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染姐儿。”而后,黄氏就又想起另一件事,“你这次怎么把柳姐儿给带回来了?那明哥儿哩?他怎么办?”
柳姐儿和徐明,黄氏自然是更心疼徐明的。虽然苏染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黄氏就是这么喜欢徐明。
但她还是把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黄氏听完,她也不禁皱眉。“明哥儿这事做得的确不怎么地道。只是……那些大户人家里头,男人不都是身边一堆小妾吗?明哥儿好歹也是徐家的公子,现在他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以柳姐儿的出身……徐明才刚纳一个,而且还是对他恩情这么重的丫头,这其实也不算过分。”
“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过分。”苏染却摇头,“如果徐明只是随便纳两个长得好看的丫头,柳姐儿才不会在意。可是这个绿萝,她就是因为和徐明的关系太密切了,现在她更是有恩于徐明,她的存在对柳姐儿才是一大威胁!可以说,在徐明心里,绿萝的地位并不比柳姐儿低多少,那么就有了和柳姐儿一较高下的资本。您也说了,柳姐儿出身不好,身边还有那么多亲戚拖后腿,绿萝却什么都没有,她的一颗心都是给徐明的。天长日久,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女人,还有一个经常要帮她解决身边亲戚各种事情的女人,男人会觉得哪个更好?”
黄氏一顿。“啊,事情还能这么算啊!”
“是啊,所以您当柳姐儿为什么要离开?绿萝和柳姐儿,徐明只能选一个。既然现在他坚持要纳绿萝,柳姐儿就自动让位,让他好好的报恩去。她现在跟我来京城,凭着从徐家学来的本领,还有我们的帮助,还能创出一片天地来。可如果他留在徐家,那么以后必定会陷入和绿萝的明争暗斗之中。这对她来说是一大侮辱,对她的志向来说更是。她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该埋没在后宅里头、变成和瑶姐儿一样的怨妇。”苏染沉声说。
瑶姐儿的事情黄氏当然也已经听说了,当时她也感慨过好几遍。现在一听苏染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她立即精神一振:“没错,你说得很对!柳姐儿这孩子从小志向就不小,她也的确已经干出来成就了。这么好的孩子,她不能被埋没了。就是明哥儿……”
“娘,徐明您也不用担心,他也是个聪明人。选谁并不选谁,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秤。反正不管最终结局如何,他都不会吃亏。”苏染笑说。
黄氏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使劲掰扯了半天也没掰扯清楚,就干脆挥挥手:“算了算了,我什么都不管了!你们都是聪明人,心里也都有数,那我还管它干嘛?我这么笨,我才不多插手哩,免得还坏了你们的事!”
“娘您这么说就对了。这事柳姐儿、徐明他们都有各自的计划,咱们其实都不用插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就行了。”苏染连忙点头。
黄氏听完又惊讶了一把。“你也不插手?”
“我干嘛要插手?他们两个人博弈,又不关我的事,我就等着嗑瓜子翘脚看热闹了!”苏染笑着摇头。
皇帝虽然死得窝囊,这葬礼又办得仓促,可是在礼部的操持下,好歹这面子还是很过得去的。至少出殡那天,整个京城漫天飞纸,哭声震天,很是热闹了一把。
皇帝下葬后,宫里就又急急忙忙的张罗起淮南王登基事宜。
因为先帝过世,才刚办完葬礼,所以这登基大典举办得比较低调。然而再低调,那也是皇帝登基,因而整个皇城还是被撼动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苏染的事。不管先帝下葬,还是淮南王登基,她都借口生病留在王府里,抓紧时间弥补和孩子们分别的这段时光。
而等到淮南王正式登基,时间已经进了七月,天气已然燥热了起来。
既然北边都已经热成这样,那东边就更不用说了。
深夜,安东军内。
虽然前朝余孽卷土重来,一度将声势闹得轰轰烈烈,但是这并没有波及到远在东边的宁东军多少。
今日乃淮南王登基的好日子,举国同庆,军中亦然。
一大早,火头军那边就宰了四头猪,杀了十只羊,还从别处运来了许多新鲜菜蔬,热气腾腾的做起了饭菜。傍晚时分,整个营地里就已经弥漫开了浓浓的肉香。
晚上开饭,大盆大盆的肉被端了上来,光是看着那油汪汪的汤就已经叫将士们肚子里的馋虫开始跑出来大叫,大家都止不住的开始吸溜口水。
这还不够。等饭菜摆好,安东侯世子刘进就带着人又抬来了好几坛子的美酒。
“今日新帝登基,我们身处边关无法前去恭贺,现在就只能在军营里遥贺新帝了!一个月前,我父侯就已经给新帝去了一封恭贺信,新帝立即回信不说,竟然还赏赐了我父侯二十坛美酒,告诫我父侯要与大家同乐。只是父侯年迈,又腿脚不便,那就只能让我过代为过来为大家敬酒了!”
“多谢侯爷,多谢世子爷!”将士们一听今晚居然还有酒喝,顿时眼睛都绿了,赶紧放生大叫。
刘进也不和他们多纠缠,赶紧就叫身后的人把坛子放好,然后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给他们倒酒。
其实十坛酒,分到每个人手上,也就小半碗。只是好歹也是个明目张胆的喝酒的机会,将士们还是异常激动。一个个捧着碗都不敢一口喝下去,只能小口小口的抿,期盼着能多尝尝这美酒的滋味。
嘱咐手下给将士们分酒,刘进则是自己亲手端了一碗递到一个人跟前:“黄监军,在下来敬您一碗。”
“世子爷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黄监军赶紧对他行礼。
刘进却笑着摇头。“是黄监军您太客气了才对。您这些年一直在安东军中任监军,十多年如一日。也是因为您的努力,这安东军才一直安稳如初,这些都是您的功劳,在下敬您一碗酒也是理所应当的。”
黄监军听得眼神一暗,嘴角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多谢世子爷夸奖,下官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他干笑着,连忙仰头把这碗酒给喝了。
刘进给他敬完酒,立即转身走了。
但黄监军看着他的背影,却目光一闪。趁着刘进又去向别人敬酒攀谈的时候,他迅速的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伸手往喉咙里抠挖几下,他立即哇啦哇啦的把刚喝进去的酒都给吐了。
有酒有肉,将士们今晚吃得分外满意。吃饱喝足后,大家又朝着京城方向跪拜,三呼万岁之后,才纷纷散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轮值的将士举起火把开始四处巡视。其他人则是回到自己的帐篷,躺下开始做美梦。
四周围渐渐安静了下去,空气中只有火把燃烧的烈烈声不时传来。
今晚天色阴沉,月亮也被掩盖在了层层云朵后头。
万籁俱寂中,黑暗中一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蹑手蹑脚的朝军营后方走去。
他一面走着,四周围就又窜出来好几个黑影。他们一声不吭,都默默的跟在最前头那个黑影身后慢慢往前走。
他们机灵的躲过了巡视的队伍,慢慢来到军营后方一个扎得有两人高的木头栅栏处。两个黑影上前,双手稍一用力,竟然就把其中两块木板给拆下来了!
这样,栅栏上就出现了一个约莫可供一个人钻出去的洞口。
默然无声中,黑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钻过洞口出了军营。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人从洞口钻了出去的时候,一阵呼喊从四面八方响起——“抓奸细!抓奸细!”
随即,火把亮起,无数的人瞬息出现在四周围,把这群潜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给围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包围的将士中分出来一条缝隙,安东侯世子刘进举着火把快步走了过来。
在他手里火把的照耀下,他看着前方一张惨白的面孔,微微一笑:“黄监军……或者,我该叫你项永义?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