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民风最为彪悍的大抵有四个地方,一个辽东、一个陕甘、一个湖广、一个福建。◇↓,
辽东汉子的豪气干云,黑土地上特有的壮硕身材,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作风,让人心生豪气;西北汉子的刚烈就如西北的天气一般,就一种纯粹的烈性,让人望而生畏;湖广汉子虽然身材比不上辽东汉子,烈性比不上西北汉子,但是骨子里那股任性和蛮性,却足以让人心生怯意;福建汉子生在沿海地区,可能是因为大海的影响,这些人对那种对味的人可以马上称兄道弟,对不对味的人却立马能刀兵相向。
张儒要去的福建,就是四个民风最为彪悍的地区之一。
所以他这次不仅拿了从徐俌那里借来的调兵虎符和文书,还带上了从北镇抚司带出来的所有精锐。加上从周礼手中调出来的南镇抚司密谍,可以说这次他手中握着不小的力量。
这种力量和掌控大同、宣府、蓟镇等地数十万兵马不同,但是其声势,却不可小觑。
一路上算得上快马加鞭,每到一个驿站都会换马而行,先一步出发的南镇抚司密谍应该已经到达福建的地界上了,他的大部队还在半路上。
太阳炙烤着大地,一阵阵热浪清晰可见,被马蹄卷起的沙尘笼罩了一大段官道。今日的官道显得有些奇怪,路上竟然一个行人都不见。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张儒让队伍放慢了行迹,同时,以黄图为首的缇骑们纷纷打起精神关注四周。
在大热天官道上没有行人是很正常的,可是疾驰数十里,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看到,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要么就是周围的村庄发生了什么事,要么,就是有人刻意的将官道上的行人清除了。
每一个人脑袋里都有一根紧绷的弦,四五个缇骑自动围在张儒身边,手按在腰间绣春刀上。
“嗖!”
“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崩断了所有人心中的弦,最前面的一个缇骑闷哼一声,直接栽下马背。战马发出一声嘶吼,然后养蹄驻足。
主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鲜血从他胸口潺潺流出,战马低头用大脑袋触碰主人的身体,可惜,能够伸手抚摸马鬃的人,已经再也没法动弹了。
“备战!”
张儒很快做出了反应,一声大喝之后,所有缇骑分散开来,尽量避免让敌人的箭矢给自己带来太大的损失。
左右两侧分别有四五骑狂奔而去,奔跑的过程中,马上的骑兵已经十分熟练的从腰间拿出轻弩上弦,大约奔出敌人射程之后,两边的骑兵调转马头,朝箭矢发出的地方掩杀而去。
队伍已经退到二百步开外,在这个地方,敌人的箭矢根本就够不着,不停有箭矢落地,张儒仔细观察后发现,埋伏的人躲在官道旁边的一个土丘后面,人数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左右。
随着左右的四五个骑兵越来越近,那个土丘后面射出的箭矢越来越少,马背上的骑兵很灵活的躲避着箭矢的攻击。
“咚!”
一支箭矢射在左边最前面的骑兵战马头上的护罩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战马前蹄扬起,将整个马胸膛暴露在敌人的箭矢之下。
一马当先的骑兵大惊失色,知道战马已经不可能躲过敌人的攻击,在战马的前蹄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他飞身跃起,正好落在经过身边的另外一个缇骑战马的马背上。
坐稳的那一瞬间,弓弩射出箭矢。
“笃!”
三寸长的弩箭很轻松的钻进一个穿了皮甲的此刻胸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那此刻震得倒退数步。
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那短短的弩箭透体而出,带起一阵血花。
眨眼就到了面前的骑兵已经扬起了绣春刀,在战马的力量带动下,他们根本不需要费劲挥舞绣春刀,就很轻松的割下了几个敌人的脑袋。
窝在土丘后面的刺客们脸上蒙着黑巾,一个个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汗水浸湿了,大敌当前,这些人浑然不惧,挥舞着手中各式兵器冲向战马。
马背上的骑兵足尖一点,有两个直接从马背上扑了下去,在空中,他们就将绑在小腿脚踝处的匕首抽了出来。落地,前冲,匕首探出,两个黑衣此刻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胸口就变成了一堆烂肉。
与此同时,其他几骑已经到了身边,伸手一拉,地上的锦衣卫飞上马背,马背上的锦衣卫同样跳了下来,匕首透心而过。
整个战斗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彻底结束了,十个锦衣卫轻伤一人,其他人什么伤都没有,顺带着还抓回了两个活口。
张儒笑眯眯的翻身下马,慢慢走到那两个被强制跪在地上的此刻身边,伸手轻轻将他们脸上蒙着的黑巾扯掉,十分温和的问道:“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能够知道自己的行军路线,却不知道自己带了多少人,能够安排人埋伏在这里,却完全低估了锦衣卫的战斗力,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对头派出来的人。
本以为这些人会狡辩,甚至闭口不言,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硬气,十分光棍的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有人给了我银子,我就来杀人了。早知道你们有这么多人,打死我也不会接这买卖。”
“你是山贼?”张儒好奇道。
跪在地上回话的汉子道:“不是山贼,只是一群被逼得没地方去的人而已。”
“你不怕我杀了你?”张儒又问道。
“废话,反正被抓了也逃不过个死,既然有人算计到头上来了,老老实实说出来,说不定你们还能帮我报个仇。”这汉子倒也光棍,知道必死无疑,索性实话实说。
张儒赞许的点了点头:“放心,我给你报仇。”
说罢,范统和王周一人一刀,直接将两个俘虏送上了黄泉路。
队伍重新出发,张儒在马背上仔细思考着,到底是谁这么不自量力的想要自己的命。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京中的文官,可他马上就排除了这样的想法,山高皇帝远的,京中的文官根本不可能在知道自己的路线之后再下达刺杀命令。
第二个,他想到了徐俌,别看魏国公在南京的时候对自己客客气气,甚至不惜折节下交,和自己称兄道弟。可自己来南京为的是开海禁,谁知道徐俌当面赞同,背后是不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然而这个假设也不成立,徐俌要杀人,在南京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拿下,而且还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他完全没有必要找几个二流山贼埋伏在半道上。而且徐俌是知道自己带了多少人手的,就算徐俌多此一举的派人埋伏,也绝对不会是这些二杆子。
第三个想到的是徐怀远,紧接着,徐怀远也被他排除在外了。开玩笑,那位公子爷被禁足在家,连张儒是什么时候离开南京的都不知道,上哪找人埋伏自己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福建海商的身上。
能够在南京城里有眼线,知道自己出发的时间,然后大概估计什么时间到达什么地点的,好像福建海商完全可以做到。
也只有那帮土老财会去找山贼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绿林人物对自己下手,而且最重要的事,山贼不多,只有几十个。
想明白其中关节之后,张儒心中冷笑:既然你们要给我一个下马威,那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
对海商,他一直是很重视的,尤其是背后可能有大人物支持的海商,他更是不会小看。对方做的这一切,让他有了轻视之心,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小看那些海商。
真到了福建的地界上,越是接近大海,朝廷的控制力就越弱,别说自己只带了几百人来,就是带几千人来,只怕也难以躲过敌人的明枪暗箭。
可能是去想问题去了,张儒的警觉性变低了许多,刚刚经历过一场屠戮的锦衣卫们也放松了不少。虽然依然有几个人在前头探路,却没有跟之前那样注意细节。
一大个队伍几百人,竟然没人发现在官道的前头另外一个小土包后面,竟然还躲着几个人。
大概慢慢走了一两里地,黄图心中突然涌现出强烈的不安感,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贴近了张儒的身边,而这个时候的张儒,脑袋里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对付那些不知死活却实力强大的海商。
忽地,一支箭矢带着巨大的力量破空而来,穿过两个保护张儒的锦衣卫中间的缝隙,简直直奔张儒胸膛。
最先看到箭矢的是已经贴近张儒身边的黄图,在看到箭矢的那一刻,他想都没想就直接一跃而起,朝张儒扑了过去“侯爷小心!”
话音未落,一声轻微的箭矢入肉的声音让张儒彻底清醒过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刚站起来,就看见黄图胸口插着一支箭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备战!”范统大声吼道。
张儒一个箭步接住黄图的身体,朝范统怒吼:“带人去把人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