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哈哈拍拍他的肩头,转移话题道“话说刚才璧落岛下彩旗招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
端木磊一听此句,也顾不得被虫儿拍疼的肩膀,赫然挺立道“坏了,今日有贵人前来璧落岛,师尊命令我们几人出门迎客的。”
又谢过虫儿,准备要转身走人。
虫儿更快,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你的金叶子已经沉池了,怎么下去呢?”
端木磊艰难从怀里掏出另一片金叶子,他还没说话。
虫儿一把夺过道“你受伤了,怎么能再飞呢?万一又栽倒,小命就嗝屁了!!”
端木磊准备再回复。
虫儿直接答应道“好吧,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你这般诚挚的肯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哦,不对,是护送帅哥你一起去白玉石门吧!”
言毕,眨闪分外妖娆的眼睛,满肚子的鬼机灵倾数溺回蓝色的海域深处,让端木磊瞬间觉得像被暗算,又像被占了便宜,傻傻分不清楚。
俩人共御金叶子,朝璧落岛的白玉石门欻然飞去,虫儿瞭见两尊庞然大物左右分立,手里提着的人斩刀霍霍发寒,不由回忆自己曾被璧落岛的禁制冲击,险些命丧黄泉,头皮间悚悚发麻,隐觉每根毛发都在倒立。
端木磊并不知其所以然,仅对虫儿叮嘱当心,莫被大风扯去脚底的平衡,飒飒朝石门冲刺一穿。
她既然能被斩月抱进璧落岛,肯定就能随随便便走出去。
可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实在太刻骨,虫儿的心口被无端的担忧倏尔一提,堵在嗓子眼毫无喘息的余地,待安全飞出石门之外,后背的纱裎已经被骤发的冷汗浸润得透凉。
璧落岛外早已经是人头济济,但是并不热闹,如此众多的人群汇集一堂,竟连分毫嘈杂声都未曾溢出。
所有人都分外宁静,每一个静如止水的脸庞上,卷绕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半空仅散发出风穿旗旌的游荡声。
静谧,才是主导。
出来后,虫儿一双眼睛就不再安分,她一直苦苦寻找,地面的彩旗层层叠叠,能顺利找寻出一个人的身影,亦如大海捞针。
斩月……斩月……你在吗?
想想自己真是贱,为什么偏是端不高自己的身价,如果她不理睬他,把他再当作空气般对待。
那么最后投降的,也绝对不会是自己。
说到底,她终究爱他最多。
端木磊明显感觉虫儿心不在焉,好心又提醒她一遍,注意安全。
虫儿应付性地点点头,终于发现彩旗之下,璧落岛的弟子似乎排列出整齐的阵法群,将巨石门外严防死守。
队伍外围竟是九尾龙族的龙甲武士,身着银色铠装,手持重刀,把所有人围堵得水泄不通。
潋锁行站在巨石大门的阶梯中央,似乎在与什么人物对峙,那个人物还不曾露面。
一具立方形的黑色曜石棺,摆放在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把周围所有迎风招展的绚烂色彩,瞬间抹杀得干干净净。
看不见的人冷道“潋锁行,今日本殿乃是领龙帝之命,要进入璧落岛修习的,如今你把本殿拒之门外,是想忤逆皇命吗?”
这冷冰冰的声音,分外有些耳熟,尤其绵冷的余韵,竟与斩月十足的相仿。
虫儿吃惊不已,端木磊操控着的金叶子已经缓缓赘入男修的阵营。
俩人偷偷摸摸混入人群,视线再被彩光遮掩起来,看不分明。
有人对端木磊挑道“你怎的出来这般慢,错过了精彩好戏!”
端木磊抑声问,“谁来了?”
那人又想说,始才看见端木磊背后的窈窕美人儿,转为啧啧称赞。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们在这里受晒,原来你小子跑去享福了。”
虫儿觉得这两句诗韵尽数被糟蹋干净,反唇相讥道“我怎么隐约闻到一股人渣味?”
“在哪?”
那个说话的家伙马上撑圆鼻孔,使劲儿闻东闻西,甚至故意闻闻自己的下腋,嘴里赞叹道“香香哒!”
“噗……”
几人间,忽然放出来个惊风唳雷的大响屁,走风露屁的男修赶忙朝着闻味道的家伙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马友亮,把你的天然体香污染了。”
周围列阵的男修实在忍不住,装了半晌冷脸,实在是绷不住劲,全部噗嗤傻笑起来。
虫儿和端木磊也忍俊不禁。
方正的队列某处,伴着笑声,开始左摇右晃起来。
修士间忽然有人冷杀道“都想死吗?”
所有面带微笑的男修,包括马友亮,立刻将游到嘴角的笑意重新咽回肚子里,顷刻之间站得比白杨树还要笔直。
虫儿瞧,甚至连端木磊也变得不苟言笑,盘思说话的家伙一定权威极高,不由好奇斜看一眼。
仅见一名身量精瘦的冷酷男子,领着其余两个男修,规规矩矩地站在所有人的首位。
看不清脸,看不清脸。
四人均是雪衣紫衫,背影腾空,与人无异。
但是虫儿看见他的腰间,别着一柄鹰爪三刃钩,另外二人腰间则是凫雀锯,几人站得遥遥迢迢,不能细看。
无巧不成书。
虫儿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开始往后撤退,她一直是很想知道其余四个人的名字,但是如今情况大不相同。
罗麻子的教训给了她灵感,这些人无非是替人送命的喽啰,独孤斩月谨慎提防的宿敌,终究是躲在背后的暗鬼。
她不能再打草惊蛇。
虫儿不小心撞疼了端木云断裂的右臂,他不声不吭,反见虫儿的眉梢凝结着沉重的思绪,捂着脸的模样十分蹊跷。
不由追问道“姑娘可是不高兴吗?马友亮这个人是最油嘴滑舌的,说话没有心眼,你不要气恼他。”
虫儿低声笑笑,“我也不是小气人,只是突然有些头晕,想休息片刻。”
“再说这里毕竟是男修呆的地方,人多口杂,我还是应该偷偷潜入女修的阵营中,更加妥帖。”
端木磊细思如实,给虫儿指明方向,叫她慢行。
二人话别,虫儿提着裙角,偷偷朝女修的阵营里溜去,她住入夏之岛的事情,恐怕那四个人多半不知道,再说她身上穿的亦不是璧落岛特有的修服。
若被察觉,那也是极容易成为箭靶的。
虫儿边挪边想,反反复复把最近的事情理顺。
其一,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是景若亓拿走了雏鴌砍刀。
其二,佩戴鹰爪三刃钩的家伙肯定以为自己已经摔死了。
其三,李婉乐肯定想独吞雏鴌砍刀,邀功请赏,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另外四个人,就被自己错手弄疯了。
其四,李婉乐疯了,但被潋锁行封锁消息,所以这些人似乎没有机会知道此事。
其五,这些人定然是有组织的,而且同伙应该为数不少。
如此看来,她目前的处境相当危险,如果想由明转暗,把自己隐藏起来,只能假他人之手,给自己重塑金身。
但是,如果她不主动跳出来当诱饵,那伙人找不见景若亓的前提下,斩月就会成为下一个活脱脱的箭靶子啊!
斩月!对不起!
虫儿懊恼,没注意脚底下的石块,趔趄半滑,侧身重重摔了出去。
“哎呦喂!”
有人提前伸出双手,把她的腰腹牢牢把握进自己的胸怀中,稳妥地保护起来。
又冷又香的胸膛瞬间安慰了虫儿忐忑不安的心脏,她在第一瞬间回首看他。
独孤斩月依旧蒙着素色的丝纱,微微翩动的羽睫,震得纱面波澜起伏。
他的鼻息清清淡淡地噴洒在虫儿的眼前,让人熟悉,让人回味,让人揪心。
“几日不见……”
独孤斩月将虫儿轻轻地放在地面,表情半掩在丝纱之下,清冷得如同隔着纱笼眺望月光,总是存着朦胧到数不清的距离。
“毛手毛脚,别挡路。”他说。
随着五指点云,若有似无地拂过虫儿的小腹,冥冥中携着依依不舍的溺味,唯独再对虫儿时,又是沉甸甸的冰冷。
他真得想跟自己冷战到底,是不是?
虫儿擤擤微酸的鼻韵,主动退开七八步的距离,阴阳怪气道“您慢走,不送勒!”
独孤斩月的喉结滚了再滚,俊雅的容颜里有些令虫儿着迷又落寞的东西,终究说道“你不该来这里……”
他到底是生不生气了呀?
虫儿莹润的水眸,湿漉漉地对看向他时,独孤斩月又撇开她的视线,独自朝潋锁行的方向走去。
还是生气呢!
虫儿觉得不甘心,凭什么要看男人的脸色过活?踮着细细密密的碎步,跟在他身后。
潋锁行已经与对方僵持半晌,和蔼可亲的面目已经开始隐隐波动着怒纹,但是依旧保持着恭礼的良好修养。
他朝湮没在黑曜石棺的人,不亢不卑道“殿下乃龙子皇孙,能屈尊莅降璧落岛,乃是璧落岛之万幸。”
“索然,这禀石棺是万万不可入璧落岛内部,且不说棺材的晦气,单是璧落岛的守门巨石人,已经喝止该棺入内。”
“巨石人守门万年,不允许进入的人物,恐怕是连一根头发丝亦不可入内。”
潋锁行的谆谆告诫,诚感九天,周遭之人闻之皆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