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骇得险些叫出了声音。
樱祭夜耐力十足,硬硬装作真死似的,绝对没有露出分毫马脚。
真是苦了他了。
“赶紧背起来,不要叫伏山王生气。”有人小心翼翼地告诫着摔人的大汉,再拿眼睛暗示对方注意黄金大龟的方向。
那人的汗毛瞬间耸立如林,赶紧将樱祭夜重新负在背上,快步跟上了离开的队伍。
虫儿高悬的心脏始才放下,看来樱祭夜早有先见之明,知道黄金大龟会在暗处等着所有尸身自行烧光才会显现。
可是一只大乌龟敢称呼自己伏山王,是否有些夜郎自大?
这行人仿佛迈过草场万步的距离,但见水草突然稀疏起来,在暗黑的夜色中犹像坟冢堆一般荒芜。
虫儿眯起时刻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肺部和鼻腔,谨慎而又轻微地喘着薄气。
这是要找个坟头把他们几个埋了吗?
坏人可不会有这般菩萨心肠。
陡一眼,旷野的风景似是峰回路转般,荒寂的草场骤然退去,露出了柳暗花明一般的极致美景。
放眼望去一派江南幽幽的碧花瑶叶,葱苒苒的苍竹三五成簇,亭亭玉立的垂柳仿若姗姗舞步的长发姑娘,夜里的莺鸣更是婉转悠扬。
仙境中间突显出一潭冷幽幽的深泉,泉水表面看似寒彻入髓,水面上一卷一卷地飘浮着叆叇的水汽,更像是冰块上挥发的凉气,在混热苦闷的草原腹地中,滋养出一派南方特有的温润湿地。
泉水旁边立着青森森的断崖石壁,形状仿佛一只龇牙裂齿的獒犬,将一切斗胆进犯此地的人,远远喝退在外。
青石上写着“金龟泉”三字。
正是那个传说中的龙族弃子所居住的地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虫儿暗喜,这不见面,不知名的王爷真是挑了块避暑圣地,只是最奇怪问什么偌大的绿杨阴里,为何独独不见这位神秘王爷的住处呢?
金黄大龟将几人领至金龟泉旁,言辞肃穆道“把人都扔进泉里去吧。”
几个大汉唯唯诺诺,将背上的尸身丢入清泉中间,绝对不敢拖延一刻。
见尸身都顺利沉入水中,又吩咐道“今天不知何故,会有如此众多的外人擅闯入圣地,你们即刻赶回到各部,去参见你们的首领,叫他们最近细密留意,严防进入草原的陌生人。”
“王爷这里我会亲自守护,你们无需叨扰便可,去吧!”
几个汉子领命叩首,纷纷从衣衫中露出自己的精赤的双脚,居然并非人足,而是马蹄形状,蹄间生风一般,自圣地周围朝不同方向奔走,一路烟尘不绝。
虫儿沉入水中后,最先是极端地惊恐,因为她不善于游水。
接着,她赫然警觉这深潭中竟然没有浮力,所有活着的和死了的东西仿佛注入了铅液,坠坠往下沉去。
其三,这水不冰不冷,毫无温度,最诡异的是自己的衣裤分明沉浸在水液中,却丝毫没有湿润的迹象。
就像那些擅闯了金龟泉的羽杀卫一般。
但是,一只黄金大龟是不可能将这些弑杀成性的盗贼惊吓成那般,简直是慌不择路,狼奔豕突得冲刺向出口。
她正冥思苦想,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樱祭夜及时地扯住了她逐渐飘远的身子。
虫儿想,这家伙若是打着给自己渡气的幌子来亲自己,她就踹他的子孙根。
索性没有,樱祭夜看黄金大龟未曾跟来,赶紧伸展四肢在水里拨划几下,争取在潭水中多静止一秒。
其余的尸身就从他们身边摩擦掠过,最先从眼前消失干净。
紧随着,樱祭夜拽着虫儿跟在其后,仿佛穿透了一层虚无的薄膜似的。
“噗通!噗通!”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掉进了另一层空间,重重坠在尸体堆积的小山上。
此地幽暗不明,毫无稀疏的清风通畅,特别像一口密闭的矿井。
虫儿来不及查看究竟深潭底下,如何会暗自布置着一方隔水的结界,最先扑上樱祭夜的身边,很是关心道“樱大骚,你可还能动吗?”
樱祭夜算是个顶当当的人物,先前被羽杀卫暗伤,又使劲摔了两下,扶着自己的腰,依旧风流不懈道“关键的部位替你保护得十全十美,不用担心将来的性福生活。”
虫儿拿手锤他,樱祭夜的神情陡然一变,将她再次拉住,蹬足轻跃,仿佛飞檐走壁的壁虎一般,紧紧贴在矿井凹凸不平的岩壁上。
他的断臂紧紧箍着虫儿的蛮腰,以单手和双脚的力量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
“你!”黑暗遮盖了对方的俊颜,虫儿明显感觉着他的口鼻就近在咫尺,生怕对方一个不谨慎,就要亲上来。
她对他是不是有些敏感过度了?
“为什么你的功法如此出神入化?”虫儿故意撇开尴尬的拥抱,假意惊赞道“就像一只拍在墙上还抠不下来的大青蛙。”
樱祭夜嘶嘶笑道“宝贝儿,不要故意讲不好笑的笑话,万一我撑不住劲,只好把你再撂回尸体上躺着去了。”
交流数语,感觉幽暗的枯井里有隐隐的烛光从透射而来。
两人赶紧闭上嘴巴。
烛火摇曳的光芒越来越近,只见光芒的尽头,是四个提着宫灯的窈窕美人。
这四位美人儿全部身穿着带帽子的碧墨色斗篷,腰间的煜黄色细带将身材分成完美的两部分,愈发显得蜂腰长腿。
四位美女手提着灯笼,挨个检查尸体的情况,完全没有注意到井沿五米上的位置,合抱着一对男女。
其中一位美女道“袭春,你把这两具尸身给先生先送去。”
又吩咐另一个道“雙夏,这两具由你负责。”
只见叫袭春和雙夏的两位美人儿,先将宫灯插在墙缝处,每人双手各提一具羽杀卫的尸体,就像手里携着一枝娇艳的花朵那般轻松,径直离开此地。
巨力啊,巨力!!
虫儿心想着,这些孱弱不堪一击的家伙是不是喝牛血长大的?
她的脖子一伸长,樱祭夜开始明显得颤抖起来,他的身上渐渐渗透出灼灼的靡热,贴在虫儿的耳畔上,湿漉漉又火辣辣的唇息汩汩喷入对方的耳道。
“不要再摩擦我了,我很敏感的。”
明显感觉对方的身体逐渐增温,虫儿恨不得将他先给踢下去。
见袭春与雙夏走了,留下的两名女子仿佛不着急离开,四目聚焦在仅存的尸身上面,仔细盘量。
“艳冬,你故意支开那二人,真得决定要私自藏下这具尸身吗?”最后开口的美女显得有些胆怯,四盏宫灯的光芒在尸身上聚焦,看起来除了衣服是幽幽的混黑,其余的手脚脖颈散发出僵硬的青白。
艳冬冷意横生道“迎秋,难道你不想逃离这里吗?”
迎秋畏缩一颤,“怎么可能不想呢?这个地方就像是魔鬼的洞窟,地狱的火海,如果能逃出这里,哪怕只能活一次,我也想用余生的岁月来换取一次自由。”
艳冬点头道“所以这具尸身咱们需要好好地潜藏起来。”
“你也知道,无论是谁离开这里,必然需要经过金龟泉,可是经过了金龟泉的人,绝大多数都会自行焚烧而死。”
“加上刚才那四具,包括这是第五具,近百个骚扰者里仅仅有五具尸身未曾焚烧。”
“这就是自由啊!”艳冬分外激动得扯起迎秋的胳膊,柔美的星眸中勃发出撞击般的靐然光彩,“你懂不懂啊!”
“可是,艳冬,”迎秋紧张道“袭春和雙夏出去后,一定会向先生禀告有五具尸身的。”
“怕什么!”艳冬发狠的模样实在像一头饥。渴的恶狼,倏然伸出幽灵般的白爪,将尸体的单腿拽住使劲一踹。
羽杀卫血肉模糊的单腿,轻松提在了她的五指间,“有谁知道这具尸体是好是损,这么深幽的密潭,这么黑暗的地谷,有谁会知晓呢?”
她将生扯下来的腿丢给迎秋,特别声明道“我还得去给先生报备情况,你先把这条腿藏在斗篷里,等晚上时候我去寻你,咱俩再行研究。”
说完之后,又朝迎秋露出淡淡的笑意道“还傻站着干什么,可是你自己说为了自由,能不顾一切的。”
迎秋的秀美微蹙,毅然决然地将断腿藏在自己的斗篷之下。
艳冬满意地拍拍她苍然的小脸,扯住地上的惨尸,向拽着一截木头,单手将四盏宫灯全部聚齐,最先离开此处。
眼下的狭窄矿井立刻恢复阴嗖嗖的黑暗,迎秋仿佛愣怔,夹紧臂间的断腿,将斗篷裹牢,赶紧追在光明残留在地面的尾巴后,匆匆离开。
直等所有人都走光,万物归于寂籁,樱祭夜环着虫儿从高处翩然落下。
“真是太可惜了!”黑暗中的樱祭夜散发出某种危险的邪恶力量,“刚才把那个叫迎秋的美人儿扒光就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