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醒自己何必这般怨天尤人,凭白招引来他的同情心,反而更是承不起他的情意。
恰逢樱祭夜挥袖撑起身周的淡紫色虚气之时,她麻利抹尽眼角的泪痕,装作冷静的表情道“话说千目吸食了我的血汁,怎么如此生龙活虎的?”
樱祭夜大约没听清她最后几句低诉,只是沉凝着眉宇道“他怕你遭遇不测,哭着求我来救你,我肯定是义无反顾的,所以把果果给千目吃了。”
“圣果药效强烈,纵使千目他曾今叱诧风云,如今神力俱损竟一口吞圣果,不经过一年半载的克化,是会丧命的呀!”虫儿惊呼道。
“谁叫你总让人放心不下!”他的话题又扯了回来。
说是今日要还清他的情意,算来算去竟多如牛毛。
樱祭夜身周的紫气愈浓,如同披挂一件精致的斗篷,他左手陡转乾坤,旋捏起一簇真气,汇气于形,结作阴阳。
一柄半人高的紫色水晶巨刀,由真气所凝随风显形,提在樱祭夜的手里分外诡异。
“你就在千目的身上好好呆着,我下去助白璃魄一臂之力。”
樱祭夜紫发扬作风帆,随同肩后的郁郁紫气,夹揉作邪狞的阴云,笼罩着虫儿的头顶。
“下去?你软手软脚的不活了吗?”虫儿气急败坏道,难道她有赶他离开?
“我说过,如果不除掉独孤斩月,叫你恨我入骨,也算我樱祭夜进入你的心里一次,可是事到如今蓦然才发现,你若真的讨厌了我,我才像在油锅里煎炸过一轮似的。”
“虫儿……我帮你救他,不求你期盼我能活着回来,只愿你莫再恨我。”
樱祭夜的眼眶,绿云滚湿了修长的眼尾。
千目为躲避紧紧尾随的冰针爆流,抄着无极宫侧墙贴墙而飞的瞬间,樱祭夜掌刀临下,动作迅如猛虎,一去不曾回首。
虫儿顿感无力,软坐在千目头上,由着它鹏程万里。
帮她?帮她……
他们都说要来帮她,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谁?他们都把这份恩情山峦般压在她的头顶,想叫她如何去还?
她凭什么要他们来帮?
对了……她凭什么要他们来帮!
虫儿朝千目唤道“好弟弟,咱们不躲了,你把姐姐顶在无极宫的顶部,姐姐自有办法!”
千目兽身倏转,扭动着粼粼云翳,长尾扫荡出纭纭杂浪,转瞬盘缠到了无极宫顶,搅绕得无极宫巅红烟潋滟,白霭残飞。
白璃魄已经狙杀四五只猎云,精赤的肩臂因剧烈的拼杀而肌肉隆凸,仿佛贮存了无穷的劲力,将软剑挥洒得软如柳枝,铮似金刚。
每一式激扬的剑岚在所行之处,余留下隐隐的蓝痕,无数道痕迹盘叠交错,仿若蜘蛛用蓝色的光线织就一张密网,将纷纷赶至的死卫与禁卫吸引而来。
此时他虽杀得兴起,似有使不尽的力量,可是越来越多的侍卫赶来绞杀他。
白璃魄凭一己之力,难以持久。
虫儿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乖乖躲在远处。
掏出青芜,捏出已经挣扎得有些疲累的巽疯子,那家伙一出青芜的浩瀚空间便破口大骂。
虫儿唯恐它要跑,又给它塞了回去。
“混蛋,连,你是想怎样?”巽疯子粗鲁叫唤道,红彤彤的珠面一波又一波得卷起风纹,蓄势待发的狂枭模样,恨不能吃了她似的。
“我要你帮我对付朱雀凤族的人,但是却不许你胡来!”
虫儿盘思要先跟它谈好条件,依照它那魔疯个性,怕它杀红了眼睛,在无极宫里兴风作浪。
“你如果不听我的,我便用火烧碎你,或者再像刚才一样,再把你关进浩瀚空间,永远剥夺你的自由。”
巽珠红光异沉,似痛苦道“连大,你是我亲哥……呸呸呸,你是我亲姐,只要你不再用那万恶的老阳困住我,我可以随你调遣。”
看它真诚,把巽疯子捏出青芜的镜内,它果真讲信誉,只围着虫儿的身体做圆环运动,如同守护自己的卫士,纵使因重获自由大喊大笑,眨眼盘缠了上千圈,但是一刻不曾擅自离开她的身边。
有巽疯子助阵,底气自然足了万分,高立在千目的兽顶,虫儿调运体内一束疾火,灌入水滴长链。
这好宝贝半年未用,使唤起来依旧称手,颗颗水珠吃满火气,红艳艳的仿佛吐火的油星,穿心披上火焰的彩色,更显得短小而精干。
“千目,咱们也去杀一场!!”无需关照,千目与她心有灵犀,飞速奔入已经有些混战的人群。
抡起长链随手挥舞,加上千目走龙一般的在人群里溜窜,很快便将白璃魄身周的敌人清理一半。
巽疯子耐不住寂寞,或许也更是气恼朱雀凤族千年的关押之仇,它亦呼起一股细风,将虫儿的安全笼罩进风眼。
那些死卫与禁卫的武器均是飞羽,只要他们潜来偷袭,巽疯子总可以将他们连人带羽卷入风眼,放肆折磨。
这三者各占一角,互补互承,搅得好一番天翻地覆。
白璃魄再斩两只猎云,见虫儿驾着千目前来助阵,抬起大步流星一般飞身而上,潇洒掠及她的身后。
感觉他安全靠近,虫儿手里的长链甩作蜿蜒的火龙,将追逐而来的死卫狠心一抽,金色的羽翅如茫茫枯原,星星之火迅速燎灼一片。
左右几折火链,两边荡扫千军,飞火翩翩连日幕,天风熏熏遮暗沉。
巽疯子大笑道“连大,你看咱们以前在主人身边就是这等的逍遥,你赶快号令我放出巽风,咱直接把无极宫掀个底朝天,不是更快活!!”
巽疯子一话叫虫儿心驰神往,脑海里冥冥之中似有迦释罗暴虐无道的虚影。
可惜迦释罗已经命归黄泉。
所以论人世间,还有谁可以比虫儿自己,更拥有呼风唤雨的超能力?
虫儿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起来。
白璃魄从后一把摁住她的手,遏止道“够了……虫儿,已经够了。”
他扫了她的兴致,虫儿无礼抖开他的手掌,流火烧云道“没有够,姑奶奶还没掀翻无极宫呢,怎么会够!!”
“不过是救个不爱你的男人,你何苦毁灭一座万年历史的宫殿?”
不爱她的男人……
这话无形中抽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心爱的男人,心爱的男人?
难道她只能……为心爱的男人发怒,发狂,发癫吗?
难道她不可以是为自己解气吗?
难道她就不可以是向悲剧一般的命运挑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