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冥河元屠 老祖入彀(1/1)

眼前这元屠老祖却是一团烟雾拟化,脾性无从判断。饶是听他话里没甚恶意,文抄仍不敢轻信其言,只摆了个恭恭敬敬的架势赔话道:“先前眼拙,不知高人藏神于剑谱之中,言语多有不中听之处,还望老祖莫怪。”言罢,他将法力收回丹田,却是心知自家手段在元屠老祖面前等同于无,旋又出言试探道:“老祖是元神高人,我不过堪堪先天境界的炼气修为,却不知如何帮得上你?”

元屠老祖不答反问道:“我感应你法力有些奇怪,虽然虚浮了一些,但是法力性质却纯正无比,你这道基奠定之法是哪家的高明手段?”

文抄思量片刻,谨慎的道:“前些日子在这神庙之中有所奇遇,得了这山神遗泽,得以筑基。先前去抢那匣中之物,是为了寻找个精进修为的法门,全然不知老祖藏神剑谱之中,如今看来却是缘分了。”

元屠老祖追问道:“你可知这山神根底?”

文抄心中道:我肯定知道啊,但是却不能给你说了,想着说道:“这山神久未有显灵,不知其跟脚如何,不过看模样好似一童子。”

元屠老嘿然一笑,“是一个童子不假,但是这童子出身不凡,此神庙乃是他遭劫时暂且安身之所,他所学皆是精深法门,难怪你法力纯正。”

话头一转,元屠又对文抄说道:“你你有如此纯正法门奠基也好,不过想必你是没有进阶之法了吧——我有一门炼气之法,乃是以至阴至寒的冥河血光入道;你若以此法修行,混同一身纯正法力,日后成就必然不低。”

听说有这般好处,文抄自是心动了,只是又觉那冥河血光听来不是正路,兼之这元屠老祖受创后藏匿形迹千年,必有一神通不凡仇家。生怕受了牵累,他便犹豫了起来,说道:“老祖要给好处,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还请言明种种厉害,叫我心中有数,好做取舍。”

“也罢。”元屠老祖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结一点血光,脱手之后便朝着文抄射去。

心知这元屠若有意加害,自家是如何也逃脱不了的,文抄索性也不躲避。待那血光入体,他忽觉脑子里多出一段记忆,方知是元屠老祖把自家根底用个法术传了来。投入心神查看之后,文抄便震撼得嘴都合不拢了。却道为何?乃因这元屠老祖的来历太过骇人之故。

话说有一方天地未开时,世间本是混沌一团。一日分混沌炸裂,造就无量星辰,孕化无数生灵,天地间至此方显生机。其时,有三千魔神秉承混沌元气诞生,俱是造化宠儿,各自投身天地之中炼气修道。待有所成就,便各自在大千世界之中另辟一处小千世界,把那新天地作为道场,传播自家炼气道法,称尊做祖自在逍遥。

其中有位魔神唤作冥河,选了一处天生血海栖身,并以自身精血、法力与血海相合,练就无量神通,自号冥河老祖。在那之后,血海中孕育出两件先天灵宝,乃是两柄剑器,分唤作“元屠”与“阿鼻”。只因血海已与冥河老祖合而为一,两柄天生便有灵智的剑器便认他做了主人,与之一同炼气修行,指望有一天能迈入道极之境,届时以身合道,从此于大道同存,便是这一片天地复又归于混沌也不虞消亡。

数万年前,冥河老祖勘破道极之境以身合道,自此便离开了血海,去开辟了一处小千世界做道场。元屠与阿鼻这两件先天灵宝也有志气,只想自家也有合道的一天,不愿永世托庇于冥河老祖,便未曾随他离去,留在了血海之中继续修行。

灵剑元屠修行的是奇诡凶戾之道,而灵剑阿鼻修行的则是杀戮破灭之道,两兄弟道途不同,又少了老主人冥河老祖的镇压,久而久之便酿成了仇结。两者争斗了无数年,只因神通相若、法力相当,相互了解又深,使得谁也奈何不得谁。及至千余年前,冥河祖师自新开辟的那处道场派出了一名唤作邓隐的弟子来调解元屠与阿鼻的矛盾。不知为何,那邓隐却未遵冥河老祖吩咐,竟联手阿鼻将元屠的灵剑之身打破,随后又重创了剑中灵识。若非元屠精擅诡术临危逃出了一丝元神,便要自此消亡了去。

没了本体倚仗,元屠的一丝元神不敢再于人前显露面。思来想去,他跑到了先天魔神女娲开辟的小千世界之中,自家化名元屠老祖,收了个弟子传下炼气道统。他这般作为,却是想等弟子有了返虚大圆满境界的修为时,能得助恢复创伤,重新凝聚本体道胎,好待修为尽复旧观之后去找那阿鼻与邓隐分个高下。诸般道法传下,元屠老祖急于修养,便随意想了一部凡人能练的剑法录入书中,自身受损元神也藏进书里再不见人。

元屠所收的弟子便是白鹿子。其人资质不凡,倚仗从师尊处得来的炼气法门,短短五百余年便有了返虚初步的修为。奈何白鹿子心性太过正直,而元屠传他的炼气法门却是奇诡之术,因此止步返虚初期不得寸进,终在一次与人争斗时陨灭了去。

得知弟子陨落后,元屠便道是自家元神受创,思虑不周之下择徒不当。于是他索性也不去多想,只在剑谱首页留下了“叩首千遍之后乃得庇佑”的字样,要凭缘分再找个弟子,不成想过了千年之久也没人依言去拜他。直到此时撞见文抄,他便感应到此子一身纯真法门奠定的道基与自家知道的一个炼气法门相合,这才起意现身一试。

文抄如今既知其中原委,心下便忖道:“这元屠老祖把自家根底相告了,我若拒他,定得不了好去;可若学了他的本事,日后便要与那阿鼻和甚的邓隐放对……罢了,眼前保命要紧。”想到这里,他便朝那元屠老祖拜了下去,口中道:“不成想老祖竟有如此来历,比之那道门大派里供奉的祖师爷亦不差分毫。修行路上步步关隘,劫难不少,也不怕多个阿鼻和邓隐,还请老祖将炼气道统传我吧。”

元屠闻言,自笑了,道:“好!我也不用你拜师,咱们两两相扶,做个道友便好。日后杀上血海去报了仇,再一同参悟道极之境。等合道后开辟一方天地,你我便都是祖师之尊,坐视大千生灭,好不自在!”

文抄也知那等境界的潇洒,如今看来虽还遥不可及,但总归有了个念想,便也自笑了。

“我元神残损,所具法力不多,当初用冥河血光助白鹿子奠定道基便耗去大半,又因不能修行炼气,只能潜藏下来以天地元气缓缓滋补。虽说你修炼的纯正法门可与冥河血光相合,但此番助你将一身法力化作冥河血光,老祖我亦要出力不小,事毕之后便要入眠潜修了。”说着,元屠老祖又想了想道,“你可有法器能容我元神进去潜修,你也可使来御敌。”

文抄闻言,顿时大喜,你这是要往你文大爷手心里撞啊,但是又怕这老祖看出破绽,便问系统:“可否将神台伪装成一下,让人看不出是神基,好引这老祖入彀。”

系统没有出声,但是却把神基变成一莲花状法宝,看上去还有几分威能。

文抄将神基取了出来,元屠老祖看了大喜:“不错,这法宝根基不错,不仅可以容老祖元神藏神,更可发挥几分不凡威能。”

元屠老祖道:“少时待你一身法力化作冥河血光,便能操纵这莲花法器,可变换大小用来赶路,也可用它反舌吞吃对头。”见文抄点头,他便复又道:“我这便施术将你法力转换,你只要抱元守一细细感受便好。”

闻言,文抄当即盘坐了,对元屠老祖说道:“老祖请施法吧。”言罢便见元屠老祖身形忽地虚化了开,分作乌光、血光两道光华,一道向眉心射来,另一道进了下腹丹田之中。那乌光进了眉心,他便得知是一段关于炼气的记忆。细细感应,却见是修炼冥河血光的法子;另有一套剑术。

通察一遍,文抄得知那冥河血光之法并非元屠老祖自身修炼的法门,而是冥河祖师用以达成合道境界的根本法门。此法乃是在丹田之中拟化一片血海,以自身神魂相合,在当中孕化出一个血神子。到这一步,修行之人自身只管搬运元气充实血海,待那血神子逐渐成长,自会相应衍生诸般神通,修行者心念一动便能使出种种法术。非但如此,这血神子最擅吸**血,若在与人对敌时放它出来,只需合身一扑便能将对敌之人的精血吸光,通通化作法力填充血海补益自身。

这冥河血光孕化的血神子占尽“凶邪”二字;虽如此,却无碍它玄奥威能,不愧是能能助人炼气合道的神通妙法。

另有一套剑术,名目唤作“元屠剑气”,乃是脱胎自元屠老祖灵剑本体的天赋神通。要修炼这路剑术,先就得找一柄上好剑器,将之纳入丹田气海,用自身法力滋养。待得祭炼完工,一身法力便化作了剑气。到时法力增长一分则剑气犀利、浑厚一分,修行者法、术一体,靠一柄元屠飞剑防身渡厄,一路攻克炼气修道途中种种关隘。

当年白鹿子心慈性直,见那用冥河血光孕化血神子的手段太过凶邪,便主修了一路元屠剑气,用丹田中拟化的血海祭炼一柄剑器。他想的虽好,奈何元屠剑法尽走奇诡之路,与他本性大有差异,及至修行到返虚初期便不得寸进了。

文抄思及此处,心下不由感叹:“真个不知该怎么说那白鹿子……放着血神子那等神通不练,难道用元屠飞剑杀人便不是杀了么?临死那刻,却不知他可后悔么?唉……炼气吐纳几百年,苦苦修行求道,最后落得一场空……好不悲凉。”旋又想到,“万物生来便该用尽手段争条活路,我若以后遵循甚的圣人教化,做个儒雅有礼、不偷不抢的君子,可能死的渣都不剩。有人妨碍前途,便当与他生死相扑、性命相搏,这孕化血神子的手段却正合我心,只要不滥伤无辜便好。”

又过数息工夫,文抄渐觉丹田气海变得滚烫。他沉念内视,便见气海中青紫二色元气已然化作殷红颜色,当初气海如今已是一片殷红血海,冥河血光之法已成。元屠老祖的元神化身此时正浮于血海之上,感应到文抄内视,便开声道:“血海已成,老祖我耗力不小,这便要出去修养了。你若要练元屠剑气,便把外间那柄冥河剑炼化,当中藏着两枚以我本体精气炼成的剑丸,你可取一丸使用;若是要练血神子之法,便沉念血海,心中观想血神化生。”

文抄闻言,忙问道:“能否同练?”

元屠老祖解道:“你丹田之中拟化的血海不大,刚好能孕化个血神子,又或滋养元屠剑;两法同练便嫌法力不足了。若依我说,你可先修血神之术,待血神子成长壮大,能够分化万千劫掠外物精血壮大血海,那时再追修元屠剑气,便不虞法力不足。”

听了说解,文抄心中有了计较,道:“老祖自去休养吧,我这便孕化血神子。”

“元屠剑气虽然锋锐凌厉更兼奇诡多变,但对修持着的资质要求太高;老祖我也不讳言,我创这法门比之老主人冥河所创的血海孕血神之法尚有不及。你很好,炼法不拘甚的凡俗道德,比我那白鹿子徒儿懂得变通。”这话说完,元屠老祖便出了文抄丹田,潜入莲花法器之中休养去了。

“白鹿子能坚持本心,倒也让人佩服。奈何他修习的炼气法门与本心相悖;若能换一路正派炼气法门修行,他必成就不低。”文抄心忖,“其时元屠老祖身遭重创,惶如丧家之犬,若非见得白鹿子是个忠直的性子,怕也不敢现身传法吧?如此说来,倒是那老鬼把人害了。”思及自身,他转又想到,“我却不是白鹿子那般忠正,元屠缘何会传我炼气法门?是了!难道这元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咒法吗?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忘恩负义了。”

如是想着,便拿出了真灵业位图,往神基之上一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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