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失挚爱的范统自然想不通,茶不思饭不想的。
无意中经过的徐俌知道里面住着的人竟然是张儒的部下之后,一下就慌了神。第一时间将徐怀远押在府中,当着范统的面亲手打断了徐怀远的一条腿。
然后****上身,背负荆棘在范统面前认错。
然而,徐俌并不知道在此之前徐怀远还逼死了一条人命,见范统不肯接受他的道歉,老头脾气也上来了,干脆甩下一句,一条腿本公已经还给你了,你要是不满意,写信给张文轩,让他来金陵敲断老夫的一条腿。
手下人害怕担责,就把事情的始末跟徐俌说了。
徐俌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范统,想着人家心爱的女子都死了,而且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他又怕自己没法跟张儒交代,干脆每天都找范统聊天谈心。
期间,他跟范统说过不少大道理,也说过不少苦口婆心的话,范统却没有松口。
一个月时间,徐俌几乎天天吃住都是跟范统一起,为的,只是要范统能够回心转意。
一个国公,而且是有实权有兵权在手的国公,能因为一条人命的小事,把自己的身份降低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天下罕有了。
最后打动范统的不是徐俌的哀求,也不是色厉内荏的威胁,而是一捅烈酒过后,徐俌一段发自肺腑的话语。
所以,在张儒跟徐俌即将撕破脸皮的时候,徐梁敢站出来说话。
所以,范统能够忍受着内心的痛苦,站出来为徐怀远说上一句他本来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你...没事?”张儒过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
范统摇摇头,十分坚定的看着张儒。
徐俌再次拉下脸说道:“文轩,我知道你将手下的兄弟看得很重,老哥也的确是教子无方。事已至此,老哥本无颜面面对你,却不得不面对你。
范统的终身大事,交给老夫,这江南百万佳丽,老哥相信,总有一个是能够让范统看对眼的。”
身为国公,一而再而三的在一个被夺了爵位的小年轻面前低声下气,徐俌真的是已经将所有的架子都防线了。
他心里都有了计较,如果这样张儒还是死抓着不妨,他不介意鱼死网破。偌大个国公府,还真没有太过畏惧一个过气侯爷的必要。
张儒猛然转身,单膝跪地,用力捶打胸膛三下:“老哥,此事文轩孟浪,老哥心里有气尽管发,文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每个人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他们说话做事的方式也会随之改变,海禁两个字这次用提出来之后,在他们这些勋贵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只有那些拿到过实质性好处的人才知道。
徐俌不在此列,却是少数懂得轻重缓急的人之一。
伸手将张儒搀扶起来,徐俌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那么客套。你是小辈,我是长辈,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我徐俌可不敢在这个国公的位置上坐下去了。你放心,怀远那边我会继续教训,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张儒摇头制止道:“老哥,算了,他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不要太不近人情了。”
如果徐俌早说已经打断了徐怀远一条腿,他可能不会这么生气。他之所以这么生气,一来是担心范统是不是能够承受痛失挚爱的凄苦,二来是觉得徐俌这人不敞亮,竟然瞒着自己做一些事。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他心里倒是有点小小的内疚,自己实在是不该如此莽撞。
徐俌看出他依然无法释怀,大笑道:“行了文轩,两口子还有个打架的时候,都是自家人,磕磕绊绊在所难免。你要去福州的话,随时都可以去,不过得在金陵玩几天才行。”
张儒苦笑道:“老哥,不是文轩不给老哥面子,实在是小弟的两位夫人也到了福州,一直没得个音讯,老弟这心放不下啊!”
身边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这场不大不小的矛盾,总算是说开了。
范统插嘴道:“老大,嫂子们现在就在魏国公府上呢!”
张儒闻言猛然抬头,眼睛紧紧盯着徐俌。
徐俌一看心道不好,这小子小肚鸡肠,可别又误会了,双手忙不停摆动,口中解释道:“你别看着我,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范统急忙解释道:“老大,两位嫂子是偷偷来的,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不过打扫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好,毕竟她跟红脸感情比较深。”
张儒咂巴着嘴道熬:“这事游戏难办呐!七七那性子,闷不吭声的,做事的时候惊天动地。”
徐俌就像一个没了主见的小老头一样:“那这事可如何是好。”
“这样,范统,你告诉我她们的出没位置,我过去找她们谈谈。对了,老哥,你准备点吃的东西,七七生气的时候就喜欢胡吃海喝的。”张儒拍打着脑袋朝众人说了几句。
徐俌吊着嗓子道:“张文轩你还要点脸不。”
张儒回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要,我有脸。”
众人哈哈大笑。
一场尴尬的污秽,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揭过。
按照范统的指引,找到他居住的小院子之后,张儒怒吼三声,紧接着,两道倩影飘然而至,前面的是绿意,后面的是白衣。
白衣女子一个飞扑钻进张儒怀中,攥起拳头轻轻捶打张儒的胸膛:“说好一个月,说好一个月,过了几个月才来。”
绿衣女子则是一脸冰冷的看着张儒,并没有主动投怀送抱。
张儒知道她心里有疙瘩,轻轻拍了拍江采薇的肩膀,待后者离开怀抱之后缓缓走向苏七七:“七七,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
“她是我妹妹。”苏七七冷冷道。
张儒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我知道,我都知道,可...”
“没有可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苏七七的眼神和脸色依旧只是冰冷的。
说实话,认识苏七七这么久,张儒还是头一次看到苏七七露出如此恐怖的脸色。
眸子中不带丝毫情感,眼神里充斥着杀意,所有情绪交织到一起只有一个字:杀!
“能不能听我说完。”张儒温声道。
苏七七不置可否。
张儒道:“徐怀远杀人,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红莲的死,那是谁也不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你杀了徐怀远,难道徐俌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吗?我和徐俌之间,有感情存在,也有利益关系存在,不是说撕破脸皮就能够撕破脸皮的。红莲九泉之下,也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帮她报仇而受到伤害。”
苏七七决绝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可以自逐门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拖累你张大人的。”
张儒有些生气的抓住她的双臂,低吼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媳妇,一天是,一辈子都是。现在因为一个沈红莲,你就要自逐门墙,难道我张文轩在你心里就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将此为左右为难,帮张儒也不是,帮苏七七也不是。
沈红莲是苏七七在白莲教中除了江采薇之外最为要好的姐妹,现在姐妹被杀,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张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冤冤相报何时了,连范统这个跟沈红莲私定终身的热内斗答应不再报仇,苏七七所谓的报仇,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苏七七淡淡道:“我先认识红莲,然后才认识你。”
张儒有些生气的推了苏七七一下:“苏七七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七七有些嘲讽的看了张儒一眼:“没什么意思,我的妹妹死了,我要给她报仇。”
“这仇非报不可?”
“非报不可!”
“就不能为了我放弃?”
“不能!”
“好,你要报仇,我陪你!”张儒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了一句。
苏七七是他的女人,他自然不可能看着苏七七跟魏国公府碰,唯一的办法,就是劝说。
但现在苏七七铁了心要报仇,他的劝说跟笑话一般苍白无力,再劝说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还不如顺着苏七七的意思去。
江采薇拉着苏七七的手哀求道:“姐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苏七七固执的摇晃着脑袋,嘴唇已经被贝齿咬出了血迹,可依然不肯松口。
谁都不知道沈红莲在她心里的地位,谁都无法理解这份刻骨铭心的痛。
张儒轻轻吻了吻苏七七的唇瓣:“你不要动手,交给我去做,三日之内,我把徐怀远的人头提上红莲的坟头。”
说完,他扭头就走。
苏七七想要叫住张儒,却怎么都张不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这是张儒威胁她还是真的要帮她。
三日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沈红莲的粉头上,苏七七看清面容,那是徐怀远目瞪口呆的脸。
这一刻,心里的所有执念全部放下,她扑在张儒怀中痛哭流涕。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装载着一个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从魏国公府后门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