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仆人们正在厨房进行清理工作,季牧予突然走进来,他们一齐停下了动作,朝他鞠躬。
季牧予走到食材柜前,一边挑拣一边说:“你们先出去,待会儿再进来收拾。”
仆人们迅速从厨房撤离,季牧予左手拿着一袋意面,右手握着两只番茄,他修长白净的大掌看起来容量惊人。
然后他打开冰箱的冷鲜柜,很快找到一块和牛,这是中午刚从日本运到家里的。乔凡娜平日里最爱吃和牛,可冷冻会破坏牛肉的口感,所以季牧予命令大厨每周采购一次,当天食用完毕。
他把和牛扔到砧板上,然后抄起一把菜刀,顺着肌肉纹理仔细切片、剁碎。接着转战到灶台,左边煮番茄,右边烧水准备下面,番茄熟透后,捞出来放进冷水里剥皮,下一步就是用搅拌机成浆,调味。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重复做意式肉酱面做过多少次了,乔凡娜昏迷一年后刚醒来那几个月,吃不惯意大利的食物,他就学会了做各式各样的意面,每次她都很给面地全部吃光。
季牧予把煮好的意面起锅,摆好盘后又去酒柜取了瓶雷司令,倒上半杯,佐酸味食物,酸酸相遇,反而生出几丝清甜,解腻最适合不过了。
季牧予端着餐盘上楼,仆人们才重新涌入厨房开始忙碌。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乔凡娜正在洗澡,他把凌乱的茶几腾出个位置,放上餐盘,随意拿了份文件翻阅,发现她原来是在查国内的娱乐法,桌上还有傅易曾经签订的经纪合同。
一点破事,究竟还要辛苦她多久?
季牧予烦躁的表情倒映在落地窗里,他拿出裤兜里的手机,长按快捷通话键“4”。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他眉心的愁绪更多了几分:“傅易的事还没处理好?”
“总裁,我正在跟傅易签约,准备结束后再向你汇报的。”
听到这个消息,季牧予的心里舒爽了些,可又想到乔凡娜刚才那一脸的疲倦,对她的心疼大过一切。
他吩咐那边的人:“今晚不要急着发布消息,明早再召开记者会。”
他只想让她睡个好觉。
“可是,现在他和明徽的官司还没立案,这个时候让他宣告另投他门,对他的名誉损害极大,他应该不会同意。”那头的人犹豫道。
“我记得我说过,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来跟我提,别让我否定你的办事能力。”季牧予留意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大概收拾了一番,见乔凡娜还没出来,就走到浴室外去叫她:“还没洗完吗?”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乔凡娜的声音盖过水声,传了出来。
她在里面只听见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季牧予无声地笑了下,刻意降低音量说:“那我进来了哦。”
他们的浴室,足足有40坪,进门左手边是洗漱台,圆形浴缸靠在窗边,乔凡娜在淋浴间,他得走到最里面去找她。
淋浴间的三面矩形玻璃被水汽氤氲,好似一个雾箱,箱子里美好的躯体若隐若现,看得久了,季牧予的身体不合时宜地起了反应。
Hold on!我是来叫她出去吃饭的,不是来吃她的。
季牧予如此说服自己。
他往镜子那儿瞧了一眼,那里面的男人啊,璀璨明亮的双眼不复存在,替而代之的是迷乱的欲望。
季牧予甩甩头,稳住心神,走过去敲了敲窗。
这一敲,着实把里面的人吓到了,乔凡娜的身子抖了个激灵,看到他的身影贴在外面顿时就失了分寸,滑步过去挂毛巾的地方想要扯张浴巾下来,却狠狠摔了一跤。
“嗷~~”
乔凡娜不幸地脸着地,哀嚎立即把门外的季牧予召唤进来了。
“怎么了?”季牧予低头看到倒地的乔凡娜,哪里还动得了歪念,立马取了张浴巾盖在她背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地搂在怀里,“哪儿受伤了?给我看看!”
“呜呜~”乔凡娜躲进他的胸膛里假哭,“我没事!”
“没事还哭?”
“丢人……太蠢了!我怎么能在你面前做这种蠢事?”
季牧予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蠢吗?不觉得。在我眼里,你犯傻就是可爱,蓬头垢面就是清纯,不穿衣服就是……”
乔凡娜一只手死死抓住胸前浴巾,另一只手羞涩地捂住脸:“别说了!”
她雪白的身体,沾染着纯净的水珠,有的地方还有没来得及冲洗干净的白色泡沫,加上她指尖透出来的饱满的红脸蛋,每一个因素单独拎出来,都是对男人的致命诱惑。更何况当它们汇聚一身,就连一向过着佛系夫妻生活的季牧予,都心跳乱了节拍。
季牧予抱着她的手不由得勒紧,他猛咽了下口水,声音大到足够引起乔凡娜的注意。
乔凡娜把手拿开,看到他在不自然地回避,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调戏他的好机会。
于是,她毫无预兆的反客为主了。
之前还慌张遮羞的双手,转眼就攀上了季牧予的脖子,她的那双桃花眼总是瞬息万变,一会儿如少女般纯粹,一会儿饱含欲语还休的娇媚。
季牧予知道,自己快疯了。
乔凡娜却不知死活,娇嗔道:“我好像把你衣服弄湿了……”
季牧予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粉嫩嘴唇,就像一朵盛开在春时的八重樱,在朝他招手。
“所以呢?”他用摇晃的嗓音,慢悠悠地问。
乔凡娜玩味浅笑,灵活挣脱他的怀抱,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抚上他的衣襟,“不如脱下来,我们一起洗?”
季牧予挑起一边的剑眉,心想,他这个老婆是不是有人格分裂?清纯害羞的样子不是装的,妖艳诱惑的时候也是真心大胆,他都无法预测她什么时候会变脸。
这时,他握住她的双肩,真心实意地说:“一起?你没吃饭,我怕你没那个力气。”
乔凡娜抛了个媚眼过去,“我吃你就好了!”
“我给你做了肉酱面,确定不要?”
“肉……肉酱面?”乔凡娜的眼里顿时放出异样的光芒,一想到那盘美味就在门外,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季牧予把手移到她腰间,借力让她站起来,说:“把身子冲干净出来吃吧。”
乔凡娜点头,站起来时,却感到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一些奇异的碎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现,粘合成一幅画面。
她看到了一间浴室,有个和自己的身形看来相似的女人坐在地上,而那个女人面前,蹲着一个男人,他们在说什么?
女人抬起脸来,乔凡娜的心颤了颤,这张侧脸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乔凡娜紧闭着双眼,用力去想,想要冲破那层封锁的铁壁,这让她的身体痛苦不堪,但她不肯就这么离开。
经过一番抗争,她似乎听到了,男人在哭,她在嘲笑他,笑他竟然把大姨妈当做流产。
“乔凡娜!乔凡娜你怎么了?快回答我!嘿!”
乔凡娜的身子被外力摇晃着,她的坚持被打断,然后她看到自己与那个画面渐行渐远。
她的头疼慢慢开始缓解,试着睁开眼,眼前是被吓得脸色青白的季牧予。
季牧予长吁了口气,粗鲁地将她搂进怀里:“你刚才吓死我了!”
她就这么在他面前陷入了魔怔,叫不醒,还一直发出痛呼,艰难的呼吸牵动了他的心。
“我……我好像……”乔凡娜的语气听起来却很是欣喜,“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我们以前的事了!”
季牧予的瞳孔陡然收缩,他的声音很冷:“你想起什么了?”
“哈哈~你以前是不是在浴室闹过乌龙?”她笑意渐浓,盯着他,等他自己承认这等糗事。
季牧予也愣愣地望着她,半天不说话。
眼看乔凡娜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季牧予僵硬的表情瞬间化开,接过话头:“我们在浴室发生的故事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件?”
乔凡娜得意地坏笑,然后把自己模糊听到的只言片语尽量复述出来。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陈年糗事被当场揭开,季牧予的气色越来越差,晃眼间,乔凡娜甚至以为看到了他眉毛根儿上隐匿的怒气。
不过最后,季牧予没有生气,他只是抵死不认,并以要去热一下面为由,转身离开了浴室。
等到他重新回到屋里,乔凡娜已经在沙发处等他,可她的表情看来很不对劲,就像一只丢了骨头的小狗,埋着头来回踱步。
季牧予走近一些,她就突然抬起头来,急切地询问他:“老公,我……以前是不是喜欢喝鲫鱼粥?”
“怎么可能,你最讨厌吃鱼了。”
“不对!你一定是在套我话!我都想起来了!我最爱喝你给我煮的鲫鱼粥,我想起来了!你为什么不承认?”
嘭~
正在挪动餐盘的季牧予猛然失手,手腕碰倒了桌上的红酒杯,杯子倒在羊绒地毯上,发出闷响,泼洒的红酒浸脏了一整片纯白,无声无息。
乔凡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她刚才质问的语气纯属玩笑,于是她有点愧疚:“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是我记忆错乱了?”
“没,没有。”季牧予把停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那你这么激动干嘛?”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乔凡娜,虽然用‘美目流盼’四个字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合适,但现在的季牧予确实如此,美得让人心窝抽疼。
他轻轻说:“我只是高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