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离开又折回,旋即从桌子上拿出一根毛笔,饱饱濡满墨汁,贼兮兮笑道“去,你去把他的衣服给姑奶奶画上正反两个大王八,我给你买十件这样的,如何?”
依照镇湳王的赏赐,鹜面根本不缺钱,他也知道虫儿玩心未泯,绝对不会悖逆她的意思,将虫儿玉手间的毛笔取下,打下十成十的包票道“衣服我可是要定了,姑娘可瞧好吧!”
虫儿只觉得身周猛抽起一股强劲的吸潮,鹜面的金属制笑脸看起来还是明晃晃得耀眼,可是人早已经极快得卷向高墙底下的徘徊男子。
就像鹰隼抓捕猎物一般迅捷。
早清楚明晓对方的速度,虫儿索性不再遮掩,大摇大摆地盘踞在高墙之上,十足兴趣得张量鹜面即将要干的好事。
她最近真是憋闷得厉害,不寻出些乐子来逗自己开心,恐怕真要心脏忍出毛病来。
只见,鹜面脚底湍着洵洵的快步,眼下的白衣男子根本都没有留心,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贴附在对方身后,再待他挥出毛笔准备开始作画的时候。
白衣男子看似无觉的感官骤然灵活起来,冷叫一声“谁?!!”,他那修长的身子陡然化作空壳一般,轻飘飘地朝后点离数步,轻轻松松避开鹜面的笔尖。
嗯?虫儿顿时凝神屏息,有意思,世间除却独孤斩月,怕是再没有旁人能超过鹜面的速度。
鹜面恐怕也是如此心思,就算刚才的靠近只是玩笑使然,如今对方竟能发现自己的存在,鹜面登时收敛起玩心,把手里的毛笔朝着对方躲避的身上又点缀几笔。
白衣男子匆忙中也看出对方的意图,尤其鹜面通体赤黄,如同掀起鎏金的风影,如此诡异的场景,更加叫白衣男子心惊肉跳,于是闪躲得愈发灵巧起来。
一追一避间,于是一场顶级的角逐真正开始。
静谧的平地里陡然卷起两道色彩不一的旋风,黄色的风影不亚于暖回雁翼,白色的风影胜如平滩惊鸥,区区寥寥时候,竟将镇湳王府门口掀起一方如沙如尘的迷帐,呛得周遭难以人观。
鹜面的逼近可谓接踵,每一落足,每一顿笔处,皆是竭尽所能贴近对方。
可是白衣男子更是蹬如楚云,不显足动,不闻衫蹁,修长的身影已经摇曳在迷迷茫茫的风沙中间,仍凭鹜面沉重的脚步声,紧紧鸣如擂鼓击点。
蹬蹬蹬蹬!!!脚步之声阵阵,真是旱雷送骤雨,疾风催散沙。
两个飞旋跌宕的男子,简直不分伯仲,难解难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虫儿的贝齿轻咬着指腹,清炯炯的蓝色眸子紧盯着飞沙走石中间的白衣男子。
按照他这种天赋异禀,又不要命的跑法,在记忆深处总有个人与此人不谋而合。
会是他吗?可是,她与他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只才是神情一个恍惚,那白衣男子估计也是被莫名其妙地追烦了,忍不住扬起两泓流翊一般的阔袖,仿佛要以某种绝杀的手段驱逐鹜面紧追难舍的影子。
虫儿已经取出坤元绳,对准白衣男子的方向,道“收!!”
那坤元绳如骇龙走蛇,极快地窜向准备对付鹜面的白衣男子,弹指间,将他高张的双臂牢牢捆锁,坤元绳乃灵气产物,另一端流水一般淌直男子的双腿间。
男子猝不及防,“哎呦!”一声倒地不起。
鹜面见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停止脚步,握着毛笔就要扑上去挥毫解恨。
虫儿从高墙间飞掠至鹜面身边,一把轻拍在他的肩头,遏制住他的动作道“哥哥好了,你也不缺那十件衣服,游戏点到为止吧。”
鹜面听她一言,也不生气了,反而规矩立在一旁,遂想看看虫儿逮住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溜得比自己还快。
再看他手拿润满墨汁的毛笔上,依旧盈盈满满,丝毫没有乱溅任何一滴墨点,足见脚底功夫是何等的奇骏。
虫儿蹲下身子瞅望,那个白衣男子俨然被摔蒙了似的,摇晃着身躯嗷嗷惨叫着。
这一声声熟悉的叫唤,正是虫儿脑海中反反复复猜想的人,她一把揪去对方借来遮掩的帽子,很是无赖笑道“朱雀凤族的大皇子,不要像个娘们儿一样,哎哎叫个没完没了,好不好?”
雀漓潇满地打滚,仿佛听见天籁一般,循声觅源,惊呼变为惊喜道“虫虫!!虫虫!!是你吗?!”
粉尘在日光中洋溢,虫儿举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故意诧异道“你的眼睛没有瞎,就是姑奶奶本尊!”
雀漓潇似乎难以置信,把一双清澈的眼睛闭紧后再圆圆撑开,果然是他最朝思暮想的人儿,简直疯癫道“虫虫!!快放开我!!快!!”
鹜面听见对方身份高贵,可是虫儿依旧没有给对方松绑的意思,似乎有提防的意思,不免语气凝重问“放开你做什么,知道吗?捆着你才是安全的。”
雀漓潇难以抑制自己胸腔里的冲动,光天化日之下竟红着脸道“不把我松开,我怎么抱着我的虫虫呢?!”
......
虫儿尴尬笑道“为了我的安全起见,还是暂时不要解开你身上的绳子了。”
鹜面点头。
啥?不叫他抱她?!
雀漓潇涨红着俊颜,逼着自己改变初衷,似是痛苦道“虫虫!你变心了!!”
“在无极宫的时候,我被你关在密室里面昏睡三天三夜,等我想出去寻你的时候,绝心正赶进密室里,他恐着母皇因为你的事情迁怒于我,就把我带回一棵树的结界上,日夜羁押着我。”
“当我看见整个嘲歌城与无极宫毁灭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真害怕你也出了事,连连苦求绝心。”
“可是反抗无果,待一切结束之后,绝心才又去废墟间打探,他返回来说母皇被独孤九气得几乎送命,而你与白璃魄也被独孤九带走了。”
“绝心说,你与白璃魄是独孤九故意放入无极宫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盗取我们凤族的珍宝。”
“我一直不相信绝心的话,不畏艰难险阻,甚至命丧黄泉,苦苦追索着你的行踪。”
“后来,我在璧落岛外遇见白璃魄,他警告我不许再靠近你,我只好偷偷追踪他,来到湳洲城。”
“这几日,我的心情真是复杂,一方面我很想再见到你,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很怕你真是和白璃魄是一伙的。”
“虫虫......”雀漓潇忽然悲伤问她,“你真的是为了巽珠,才接近我的吗?!”
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叫虫儿心里那些不好的回忆也被冥冥中勾起,谁想,嘲歌城一别之后,再见面竟是如此情景。
虫儿撑手收敛回坤元绳,故意反问雀漓潇道“如果,我就是独孤九派来接近你的,你这大皇子,还愿意再拥抱出卖你的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