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奴目光煛起,身如断铉,直扑向青铜炉鼎的纹吐中央。
以死明鉴,击之必噩。
虫儿目光转沉,并未阻止之意,观察对方是真心折辱不得,必该清白无虞。
随出一脚紧紧一踩,将玄铁寒冰锁链压死某处,锁链登时绷展如绳。
“哗!”在药奴的额头开花瞬间,把他安全救下。
“好啦!不要寻死觅活得像个娘们儿!”虫儿也不哄他,“再说这种手段我已经玩腻了,就不想看见你再使。”
药奴的软腰被骤紧的锁链入骨一绷,险些连肚子里的肠子都勒碎了,身体微一失衡,后仰几步路,倒坐在地上。
连连枭骂道,“雪若!我白养你了!你这坏东西!白眼狼!”
虫儿佯所未闻,只道“药奴,旁人我不管,因为我和旁人从没有半丝情分,可你绝不能骗我,因为我顾念旧情,只要你往后不再对我编瞎话,我就还可以与你无间,继续信你。”
“否则,今日就是咱们分道扬镳,画地为界的日子。”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和伏逸一心?”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声。
药奴边揉着肚子,边激气道“没有!没有!没有!如果我与伏逸是一伙,就叫你的穿心刺入我的胸膛,可满意?”
樱祭夜插嘴道“既然是误会一场,且就这样过去吧。”
虫儿低头喃道“他以前帮着独孤斩月骗我,现在又为着伏逸瞒我,总是朝我一个人撒谎,会变成一种可悲的习惯。”
“而我,已经不再是容易被骗的角色了。”
言及此,虫儿竟哀哀一叹,其实追根究底,是她自己变得最多而已。
樱祭夜看她的眼睛里,水盈盈的蓝色中翻涌起弥高弥阴的艾云,恐她提了独孤斩月的名字,便启动了无限的思念,赶紧打断道“那他腰上的玄冰寒铁锁链,你可会解?”
故意沿着袖子摸准她的手,像是占便宜,又像是提醒,在她的掌心撩拨一下。
虫儿一个激灵,回魂了,眼仁里的情愫顷刻换成某种警惕,赶紧避开距离道“没有办法,不行你多砍几刀,最后准能砍好!”
药奴刚从死亡线上被硬硬拽回,心里身上火气旺着呢,听虫儿糊涂的回答更是火上浇油道“砍砍砍!你是想叫这货把我砍成几截?!”
樱祭夜看二人又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阻拦道“别急,都别恼,我冥思苦想后有一个妙法,反正现在是必须得走了,也不妨试一试。”
然后也不再回答二人的任何质疑,提起药奴腰间的玄冰寒铁锁链,反方向朝回摸索。
锁链很长,但也只能限制药奴在竹苑活动的距离,走了约百余步,发觉玄冰寒铁锁链的源头掩埋在竹苑的地下。
虫儿与药奴一直跟着他,面面相觑。
樱祭夜祭出魔刀盘祖,将锁链搁置一旁,对准锁链埋藏的土地准确放出三刀,着三刀逐层汇力,形成一斩铺天盖地的强大刀锋。
虫儿与药奴顷刻身受刀锋的强劲的反推力,抱成一团滚在地上。
樱祭夜站在原地仔细观察,待刀锋消缺,觉得还不甚够,又补充三刀更强的,平地间骤然高旋起三道紫色蓄黑的扶摇,仿佛三根牛角一般沿着寒冰玄铁锁链的方向逐浪追月,一一钻了进去。
竹苑内的茅舍经历风霜雨沥,反顶不住如此强劲的刀气,屋脊间泛白的茅草如劲风摧折,根根随风飘零,接着是墙体,终而轰然倒瘫成几间废墟。
药奴将虫儿护在怀里,紧紧攀着腰间的锁链,以防被风吹走。
虫儿顶风嚎道“樱大骚,你也不要三言不合就拆房子子啊!!”
待刀风过后,“好了,你们过来看看!!”樱祭夜叫他们过来看。
虫儿拖着药奴走近一瞧,平坦的地面仿佛嫩豆腐一般,生硬劈开一道深邃的沟壑,露出地底下的部分,原是樱祭夜掘地百尺,露出寒冰玄铁锁链的源头处,竟是埋入一方巨大的青赭石中。
“我没发现,你也是聪明绝顶啊!”虫儿膜拜地摸摸他的紫发,发量密厚而光泽十足,保养得比她这个女人还细致。
樱祭夜靡靡笑道“有没有觉得自己忽然就爱上我了?”
虫儿扁嘴一睨,“你还差点儿距离。”
又朝药奴讽刺道“这就是你说的,想尽了所有逃脱的办法?怕你是被拴得上瘾,舍不得离开呢!”
药奴咬唇切齿,绝无好气狠狠道“我又不是狗,会倒出乱刨,再说就是真要刨出这根玄冰寒铁锁链,不得刨个十年半载?哪有人家砍上几刀来得迅速。”
樱祭夜知他生着闷气,也不反唇相讥,忽略对方的尖刻,仅对虫儿道“问题往往有许多解决的方式,人通常选择的多是最复杂的,而我只是用了你提及的逆向思维而已,也没多费脑子。”
“如今只要把这块石头砍碎,药奴也算是自由了。”樱祭夜如实说。
药奴跳起来道“我不干!我不管!你们也太缺德了,这根玄冰寒铁锁链自我腰上到这土地底下约有五百尺长短,你们想叫我一辈子抱着这么长的一大截过日子吗?”
“我可是盛世美颜!你们这样不服责任的敷衍行为,叫我以后怎么能在大街上摇曳生辉?我怎么能忍受别人用看狗的眼神来看我?”
“难道将来我娶妻生子,夜晚行房,采药行医,子承膝下,包括我入土为安都得与这坨东西相伴终身吗?”
樱祭夜绷住脸,忍着没有笑出声,双足点莲,轻轻落了下去。
虫儿展臂拦住药奴,逼他看着自己忍不住要爆笑的脸,强装严肃道“你还想怎么样?我也很绝望啊?你扛着这一大坨锁链逃跑,我就像多带了一百个累赘,可我隐忍低调,什么都没有抱怨啊?”
药奴拧腰摆身,把玄冰寒铁锁链摔得琌琅作响,委屈道“我肌无力啊,雪若,你最了解我的,我抱不动啊,这太大了!”
樱祭夜从地下倏然跃出,将锁链一层层卷好,从下面单肩扛了出来。
虫儿指道“你看人家多厉害,才一只手,跳下跳上就帮你把麻烦解决了。”
药奴横他一眼道“他不是人,是禽兽!”
樱祭夜笑道“你错啦,少了两个字,我可是衣冠情兽。”遂着唇角牵起的晦深笑意,将一大坨锁链泰山压顶,捧送在药奴身上。
“哇哦!”肌无力的家伙瞬间被压在链山之下,仅剩一只拳头在外唤道“爷要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