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朵莱扶了扶额,又摇了摇头:“林雨,我先前说你是爱情专家,我觉得我说错了。你活得也忒梦幻了,你怎么什么事都能将其戏剧化呢?那敢情要是哪天你家戚安跟别人跑了,你觉得他是偏好哪一块呢?韩剧生死恋,苦情戏,还是家庭生活伦理片?只有一个女人不愿意面对爱情已去的事实,才会将失恋的理由加上戏剧化的成分,那是自欺欺人。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就是太敢于面对现实,所以什么事都想得太过极端,或者说懒得去分析每一个细节。”
“在我看来,他来了,我信他不会走;而他既然已经走了,我就当他没来过。对于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我觉得就没必要去细想其他可能成立的理由。好像每想一次都是在往自己伤口上撒盐。但是刚刚听你那么一分析,有很多事好像真的说不通。但是程言漠他妈在我们谈恋爱那会就反对,他要是真的怕他妈以死相逼,他娶我干什么呢?所以苦情戏Pass掉。如果真如你说那样,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我不会再放手了。为了爱情,放下尊严,放下矜持,又会怎……林雨,你怎么了啊?”
钱朵莱话还没说完,抬眼去看林雨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了先前得意的笑容,反而皱起眉头在想什么。钱朵莱这才想起她刚进门的时候就发觉林雨有心思,只是跟着林雨这么一聊,反倒忘了。
林雨抬起头,怅然地问她:“朵莱,你说戚安会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人吗?”
钱朵莱紧张地瞅着她:“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发现了什么吗?”
林雨摇了摇头:“没有,今早我出来的时候,我看他神情憔悴、衣衫凌乱。他每次上夜班回来,虽然累到满脸倦意,但是没有今早那么狼狈。后来我在医院碰到了他朋友阿强,阿强告诉我,他昨天没有去上班。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昨晚他彻夜未归不是在上班,可是戚安对我说了谎,他骗了我,他从来不骗我的……”
钱朵莱将手中的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神色凝重,转瞬掩饰掉内心的那份不安,调侃道:“你不是一直很有自信的吗?说这世界上,除了你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要他吗?那份让我都嫉妒的自信跑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说好要幸福给我看的吗,现在疑神疑鬼的样子可不是我认识的林雨哦。”
林雨苦笑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我原以为我爱一个人,可以做到相信他所有的一切,对他坦承。但我还是对他存在了质疑。可是我心里隐隐感觉这几天的戚安不太对劲,这是我跟他在一起这些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以前我们一直生活地很节俭,这几天他却突然给我买名贵的衣服和围巾。女人心的终究敏感得如初愈的伤疤,看似无大碍,只要一碰,就会血流不止,疼痛不止。”
钱朵莱听完林雨的话,才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围巾,看到那条围巾,她整个人都震住了。她一眼就认出那条围巾是安妮的,那日她在北苑公寓楼下见到安妮跟戚安在一起的时候,安妮就带着那条围巾。钱朵莱缓缓地抬起手,指着林雨脖子上的围巾:“这个……就是戚安送给你的?”
林雨点头:“恩。那天我回家的时候,看见沙发上有条围巾,我带上去觉得很好看。我问戚安是不是送我的,他说是的。然后我每天都带着,我知道这条围巾很名贵,却不知道围巾上还有好闻的香水,有几次带着去上班,有人还误以为我摸了香水呢。”
说着,她脸上又扬起了幸福的笑容。而钱朵莱整张脸都在煞那间白了,林雨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戳着她眼睛生疼,戳进她心里更是愧疚难耐。她想她已经明白安妮的围巾为什么会在林雨和戚安的出租屋了,但是她没想过安妮可以如此猖狂,而戚安竟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将安妮带回他和林雨的出租屋。
瞅着林雨脖子上的围巾,钱朵莱只觉得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林雨和戚安的关系。其实林雨和戚安能不能在一起,她倒不是很担心。就像林雨刚才说的,这辈子不遇到几个人渣,怎么能当妈?只是她一直都记得前不久她和林雨在公司天台聊天的时候,她问过林雨的话,问戚安如果不和她在一起了,她会怎么样。林雨当时的回答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说她会死。
这才是钱朵莱最在意的事,她害怕林雨发现戚安与安妮之间的关系,所以每次一到林雨下班,她就拨电话过去,让林雨来医院陪她会。每次林雨累到眼皮在打架,她才放她回去。有几次林雨抱怨:“朵莱,你确定你是病人吗?病人哪有那你这么折腾人的啊,赶明儿该换我躺医院了。”
钱朵莱笑着回她:“你要是也住院了,那敢情好。我让医生在我病房里多置一张床,这样我就有伴了。”
但是钱朵莱没有想到的是,她不给林雨机会去发现,不代表安妮不会自己找上门来。安妮恨她,恨屋及乌,她连林雨也不放过。这辈子钱朵莱最悔的一件事便是她不该防着林雨,而是防着安妮。只是再后悔,发生过的事终究不可能逆流回来。
时间是不等人的单向列车,将你在乎的人载走了,那就是永远的离开。你就算是追上列车,你跟她中间也隔了那段逝去的时光。除非她停下脚步,不然这辈子便再无任何交集。
休息了几天,医生才允许钱朵莱下床。刚好钱朵莱能下床的那天,正是程言漠被转到普通病房的那天。钱朵莱牵着程熙杰一步步缓缓地朝着程言漠的病房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程老太太和楚依依从病房里出来。钱朵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程老太太了,再见时,她心中竟生出几分尴尬。狭窄的过道里,她若是装作没看到,那就太假了。可是要打招呼,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做开场白。
走到跟前的时候,是程老太太先开了口。程老太太直视了她片刻,说:“到头来还是你赢了。只是这场赌赛中,拿了我儿子的性命做赌注,我至今还是有点后怕。我或许太低看了你,又或者低看了我儿子对你的感情。”
说完这句话,程老太太就离开了。楚依依对钱朵莱笑了笑:“朵莱呀,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跟言漠哥只是兄妹之情啦。他要我陪他演戏,目的就是想要让你吃醋啦。他虽然没说,但是我知道他特别开心看到你为他吃醋的模样哦。而且言漠哥是怕你忘了他才会处处跟你作对的啦。他这样子很傻对不对?所以哦,你们要珍惜彼此哦。”
钱朵莱听了楚依依的话,满脸的震惊:“你的记忆……”
楚依依冲着她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啦。真是好险哦,还好我跟言漠哥没有订婚成功,不然厚,我要后悔死的啦!”
楚依依晃了晃手中无名指的那枚戒指,钱朵莱认得,上面还刻了两个英文字母‘C.Y’,她一边晃的时候,一边笑得很开心:“我为了这枚戒指啊,差点就丢了性命嘞。不过好在老天有保佑我,这枚戒指还是被我找到了啦。现在我要走咯,去寻找我的幸福了。”
楚依依走后,程熙杰仰起头,小脸蛋上是大大的笑容,他的小手晃动着钱朵莱的手臂,开心地欢呼:“妈妈是要和爸爸和好了吗?好耶!那熙杰就有爸爸妈妈疼爱了!”
钱朵莱噗呲一声也笑了,她笑着提醒程熙杰:“熙杰,你要是再这样晃动妈妈的手臂,就会扯开妈妈腹部愈合的刀伤哦,这样妈妈怎么能快点和爸爸复合呢?”
说完,程熙杰立马就不晃动了,小手摸着她妈妈腹部伤口周围,歪着个脑袋,疑惑地睁着大眼睛:“妈妈这里受伤了,那妈妈还能给熙杰生个小妹妹吗?”
还没等钱朵莱回答,在房间里不知道听到他们多少谈话的程言漠终是忍不下去了,他敛去嘴角的笑意,假装一个不知情者,问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人:“你们在聊什么?”
闻声,程熙杰放开钱朵莱的手,就小跑进去,站在程言漠的床边,他嫩着声音说:“爸爸,我跟妈妈在聊关乎熙杰未来幸福的事。”
程言漠饶有兴味地瞅了一眼正往病房里走的钱朵莱,又转头看着熙杰:“那你的未来幸福是什么呢?”
程熙杰正欲诚实回答,钱朵莱重咳了一声,并在程言漠看不到的角度瞪了程熙杰一眼。程熙杰笑眯眯地转头,对程言漠吐了吐舌头:“这是我跟妈妈之间的小秘密,要妈妈自己说才可以。”
说完,程熙杰就非常识趣地跑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