸色铁青,十分想扭头就走!
半截身子女鬼朝他伸出惨白的手,指尖夹着一张黑色的卡,她渗人地笑了一声说:“小哥哥,我有你要的东西,别怕我,别怕我,只要照我说的做了,我就把东西给你。”
贺舒强忍住吐的冲动,艰难地问:“怎么做?”
“咯咯咯咯,”鬼女孩古怪地笑着说:“亲我一口,我就给你。”
贺舒:“……”节目组的策划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他按捺着脾气黑着脸问:“亲哪?”
女鬼幽怨地说:“都怪我死得早,还没来得及尝尝男人的滋味,要亲当然就要亲嘴了,咯咯咯咯咯咯,我还要舔舔小哥哥的舌头呢。”
说着,她朝贺舒伸出了满是疮洞的长黑舌头。
贺舒满脸都写着“快!来个人把我打个魂飞魄散!快点!”
他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
女鬼奇怪道:“小哥哥,你怎么走了?东西不要了?”
贺舒回过头一脸沉痛,“妹妹,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帮不了你。”
女鬼:“为什么?”
贺舒:“因为我是一个女人呀!”
女鬼:“……”
贺舒:“你不信?男人能长得像我一样好看?”
女鬼呆滞脸。
贺舒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非常流畅地捏了一个兰花指,娇滴滴地说:“哎呦,大家都是聊斋里的鬼怪,你还不明白吗?当初化形没化好,本来想重塑人肉身,谁知道建国以后就不让成精了,我也就这能这么凑活过了。姐姐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女鬼木着脸把卡递给他:“……给你,快走。”
贺舒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赶紧接过来,“多谢妹妹!”
面无表情的女鬼头也不回地爬走了。
旁观一切的高真:“……你就不怕掉粉吗?”
贺舒正在翻看卡上的内容,听到这话,抬眼冲着摄像机微微挑眉,“你们舍得吗?”
此时手机屏幕外的女孩捂着嘴满面通红地“啊”了一声,疯狂晃头,“不舍得不舍得啊……好帅好帅!爱死你了!”
贺盈:“……”
节目还在继续——
高真无语地顿了一下,问:“卡片上写的什么?”
贺舒一脸没劲地轻嗤一声,“指定某嘉宾恐怖效果加倍。”
高真:“……你要用吗?”
“当然不,”贺舒毫不犹豫地说:“虽然没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有点用处的,看情况再说吧。”
贺舒把卡收好,继续在鬼屋里溜达,途中被喷气三回,喷水两回,被男鬼摸屁股未果一回,直到走到一座假山后听到一声——
“官人,奴家好难受,官人,快来帮帮奴家……”
这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带着惹人心疼的低泣,不用看都知道定是一位娇弱的女子,啊不,女鬼。
贺舒挑挑眉,对摄像机说:“走,过去看看。”
他刚转过那座假山,就见几步外的亭子外,一个穿着白惨惨纱裙的女鬼披散着一头乌发从池塘里缓缓往外爬,透过湿嗒嗒的发缕,能看到她眼角缓缓流下两行血痕,凄厉可怖,“官人,你为何将我推下水,我腹中还有我们的孩——”
而亭子里,付志辛抖若筛糠,他紧闭双眼举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树枝,岔着声大喝一句:“呔!贺舒!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假山后的贺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