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顾如景信不信,反正容暻是信了。
他大哥可是说了,追女孩子就是要胆大心细不要脸。
反正他在她面前已经快丢的没脸了,豁出去了!
容暻给自己打了打气,别过头像是不经意一般,将一套文房四宝推到顾如景面前。
“喏,给你的,喜不喜欢?”
容暻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着她的面色,眼底有些期待,然而在她看来的时候却又立刻受惊般的转移了视线。
容暻自以为做的隐蔽,但他的小动作还是没有逃过顾如景的眼睛。
看清面前这一套文房四宝,顾如景眼神微亮。
她是一个识货之人,这套文房四宝虽看上去普普通通,实际上很是雅致。
笔是上好的狼毫笔,笔尖,圆,齐,健。墨为油烟墨,色黑而有光泽。宣纸与端砚也不是凡品。
而且砚台,笔和墨面上都雕刻着淡雅的兰花,微小却又精致的栩栩如生。
顾如景再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注视着那个欲盖弥彰的人:“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
“为什么?”
一听这话,容暻急了,立马转头。
这套文房四宝可是他求着大哥特意挑选,然后他亲自过了眼才选定送给她的,难道她不喜欢?明明看她的眼神应该是欢喜的。
“太贵重了,而且,我自己准备了。”顾如景回答道。
虽然她准备的那套没有面前这套质量上乘,不过用于平日练字已是足够。
“哦。”一听她只是因为太贵才不收下,不是因为不喜欢,容暻松了口气。
至于贵重这个理由,对于容暻来说完全不是事。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他自然想送给她最好的东西,这套文房四宝还算不上什么。
从这里就能看出容二少的财大气粗了……
容暻看顾如景招手让飞云过来时,立马预知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等众人反应,拾起桌上的砚台就磨了起来。
一边磨,一边高傲的仰头,教导般的看着顾如景,想要摆出他容二少的气势,可惜,因为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再有气势也变成了浮云。
“多准备一套也没什么,你看他们都在社里放了一套。这样,我这套你就放在放在社里平日练字,你那套就放家,有空的时候练,你觉得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围暗自观察的社员明了了,容二少加入书法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啊。
学院内的传言果然是真的,而且在他们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容二少这哪里还有半点霸气,简直蠢萌的让他们不忍直视。
别人都看出来了,顾如景要是再看不出来容暻的心思,那她就真的是傻了。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容暻究竟是怎么对她生出心思的?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可从未对他有半点的越矩。
顾如景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不管如何,她已经有了思慕,必须要和容暻说个清楚。
“容暻,你……”
“啊!”
容暻突然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打断了顾如景的话。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先忙着啊,回见!”
说完,容暻脚下生风的跑了,速度之快让书法社的社员们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个发展,容二少怎么突然跑掉了?
望着容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顾如景眼神微敛,咽回了未出口的话。
算了,眼下也不是很方便,还是以后再找个机会吧。
做下了决定,顾如景接过飞云手中的文房四宝,一一摆在桌上,磨起墨来。
旁边,端墨中的墨汁逐渐干涸。
美人不愧是美人,就算只是简单的磨墨,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嫩白如削葱的手中,执着一方黑砚,重按慢磨。两种颜色叠加,衬的手更白,砚更黑,平白刺激着人的视觉。
她慢慢重复着机械的磨墨动作,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气息宁静悠长,好似超脱世外。
社员们不自觉的被她感染,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唯恐打扰了她。
社内气氛大好,外面依靠在墙壁之上的容暻却是垮下了脸,心头发苦。
刚才顾如景对着他沉下了眼神,他就直觉的认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他不愿听的话。
于是,他打断了她,还跑了出来。
现在看来,他的感觉没错,她就这么不愿和自己扯上关系吗?
容暻其人,虽然外在好似不可一世,内在却是单纯。
他认定了顾如景,便只会喜欢她一个人,毫不犹豫的主动追求,绝不轻言放弃。
除非……
“呼。”狠狠吸进再吐出一口气,容暻揉了揉脸,却不小心触到了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刚才那么点感伤的情绪全飞了。
“顾如景!”容暻恶狠狠的念着她的名字,“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么,还是先回去擦点药吧,以前俊美的脸蛋都没勾的那个女人多看一眼,若是脸上毁了容,恐怕那个女人更是连看都不看了……
容暻的心路历程之纠结,顾如景丝毫不晓,此刻她已磨好了墨,铺好纸,执笔开始练习。
社员们一看她开始了,都暗戳戳的停下了动作往这边看,连社长也悄悄的伸长了脖子。
本来他们书法社的人就少,人气在学院众多的社团中也是垫底的。
当初同意顾如景入社,也只是想着能多点人气,就算她什么也不会,来当个赏心悦目的花瓶也是好的。
如今看来,他怕是要打脸了。
顾如景先试了两个字,看着纸上温润秀气的字点了点头,接着再写,却是慢慢变了字迹。
作为燕兰有名的贵女,顾如景自小练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只是十二岁之前,字迹大多平和,用祖父的话来说,便是空有形,没有风骨。
十二岁之后,顾如景从军,五年的军旅生涯,让她的字迹也发生了变化。
她的字,逐渐被金戈铁马之气填满,观之大气磅礴,凌厉中带着震慑的霸气。
就像活过来了一般,自有傲人风骨。
练满了一张字,顾如景吹干交给了飞云,然后重新铺了一张纸,想了想,认真的写下八个字。
“一生戎马,初心不悔。”
这八个字是她心中所念,送给祖父,也送给原来的自己。
写完八个字,顾如景想着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便收拾起桌面上的文房四宝,打算这就寻谌思慕去。
然而当她的手刚触摸到写着八个字的纸时,旁边一个身影猛的扑了过来。
“等一下!”
社长双手紧紧压着那张纸不放,顾如景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就自动退后,见他这么激动,神色微愣。
社长将那八个字看了又看,这才不舍的抬头,对着顾如景笑的谄媚,手还是紧紧压着,好像一松手那纸就飞了似的。
“顾同学,这张纸可不可以送给我啊,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把它挂在社里,这幅字写的实在是太好了!”
只是一幅字而已,算不得什么。见社长这么喜欢,顾如景也就答应了下来:“可以。”
“真的!”社长大喜过望:“真是太感谢你了顾同学!”
以后,这就是书法社的镇店之宝了!
“不客气。”
目送社长乐颠颠的跑了,顾如景收拾好桌上的最后一样,不经意间又看到了旁边的端墨,迟疑了下,还是将它收拾了一番放好,这才带着飞云离去。
学院门口,谌思慕正在那里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