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莞偷偷揪着一张银票的拐角,“我做镜子几千年,从来没有主动挪过手脚,更不要说花过一分钱。”
“我连山羊为什么不是公的,绵羊为什么不是母的,这么困难的问题都想不透彻,你就不要叫我动脑子了,动脑子太费劲。”
虫儿将银票高高举起,躲开对方的贼手,煞是可笑道“你不会动脑?阴珠若是如此恭谦自居,剩下存世的人阖该都是木头疙瘩。”
你飞簪射人,难道不是故意为之,借来试探我的底线,看我会不会真赶你走?
虫儿见她黑眸微闪,后一句话只念在心底,转而言他道“你有没有发现在湳洲城里,有一古怪?”
“什么古怪?我没注意。”红莞随即喜笑颜开。
虫儿一一解释道“看湳洲城外的三十二岛屿,军火布防严中透谨,可以分析出城镇湳王治兵有道。”
“而这里的黎民百姓,看街市中有人欺凌弱小,群起义愤,而碰瓷骗局揭穿后,群起攻之。”
“可推测本地民心向善,镇湳王治民有方。”
“咱们几日在廛市里大摇大摆,所见市集中车水马龙,农商货品齐备,证明这镇湳王知人善任,将经济也布控到位。”
“如此欣欣向荣,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我仔仔细细看了很久,唯独有一样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
“什么东西?”听虫儿说得头头是道,红莞也来了精神。
“这里的廛市中,没有米行面行,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卖五谷杂粮,这是何解?”
红莞直白道“或许海边城市都不吃米面五谷,只爱吃些虾蟹罢了,你看咱们最近下馆子就专点特色海味吃,也没曾注意酒楼里不卖主食。”
“瞎说……”
虫儿白眼道“流曌城几乎比湳洲城更加贴近海水,为什么天天反能吃得上米面?”
“或许是流曌城有防护结界,更好遮风挡雨,种植粮食作物呢?”
虫儿否定道“或有此类因素,但是根据前面的分析,管理湳洲城的镇湳王将整个城市管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却不给自己的臣民吃粮食。”
“这点我实在是好奇心作怪。”
而且,为什么他们上岸的时候,亲见火流砂使劲攻击巨妖溷蠹,而无数的五谷杂粮会纷纷倒入海底呢?
这些粮食哪来的?
虫儿渐渐沉入思考。
红莞眼珠溜转,使劲拍她肩头一把,一语双关道“难怪我总瞅你的眼睛,反复是在大街上扫来扫去的,本还以为你是找鹜面呢。”
“原来是发现了商机,想把咱们手头的粮食尽快脱销啊!”
也不让虫儿反驳,继续沉脸道“可是已经多少日了,鹜面会不会把咱们的钱和食品,全部卷跑了?死东西,他若是敢,休怪我翻脸无情!”
虫儿知道她肚子里的小九九,是想夺权的意思,故意说自己累了,催促着红莞回客栈休息。
第二日再上市廛闲逛,果然有人开始注意她们的马车,面前背后将昨日之事无限夸张,口口相传。
红莞尤其注意了每个铺面,果然没有专门卖米面的地方。
再去酒楼点餐,留心偏要馒头米饭等主食时,店家小二就推说一看她们就是外来的,根本不知道湳洲城里这几年不产粮食,湳洲的百姓几年内也从不吃粮食。
虫儿再问为什么时,店小二心直口快道“还不是因为咱们湳洲城闹了几年的妖灾,那巨妖溷蠹专吃……”
店老板过来一把将他推开,言笑晏晏道“一看二位就是外来客,那巨妖前几日,已经被镇湳王请得高人,专门布列火流砂阵将其杀死,如今不提也罢。”
店老板叫虫儿与红莞慢用佳肴,揪着店小二的耳朵走了。
总之颜色慌张,神情古怪,偏叫虫儿更加好奇。
正吃着美食,突然见饭庄里热闹非凡,有人或高或低地叫唤道“听说了吗?咱们湳洲城里闹鬼的凶宅,最近要卖!”
“天哪!鬼住的房子,鬼才敢买!”
“他家的亲戚脑子被溷蠹啃了吗?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是就是!”
有人骂凶宅的远房亲戚,八成想钱想疯了,也有人抱着看戏的坏心,希望赶紧卖掉,让大家伙开心开心。
怨念之声此起彼伏,叫虫儿想不听进耳朵里,都难。
昨日抛头。
虫儿想了一宿,总算想出可以露面的绝招。
既然巨妖溷蠹刚死,何不以它作为踏板,引人注目?
在湳洲城的大街小巷里,使劲寻找出人们口中远近闻名的凶宅,话说每个城市里,都有一两处闹鬼的房子。
总之就是,鬼闹得越凶的宅子,虫儿便直接买下来了。
宅子是屋主远房的远房亲戚代为照顾,话说此宅穷凶极恶,但凡住过里面的男女老少,最终都被厄运缠身,死状极惨。
据闻每次老宅里第一次发生血案,是因为要翻修六角亭子。第二日傍晚,墙上突然就出现某人红淋淋的血名。
起初大家以为是玩笑。
第二天,那个人果然必死无疑,而且死状凄惨无比。
仿佛被人吃光血液,满身是血窟窿,翻着白蛆,怪事接二连三,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
能找见尸首的,即是如此,找不见尸首的,更加诡异。
一家几十口人,连主带仆三天内死个精光,连跑都不成。
虫儿听得两眼放光,卖房子的人见她金融融的流苏面纱中,刺出两道蓝悠悠的光芒,旋即签字画押。
推脱说她不会写字,叫那卖房子的人替自己写,卖房子的人想着尽快把秽物脱手,在房契地契上写二字:雪若。
摁了手印,钱货两清。
卖房子的亲戚将凶宅的钥匙交给虫儿手间,喜滋滋得捧着五千两银子要走。
临走前一步三回头,最终将虫儿与红莞的模样看得真真切切,嘴里的话吞而又吐道。
“早死早超生,好走好走!”
说完绝尘滚去。
红莞见人滚成一道烟波,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要夺虫儿手里最后一张千两银票,恨铁不成钢道“败家的娘们,人家花钱买的是舒服,你花钱叫别人舒服!”
虫儿笑着将银票抛入红莞怀中,大方道“谁说的,我很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