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胡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咱们就已经长大了。想当年在侯府的时候,那段时间虽然无所事事,却是我最为轻松的。”
尽管不清楚为什么屠胡会有这样的感慨,王周还是接了话茬:“是啊,如果老大不昏迷,如果那个金銮殿上的天子不如此绝情,如果你不去鞑靼成为鞑靼可汗,说不定你我二人现在能够坐在一个桌上喝酒。”
话里面丝毫不掩饰的惆怅,让屠胡悲从中来,恍惚中,似乎又想到了那个在大冬日给自己送毛毯的女子来。
她明眸皓齿,她温婉如水,她善解人意,她体贴入微。
只可惜,她只为一人侧目,只为一人展露笑颜。
想到这里,屠胡感觉心里很闷,他有一种想给王周两拳以发泄愤怒的冲动。
王周在观察屠胡的表情,看他脸色变幻得十分快,王周笑道:“不用担心,如果你我二人能够通力合作,这看似强盛实则糜烂的大明,是很容易打下来的。
别看朝中那些士大夫每日嚷嚷着王道霸道,可骨子里却怯懦得紧,除了少数一部分人真的有文人的脊梁,其他人大多数都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屠胡道:“还是王大哥想得透彻,好,今日便在此,约定盟约了。”
王周看着屠胡道:“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以为能够马上得到对方响应,没想到王周又提出了要求,这让屠胡有些不耐烦。
为了大业,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兄长但说无妨。”
王周想了想,似乎在挣扎,过了好一阵才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老大苏醒了,我希望你能够给老大一条活路。”
屠胡哑然失笑:“王大哥你这是哪里的话,老大是你的老大,也是我的老大。我屠胡也不是忘本的人,不然也不会听老大的话去鸟不拉屎的草原。”
王周摆摆手,示意屠胡不要再说下去。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如果没有一定的了解,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
就是因为知道对方可能心中藏着恨意,王周才会有此一说。
他叹了口气道:“老大对我不薄,我一直真心把他当老大。即便这次的事,不是老大愿意看到的,即便他苏醒之后可能第一个是要诛杀我王周,我依然当他是我的老大。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给老大留一条活路,给定边侯府留一条活路。”
屠胡道:“中原是你的。”
王周目光直直的:“可是你想要。”
屠胡不说话了。
王周说的没错,即便现在虚与委蛇,到最后打下了大明的江山,他也是要争一争的。
他心里丝毫没有背叛了大明背叛了汉人的感觉,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汉人,当了皇帝之后,顶多就是让草原上那些莽夫给自己卖命。
见屠胡不说话,王周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屠胡就那么看着王周,嘴角一点点勾起,这一幕,正好是他想要看到的。
“好,我答应你。”屠胡点点头,表面上看十分认真的道。
王周不疑有他,从桌上拿过地图,开始跟屠胡讲解该如何排兵布阵。
在指挥战斗这一方面,屠胡是绝对比不上王周的,就算他在侯府有过短时间的学习,就算他学了张儒创造的战斗方法,他依然比不上王周。
每当听到不懂的地方的时候,他便会不耻下问,直到弄明白为止。
一场讨论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深夜,二人完全不觉得肚子饿,还是范统过来叫他们吃饭,他们才知道已经天黑了。
屠胡哈哈大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王大哥不愧是名门之后,考虑问题比小弟可要透彻许多。”
王周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一般而言会看不起屠胡这种丘八,也就张儒麾下的人是个特例,这几个人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人的时候。
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军中丘八,抑或是落魄文人,他们都能够做到以礼相待。
王周道:“走,先吃点东西再说,弟妹要过来的话,估计得等到明天了。等弟妹一到,我立马安顿,然后咱们就准备出兵。”
跟在两人身后的范统有些讶异,他掩饰着自己的讶异,直到已经深夜,而两人各自休息之后,他才偷摸去了王周的营房。
“谁!”
轻微的响动引起了王周的警觉,他一边发出低喝一边已经握住了放在枕头旁的绣春刀。
“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王周听到声音之后直接松开了放在绣春刀上的手:“老范,大半夜的你跑过来,怎么回事?”
“你说要准备出兵?为什么我不知道?”范统冷冽的声音传进了王周的耳朵。
王周笑道:“本来打算明天再跟你和马三哥说的,你也真是按捺不住性子,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范统言语如刀,直刺王周心扉:“没什么,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好,我怕兄弟们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周一下从床上蹦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范统的语气充满了淡漠。
自从在大同城内王周决定反出朝廷之后,范统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与其说他是来帮助自己的,还不如说他是来监视自己的。
本来以为彼此心中还有一分兄弟情义在,现在看来,这份兄弟情,只怕已经被搅和得稀碎了。
王周一脸黯然的垂首,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好,我告诉你,我跟屠胡决定,等他的可敦来了之后,马上就发动对宣府的进攻。现在我身处宣府的地盘上,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到时候只要大同那边的援兵能够及时赶来,我们就能够把他的人全部埋在怀安卫驻地阳和。”
范统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明日写信给大同城的人,你做好战斗准备。”
王周苦笑道:“好,你说的我知道。”
话音未落,范统已经出了营房,也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