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儒抬头,放下书本:“真的?”
孟傥非常肯定的点头:“极有可能是他,这是那个杀手亲口所说,他说让他来杀末将的是一个叫欧阳断鸿的人,而这个人是绿林道上的好汉,手底下有不少人。
而且他无意中听到欧阳断鸿跟人谈话,话语里面提到了一句二公子。
末将细细想来,这江南地面上被人称作二公子的人不计其数,但大多数都是虚有其表。嫡长子才是继承家业的人,那些次子,一般都没有这个能耐阻止如此精密的刺杀活动,更不可能跟一个同知扯上关系。
咱们认识的人里面,唯一能够在短时间内阻止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的,唯有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徐怀远一人。”
听到孟傥的分析,张儒沉默了。
他也觉得孟傥的分析没错,只是他想得比孟傥还要更深一些。那就是这徐怀远已经被徐俌赶出了魏国公府,他是不是真的还有这个力量跟自己抗衡?
从几次刺杀来看,这徐怀远手底下的力量一点都不弱,反而相对于自己带来的过江龙来说,还要强上那么几分。
祖义涛不可怕,他只是一个按察使,力量再大也无法左右朝局。
吴守蔼不可怕,他的座师虽然是刘健,但是刘健未必会为了这样一个弟子跟自己死磕。
涂弥更不可怕,保国公的触手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上有用,在边军中可能也有用,但是他的手,绝对伸不到江南的地面上来。
真正可怕的,是那个个子不高,随时随地都带着微笑的小老头,那个掌控大半个江南势力的魏国公——徐俌!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什么用,张儒十分干脆的道:“立刻点兵二百,捉拿欧阳断鸿。”
孟傥没有马上应和,而是道:“老大,怕是不妥啊!那绿柳山庄是欧阳断鸿的根基之地,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末将特地让人查了这绿柳山庄,光是占地面积就有八百亩之多。人太少了,只怕降不住这些人呐!”
张儒皱了皱眉:“那就带一千人过去,让所有人带上最好的火器,尽量不要让兄弟们有伤亡。”
孟傥点头称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乘快马离开杭州府,绿柳山庄离杭州府有百余里地,就算是快马加鞭,短时间内也无法拿下。
张儒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毕竟这绿柳山庄虽然有些人,可孟傥带领的却是沙场征战的老卒和一帮江湖上刀头喋血的厮杀汉。
然而,当孟傥带人离开没多久之后,麻烦就上门了。
吴守蔼亲自到访,让张儒颇感意外,他故作不知的问道:“吴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心中清楚吴守蔼十有**是因为孟傥带人离开的缘故才会找上门来,但他就是装蒜。
吴守蔼直言道:“公爷不觉得这么倒行逆施做得太过分了吗?公爷看看,来了杭州府之后,到底发生了多少大事情。
先是邹云被杀,一个堂堂杭州府的同知被杀,却没有个结果。
然后是城中商贾被杀,不仅如此,他的家人也被杀了。
公爷不去关心这些滔天大案,反而将极有可能是凶手的人藏起来,难道公爷真的以为能够在江南只手遮天不成!
绿柳山庄的庄主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公爷让人去捉拿他,岂不是让杭州府上下数十万百姓心寒!”
张儒似笑非笑的道:“吴大人,本公不知道你这些话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本公只想告诉你,本公不是要只手遮天,而是要将遮在杭州府这片天上面的手给砍掉。希望到时候吴大人不要说疼才好!
吴大人与其在这里跟本公浪费口水,还不如快点遣人前往绿柳山庄让那欧阳断鸿识时务一些,免得本公手下的人不知道分寸,到时候杀了他就不好了。”
吴守蔼气得吹胡子瞪眼:“公爷,下官必须要弹劾你。”
张儒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份奏折,还有一封朱佑樘亲笔写给他的信件:“弹劾?老子要是怕弹劾就不会来江南了。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吴守蔼看到那熟悉的纸张,就知道这玩意是自己写给皇帝的奏折,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玩意竟然会出现在张儒手中。
拿起奏折一看,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变动,但是在奏折的末尾,赫然便是皇帝的批复。
四个字:狗屁不通。
他给张儒网罗的罪名,在皇帝眼中只有四个字,那就是狗屁不通。。
然后,他又拿起张儒的信件,展开一看,他才发现,自己的确是低估了这位公爷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信件中朱佑樘的自称不是朕,而是愚弟,对张儒的称呼则是虎哥。
一个皇帝,给一个臣子写信的时候,内容竟然是这样的,这让吴守蔼多少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他实在不明白,张儒到底是怎么让皇帝如此青睐的,更想不明白的是,朱佑樘还在信件中提到,已经跟刘健沟通,说是只要他吴守蔼有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张儒可以直接请出王命旗牌,当场砍下吴守蔼的人头送往京城。
所有的底气,因为那一句话,彻底化作了虚无。
布政使,官很大吗?
官再大,能够打得过皇帝?
在吴守蔼愣神的时候,张儒一把夺过信件塞进桌腹:“信也给你看了,该怎么抉择就看你自己了。你背后有人,这个本公知道,而且这个人隐藏得很深,除了你之外,恐怕没人知道这个人是谁。
陛下的态度你应该是看到了,本公在京城是什么地位,通过这封信你应该也能看出一二来。
具体的本公懒得废话,你自己好好回去想想。
到底是负隅顽抗到底,还是跟本公老实交代,把你背后的人也给供出来。你自己可以选择,今天本公给你选择的机会,下次,挡我者死!”
能说出这番话,张儒还是看在了刘健的面子上。毕竟是人家的学生,说杀就杀了,于情于理有些说不过去。
哪怕是皇帝开了金口,他也心里难免会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