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苏染顿时激动得弹跳起来。“快,咱们出去等着他们去!”
一别五年,他们姐弟已经五年没有见面了!
这一次要不是壮哥儿成亲,他们只怕也没机会过来。如此一来,苏染怎么能不激动?
李二自然也明白她的心境。只是,任凭苏染拉扯着他,他也没动,只低声问了句:“两位舅舅都来了,你确定要让晓姐儿关在房里绣花?”
说白了,他还是舍不得他的宝贝闺女吃苦!
苏染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贼了!”
明知道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任何一个孩子屏蔽在外的,所以刚才他才会那么爽快的让晓姐儿回房去!
李二连忙就拉上她的手。“好了,咱们走吧!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门口了。”
苏染的心思顿时都被已经到了门口的弟弟们勾了过去。
两个人领着孩子们到了垂花门外,果然再过一会,就听到车马声传来,全哥儿安哥儿两大家子人都到了!
而且不止全哥儿安哥儿,竟连黄氏都来了。
黄氏虽然在京城荣养,但因为早些年吃了太多苦,她的身子损毁得厉害。现在上了些年纪,身上的病痛就没断过。苏染知道后,她一直忧心得不行。本以为这次壮哥儿成亲,她是来不了了,结果谁知道黄氏还是强忍着病痛过来了!
“娘!”许久不见娘亲,现在见面,苏染才发现黄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多了。她的腿脚也越发的不灵便,就一个从马车里出来的动作,对她来说竟都那么艰难,苏染看在眼里,她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命苦的娘亲!
壮哥儿才是早已经上前。“婆婆,我来扶您!”
说着,他就已经伸出长臂,一把稳稳的扶住了黄氏。
这孩子现在和李二一样,长得人高马大的,胳膊上都是一道道练出来的肉疙瘩,力气大得很。有他扶着,黄氏身上都跟被注入了力气一般,下车居然都不怎么费劲了。
再看看身边已经比当年窜出去不知道多少个头去的壮哥儿,黄氏高兴得又哭又笑。
“我壮哥儿哟,你都长这么高了!婆婆都抱不动你了!”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外孙子,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还和自己一个被窝睡了好几年哩!黄氏对壮哥儿的感情那是全哥儿安哥儿的儿子都不能比的。
虽然分开了这么多年,可壮哥儿心里也依然没有忘记小时候黄氏对他的付出。
“没事的婆婆,抱不动我,您能抱我的儿子啊!”他笑着低下头,好让黄氏再和小时候一样摸他的头。
黄氏伸手摸了摸,顿时眼泪流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苏染见状也眼眶发热,她连忙过来扶上黄氏,“娘,咱们进去说话。”
全哥儿安哥儿也点头,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往里走。
进了内厅,先扶着黄氏坐下,苏染再回头看两个弟弟家里,才发现全哥儿家里三个孩子,安哥儿四个,他们自家也是四个。曾经相依为命的母子四人,现在已经蓬勃发展为了一大家子。等孩子们再开枝散叶,他们这一家人就更多了!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大家先互相见礼,再互赠见面礼,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叫你一声弟弟,大家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别提多热闹了!
苏染看在眼里,她也由衷的感到开心。
黄氏还依然拉着壮哥儿的手舍不得放开。她再回头看看苏染,也拉上了苏染的手:“染姐儿啊,想当年娘也差不多你这么大的时候把你嫁出去的。结果现在,一晃壮哥儿都这么大了,你也是要当婆婆的人了!以前你没出嫁的适合娘就一直想啊,咱们家那么穷,连嫁妆都出不起,哪有好人家愿意娶你?你嫁了人,只怕又要和娘一样吃苦受罪,还有你的孩子也是……结果没想到,咱们一家人竟然熬出来了!你们姐弟几个的日子越过越好,壮哥儿也出息了,都娶到公主了……虽然说,你们这些年吃的苦头也不少,好多次差点就熬不过来了……”
说着说着,想到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她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苏染赶紧劝她。“好了,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娘您也看到了,我们全都已经熬出头了。我好了,全哥儿安哥儿都好了,以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我知道,娘眼巴巴的盼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盼着你们姐弟几个都出人头地了。现在娘就算现在死了,娘也心满意足了,我也有脸去见你们早去的爹了!”黄氏赶紧点头。
可是这话钻进苏染耳朵里,她心口又莫名一揪。
她连忙转头看看,就发现全哥儿安哥儿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可是李二,这个人的脸色竟然更加的难看。这事为什么?
黄氏身体不好,这一路奔波下来,过了初来乍到的兴奋劲后,她就扛不住的睡下了。壮哥儿亲自送她回房,变哥儿、晓姐儿、珠姐儿则是带着其他的表兄弟姐妹们出去玩耍。
苏染才得以和全哥儿安哥儿两对夫妻坐下来单独说说话。
五年过去,全哥儿安哥儿也都已经是步入而立之年的人了。全哥儿经过几任知县生涯的打磨,人更沉稳了许多。这几年他在东边一力推广钻研土芋的种法,大获成功。因为这份功劳,皇帝提拔他做了知府。但做了知府后他依然不忘本,继续全力钻研土芋更好更新的种法。就真如李二所说,他这是打算把一辈子都用来做一件事了。
不过,能五年如一日的把心思都扑在一件事上,而且兢兢业业毫不懈怠,这份精神很是难得。皇帝也对他是由衷的赞许。
安哥儿嘛,在京城那个炼狱里锤炼了这么多年,他的性子也圆滑多了。又因为常年在皇帝跟前行走,他和朝中许多人都有来往,身上渐渐多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和李二常年被边关风霜吹打出来的冷厉血性不同,他的气势要更偏儒雅一些。这也是京城的武官和边关武官最明显的区别了。
虽然大家这些年天各一方,也都是各行其是。可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现在聚在一起,大家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而且说了些其他的,苏染就忍不住问起黄氏近些日子的情况。
安哥儿长叹了口气:“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早些年她就常叫这里疼那里疼,我请太医来给她看,一开始扎两针、吃点药就没事了。可是后来扎针、吃药就都不那么管用了。太医也和我说得很明白,其实就是娘年轻时候吃了太多苦,又不知道保养,所以把身子给熬坏了。之前是因为年纪还轻扛得住。可是现在年岁大了,身体素质本来就在下降,其他的毛病当然也就一窝蜂的都涌出来了。可底子坏了,这是修补都没法子修补的事,只能顺其自然,过一天是一天了。这话我虽然没和娘说,可她心里明白得很。这些日子她还一直说她老是梦到以前的事,拉着我和我媳妇絮絮叨叨的追忆了好多当初的事情。”
人开始怀旧,那就说明她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苏染心口沉甸甸的,她几乎呼吸不过来了。
安哥儿又叹了口气。“这也是这次娘非要跟我们过来的原因。她说,她这么多孙儿外孙,就壮哥儿年岁最大,也是她一手带大的。现在壮哥儿成亲,她必须来看看。说不定,以后别的孙儿外孙成亲她都看不到了……”
说到这里,他都开始哽咽了。
苏染更心痛得不行。
这话说不下去了。她连忙站起来,吩咐丫鬟带他们下去休息,她自己则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房间里。
李二也紧跟着回来了。
回到房间里,这个男人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房间里都渐渐笼上了一股阴沉沉的气息,却不是像以往那样因为他生气而投射出来的阴冷令人害怕的感觉,而是……怎么说哩,就是感觉他很不开心,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苏染看看他。“你怎么了?”
男人就定定看着她。
“我不会让你也变成那样的。”他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