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看了看诸葛辩玑,他展开折扇慢摇清风,潇洒地如同欣赏一幕喜剧。
幽碧将梅姑娘送入独孤斩月怀内后,发疯一般扑到虫儿眼前,不由分说地揪住她的衣襟,鬼哭狼嚎道“你可算是坏了良心,梅姑娘待你像是亲妹妹一般,你却如此心狠手辣……”
虫儿张不开嘴,更动不了身,任她把脏水全部泼满全身,也无法替自己辩解。
不过纵使现在灵活自如,动来动去,难道穿成这般站在这里,她便是清白的了吗?
不……梅姑娘身上的毒,起码有两层就是她亲自布的,所以有人替自己下了毒手,虫儿大概是要感谢他的。
人都是盲目的从向性动物,见虫儿不做反抗,便认定确实是她下的毒手,开始有人用眼神来鄙视她,质疑她,甚至是辱骂她。
幽碧双手铁夹一般将虫儿控制在手里,左扯右摔,摇得虫儿肺腑里一片混乱。
虫儿索性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狂风暴雨中逆行,毕竟,她还要先解救自己。
树欲静而风不止,幽碧见虫儿死人一般不理睬她,猝不及防抽来一击耳光,从不知晓她的手劲如此力大,竟像铁板抽在脸上,火辣辣得将嘴角的皮肉也抽破了。
咸腥的血水自嘴角流出。
索性是流血,此时弱者才该流泪,而这世间只有一人值得我为之泪涌如泉。
虫儿心里震惊万分,念及儿时幽碧和隐浓也该算是亲人般的角色,可现在转眼就变作锁命的厉鬼,各个对她狠毒至深。
亲人……下毒手时才是最绝情的。
幽碧忽然送手一推,将虫儿推倒在独孤斩月身边,嘴里高喊着“梅姑娘腿疾犯病时,你亲自替她吸毒,今日你害她的毒伤加剧,你就算毒死自己,也要再替她吸个干净!”
虫儿木然睁开眼睛,不敢抬头对视独孤斩月的眼睛,只看他喜服中的缠绵悱恻的秀案,红艳艳的新如烈日,刺得人睁不开眼,连嘴也一同封死。
幽碧发狂再扑过来,药奴扬手一根飞针掷出,直刺入幽碧高昂的嫩手。
幽碧吃痛倒地翻滚连连,半根银针直接穿过她的掌心。
雀漓潇严肃补充道“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个小小奴婢胆敢嚣张动手,是该出手教训你。”
说着雀漓潇欲要来扶虫儿,雀灵韵冷笑呵止道“漓潇,你身为朱雀凤族的皇长子,眼界应该比寻常人长远些。”
“我早看那叫虫儿的姑娘,每逢注视月儿时,眼神既狐媚又放肆,如今果然干出破坏他人姻缘的丑事,绝不可轻饶。”
独孤斩月的气息冷淡淡地飘过眼前,虫儿虽闭目不言,却真实地感受到每根汗毛都在颤栗。
他相信她吗?他不相信她吗?
原本分作三路的真气突然衍生出另一股,如同潜伏已久的细作,忽然在五脏六腑里张狂逆行。
忍住……专心……
独孤斩月威慑过来的气息越来越砭人肌骨,他终而理性道“今日只得先救梅儿吧!”说罢便收回金甲子,附在梅姑娘耳畔叮嘱几句,将金甲子置于梅姑娘的手肘间。
金甲子被人从封眠中惊醒,似乎怒气冲冲,八只快如刀戟的利爪一同施力,眨眼钻入梅姑娘皮肉深层,送嘴一戳。
精纯的药血开始源源不断地输送入梅姑娘的体内。
已快死的梅姑娘惊厥惨叫,吓得围观的人们心头被掀起一层血淋淋的薄皮。
“月……月……我……”梅姑娘得了金甲子的滋养,泛脓的左腿竟然自伤口开始,不断自体排毒,咕咕作响的脓包一个接连一个自然爆破,竟越来越少终至消弥,渐渐可以看见脓烂之下,血红一片的余伤。
呃……
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解药,只在眨眼间便可解除任何顽固的剧毒。
虫儿顶住心里的烦乱,脸面上的羞耻,潜心调化体内的那股旁生的邪气,叫它服服帖帖回归本我。
人群里有人开始惊讶金甲子的功效,也有人开始质疑诸葛辩玑的作为。
梅姑娘也算是死里逃生,半柱香的时辰过后,她惨然无色的脸颊淡淡扫过些活气。
人们皆松口气。
可是那个中了莫相负的人却是死了。
有活必有死,不过这枉死却算不在独孤斩月头上,人们略有气愤地怒视着诸葛辩玑,如同仇视一个刽子手。
诸葛辩玑照样慢手摇扇,临危不惧道“在下为了日后黎民的万世安康,纵使刀山火海也要冒死阻止,有图谋不轨的人找到赤炎火莲……”
“反正今日做定了恶人,在下也不怕留下恶名,大家只看到虫宝金甲子解去梅姑娘腿上的毒,可是谁又能确保梅姑娘腿上的毒,不是他们夫妻为求自保的障眼法呢?”
“今日如果当着众人的面,必须用金甲子解去这莫相负,否则很难令在下心服口服。”
“诸葛辩玑……”药奴柳眉斜挑道“今日你是非要死个瞑目是不是?”
“在下一向打破沙锅问到底……”诸葛辩玑意志坚定道。
“那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金甲子可不可以比赤炎火莲更加神奇,不若你亲自吃点莫相负,我家主人定会救你!”公孙迟亮出腰口的两柄狮纹巨斧,双目几乎炸出层层火光。
“嗯……有道理……”诸葛辩玑道“不过今日得罪了独孤庄主,我怕他舍不得用金甲子救我,不若……”
“给她吃……”诸葛辩玑伸扇一指虫儿,道“这位姑娘今日干了此等恶事,最适合吃莫相负了。”
“这个提议甚好……”雀灵韵很赞同道“其一,这位姑娘妄图加害新人,来谋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心必诛。”
“其二,月儿的身份自是特别,他与梅姑娘的婚事乃万民瞩目,她竟想在光天化日之下鸠占鹊巢,其念必诛。”
“其三,就是……”雀灵韵看看身旁的雀漓潇,似乎也是对他的一种警告。
“总而言之,叫她服用莫相负,既小以惩戒,又证明月儿的无辜,一箭双雕。”
雀漓潇沉寂着一张俊脸,毕竟是他请来了雀灵韵,谁知雀灵韵居然会借机对虫儿下手。
虫儿闭目塞听,可是心里也开始嘀咕,万一叫他们给自己灌了莫相负,发现她根本不会中毒,此时会不会害了斩月。
只是想着,那邪气全然不受控制,虫儿心底一横干脆借力用力,随意乱冲穴道,看看可不可以死里逃生。
人群开始躁动,多数人支持教训虫儿一下,少部分人保持沉默。
“谁敢动她?”药奴妙然的嗓音冰雪袭来,他双手各攥一把银针,针针冷冽道“谁敢动她,修怪我银针无情……”
众人的目光再回到虫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