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考的时候,屠胡思绪百转千回,很想杀掉张儒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又记挂着对某人的某个承诺。⊥頂點小說,
最终能够做出艰难的决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说到底,屠胡还是放不下苏七七,所以他才会如此为难。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汗王金帐,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归途,张儒的后背实际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跟屠胡谈话的时候,他心中也有畏惧,他也不是圣人,做不到无畏无惧。
特别是当屠胡说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之后,他更是汗毛耸立。这个时候的屠胡,根本经不起任何打击和撩拨。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让他走入极端。
还好,最后算是有惊无险的从鞑靼大营逃了出来。
是夜,屠胡摆灵台极点鸦角山为国捐躯的三千老卒,触景生情的鞑靼大汗没有叫哪怕一个外人,就自己拎着一壶酒上了城头。
就在他曾经悬挂之地,屠胡泣不成声,想起往日种种,仿若一切都子啊眼前,那些粗糙的边关汉子的音容笑貌,他每一个都记得。
“各位叔伯,你们九泉之下放心,小五子还活着,好好的活着。有小五子活着一日,鸦角山的香火,就不会断绝,永远都不会。”泪水糊满屠胡的脸,哽咽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不少。
所有手下不管是不是他的心腹,都被他赶下了城头,这一刻,他只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鸦角山三千守卒中最后一个活着的。
大明边军神圣的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忽然之间,屠胡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的。
抛开私人恩怨不说,不算苏七七和张儒之间的爱恨纠葛,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鸦角山边军!
直到凌晨时分,屠胡才提着一个空了的酒坛子晃悠悠走下城头,两个心腹万夫长一脸担心的扶住他:“尊敬的大汗,您没事吧!”
屠胡挥了挥手,眼中恢复清明:“本汗没事,传令下去,所有草原勇士做好准备,今夜子时,离开明国的地盘。”
“我们...撤军?”一个万夫长小心问道。
屠胡坚定的点了点头:“对,撤军,我们的天下是在草原上,这次受奸人蛊惑,才贸然出征。没想到,明国已经强悍到了这个地步,要不是明国的人无意杀戮,本汗就要将这鸦角山当成埋骨之地了。
阿史那,传令所有部落,从今往后,金帐万夫长布洛特、哲科别、阿里布,都不再是金帐汗国的人。
凡是听命金帐的所有部落,见到这三人及其部下踪迹,务必禀报金帐。
届时,本汗将亲自率军征讨。”
屠胡的话,让一众手下面面相觑,那几个老人可都是满都海可敦的亲信,现在大汗回来没有多久,那些老人不仅没有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好处,反而地位一落千丈。
就拿这次出征来说,布洛特是主张出征的,大汗要征讨他无可厚非。就算阿里布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让汗王感到恼恨,他们也可以理解。可哲科别是坚决反对此次出征的,为什么大汗竟然将哲科别也当成了眼中钉?
能够被提拔上来当万夫长的千夫长大多有几个特点,一个是年轻,另外一个是能征善战,第三个就是忠臣,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聪明。
他们不用过多的想,就明白了大汗的用意。
从他们成为金帐万夫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跟自己以前的上司要脱离关系,也意味着,他们已经上了屠胡的贼船。
命令,坚定不移的执行了下去,下面的人心中有疑惑,有不解,却无一人说出口。
消息在鞑靼大军离开五天之后传到布洛特等人耳中,三人率部聚集到一块商量对策。
那时候,是他们三个坚定不移站在满都海可敦的阵营,才有了现在的鞑靼大汗巴图孟克掌控大小百余部落。而今,到了卸磨杀驴的时候,巴图孟克却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当成了弃子。
“不如投降明廷吧!至少,他们对投降的人还算不错。”哲科别出了个主意。
“不行,投降明廷的话,对黄金家族的血脉是一种侮辱。我们死了之后,长生天是不会原谅我们的。”阿里布一口否决了哲科别的提议。
布洛特沉吟道:“现在那小杂种也不管我们的死活了,而且还严令蒙古所有部落,见到我们的人就要赶尽杀绝。五万大军人吃马嚼的,不是一笔小数目。往西北,有我们的兄弟姐妹磨刀霍霍等着我们,往东南,有明廷数十万大军在严阵以待。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哲科别道:“是不是可以派人去找一找可敦。”
布洛特摇头道:“可敦一心都在小杂种身上,在金帐的时候,可敦就无数次违背自己的原则。以前巴图蒙克在的时候,我们是千夫长,掌控的兵力也有几万。现在在这小杂种手里,我们名义上是万夫长,可我们麾下的人马,甚至还比不上几年前了。”
阿里布随声附和:“不错,可敦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敦了,我们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总不能让儿郎们都在这大同边镇的外面饿死吧!”哲科别气急败坏道。
阿里布一边拍打脑袋一边思索,头上的三缕小辫子在空中摇晃。
过了半晌,他都没有想出一个可靠的主意。
布洛特摸着虬髯胡须道:“为今之计,只有拖了。明廷如果没有张文轩,我们的归附对明廷皇帝来说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是明廷有张文轩,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张文轩就是一头狼,一头只知道吃人骨头的饿狼。
巴图蒙克在京城过的日子生不如死,现在他死了,反倒是解脱了。
那个明人就像是蚂蟥一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吸血的额机会。我们一旦归附明廷,不仅会被长生天抛弃,而且还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人都是贪生畏死,这几个自认为勇武的鞑靼汉子也不例外。
遇到张儒那样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们也不得不多考虑一下。毕竟,一念生,一念死。
“怎么个拖法。”阿里布问道。
哲科别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布洛特。
布洛特道:“我们现在是在明廷的势力范围之内,现在小杂种带着他的嫡系部队离开了,明廷的边军却依然守在我们的周围。
换句话说,我们现在四面树敌,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不可避免的遇到敌人。以我们现在手里这点兵力,一旦遇到敌人,那只有死路一条。
这鸦角山关城不能说固若金汤,却也不是一点点人马能够打得下来的。我们手里有鸦角山守军留下的粮食和弓弩,完全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地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总有一天,这关城里面的粮食会被吃完。那些明军也不是死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你认为他们不会来进攻?”布洛特刚一说完,哲科别马上就反驳道。
“你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可以分道扬镳。”布洛特冷冷道。
对这个憨傻,他真的已经受够了。
阿里布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都别怪谁,谁都不要说谁。现在最重要的是看怎么能够躲过眼前这一劫。现在,也只能按照布洛特的方法去走一步算一步了,守住鸦角山,我们就有跟明廷谈判的资本。守不住,我们就都会变成这鸦角山下的一抔黄土。”
三个人中间有两个人同意了,哲科别也不好再说什么,阿里布说得对,他们三个现在坐在同一条穿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连夜紧急布放之后,一帮被屠胡抛弃的鞑靼士兵开始了自己最为不擅长的守城任务。
明军那边好像没发现这里还有这么多鞑靼士兵没有撤离一样,不仅鸦角山原来的守军没有归队,反而还将鸦角山那些人全部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
布洛特等待了半个月时间,却忽然听说这次的三军统帅张儒已经带着大部队回了大同府城。
三个人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张儒会突然带着人离开,为什么他们连自己的领土都不要了。
同样对张儒的举动感到不理解的还有宣府总兵张安,一路上他不止一次问张儒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惜,张儒并没有据实相告的意思。
终于,在大军进入大同府城之后,张安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拉住张儒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消息要是传回京城,会给多少人攻讦你的理由。”
张儒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我的老将军,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呢!”
张安吹胡子瞪眼道:“别管老子毛躁不毛躁,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张儒笑道:“难道将军还没有看明白?”
张安下意识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