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任何催促,吴小雨纵身跃下,足足二百七十一天的悲惨生活,已经先后帮助吴小雨成功插入了无数的“个人习惯”。
“绝对服从”和“争分夺秒”,正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头顶的“泥土”已经快速合上,这种底部加上了某些特殊材料的“泥土”,具有相当卓越的隔音效果。不过,忽然停止下坠的吴小雨,此时并不需要这种掩饰声音的功能。
吴小雨的双腿根本没有接触地面。
此时,这位寄生体先生双手平平舒展,轻轻搭住了深洞侧面,从“泥土”往下深入大约五六米的位置。
双手微微用力,吴小雨的身体轻松弹起,动作流畅地窜进了深洞侧面横向开辟的一处洞穴。
或者说房间。
双腿落入了房间的地面,一片黑暗的地底世界,终于生出了久违好几秒的光亮。----一盏功率最多不过两瓦的小小灯泡。
由次可想而知,“泥土”底下的深洞,根本没有预留安装升降机的必须空间,除了吴小雨直接借助地球母亲的下降速度更快,更有效率之外,大约也重点参考了“节约能量”的关键理由。
借助极其微弱的灯光,吴小雨抬脚迈步,两只已经习惯了昏暗的眼睛一扫而过,自然放大的瞳孔,瞬间将侧洞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从华夏出发的时候,吴小雨已经将“制作室”、“储备室”、“星空观察室”里许多可以移动的重要设备,尽量搬进了重型卡车。
可是,时间仓促,条件限制,直到目前为止,这处深埋地底的房间摆设仍然相当简单:
吴小雨左侧的墙面,照例悬挂着数十面经过改造的液晶屏幕,右侧的空间,照例环布着十几台正在运行的计算机。房间相当空阔,没有吊顶,没有粉刷,除了地底的泥土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仅仅满足视觉的多余装饰。
很显然,这是典型的1A7489风格。正如头顶暂时不用考虑对外开放的木屋,吴小雨的私人空间,或者吴小雨属下七只猴子们的个人住所,1A7489的设计风格,简直能够直接逼走最不在意环境好坏的蟑螂老鼠。
直到此时,同样类型,同样风格的房间,吴小雨木屋底下的深洞侧面,目前已经开辟了三处。它们分别用于监控,网络,制作,实验,锻炼等等用途,可以预见,这样的房间未来必定还会出现更多。
不存在升降机,不存在上下楼梯,吴小雨平日的工作方式,就是不时往目前已达三十五米,并且始终保持增长趋势的深洞纵身一跃,或是抓住两旁间距恰好为一条手臂,深度恰好为五支手指的凹痕迅速往上攀爬。
这条深洞通道,这些凹痕扶手,这些洞穴房间,全部都是吴小雨汗水和心血的混合结晶。对于目前地球而言,无论哪个国家的哪个组织,需要同时慎重考虑地形、地质、材料、用途等等方面的地底施工,一向都是相当考验建筑师的困难工程。
不过,对于吴小雨而言,按照1A7489的标准学习了可以按重量计算的工程学刊物、建筑学书籍,拥有了超越时代的塞尔原始胶水,仅仅来自施工方面的难度并不是特别巨大。
直到目前为止,真正能够对吴小雨造成困扰的部分,主要集中于如何合理节约地使用塞尔胶水,如何竭尽全力地提高工程进度。
一两秒之内,吴小雨已经走到房间左侧,手臂轻轻伸出,对面的显示屏幕,很快亮了起来。
……
第二排第三列显示屏内:一间简简单单的木屋,顶棚吊着树枝,地面凹凸不平,组成四面墙壁的许多木茎长出了嫩叶,低矮的床铺到处都是灰尘。
----这是头顶五六米处,吴小雨自己的木屋情形。
……
第五排第八列显示屏内:近处是层层叠叠的枝叶树茎,远处是苍苍茫茫的崇山峻岭,不远不近的距离,大约五六十米外,一字排开的八间木屋前面,草草开辟的数千平米场地空无一人。
----这是木屋之外,猴子们的训练位置。
……
第七排第二列显示屏内:一条大约五六米宽的溪流水势平缓,大约是季节的缘故,溪流的水位很低,两岸许多位置都露出了明显受到长期浸润的痕迹。
溪流两岸,乱七八糟地生长着许多灌木丛林,一条简陋的小径隐没其间,隐隐约约地,六名男子一边飞快地奔跑,一边飞快地脱下衣裳,显示屏内,几人的身影迅速变大。
----这是训练场地边侧缓坡之下,猴子们刷牙,洗脸,沐浴,休息,以及对准吴小雨的房间,使劲吐几口口水的场所。
….
第四排第二列显示屏内:一间简简单单的房子,地面没有木板,没有瓷砖,更没有大理石汉白玉,只有看得出明显已经尽力平整压实的粗糙泥地。
房间四面,结实的墙纸覆盖得严严实实,只有相交的缝隙位置,才偶尔露出了几分简单加工的木板痕迹。
房间的摆设很少,没有任何电器,家具也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柜,几张椅,这些物事通通都由木头制造,表面较为光滑,底面明显粗糙。
此时,靠近窗台摆放的木桌上面,摆着四只木碗盛放的饭菜。这些饭菜都很简单,也不怎么出色,却都热气腾腾,再加上高高堆起的分量,看起来很是丰富。
两位都很年轻的男女分别坐于木桌两侧,坐在右边的年轻女子,系着一件权当围裙的破旧衣服,她不时伸出右手,连连夹菜,放进本就离木碗更近的丈夫碗里。
右边的年轻男子似乎有些木讷,妻子不时夹来饭菜,不时诉说一些“添张桌布”、“买几只瓷碗”、“换口新锅”这些关于未来的小小憧憬,丈夫总是默不作声,轻轻点头,除了低头吃饭之外的唯一动作,只是将面前盛菜的木碗,往对面用力地推了推。
终于,仔细找出木碗里的最后一颗米饭,毫不浪费地丢进嘴里,男子放下了木碗,抬起头来,说出了第一句话:“吴沙毫说了,只要搬足了木头,下午五点我就可以收工,不用继续去刨木板。”
“啊?”
听到这句话,始终细嚼慢咽的女子一下子加快了速度,她几口扒干饭碗剩下的米粒,端起几只木碗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女子忽然探回脑袋,说话的声音稍稍有些焦急:“乌融,你快把衣服换下来,现在洗一洗,五点的时候应该还可以晾干……对了,出门的时候,记得和隔壁的玛尹达说一声,请她先别出门,我很快就去她家的阳台收饼子……唉,就做了两天,也不知晒得够不够,而且也太少了一些……”
“要不……”
男子走出房间,望着比往日忙碌数倍的妻子一会儿钻进厨房倒水,一会儿冲出房门收衣,一会儿走到阳台,仔细检查小小护栏摆着的一排面饼,一会儿还得抽空朝自己挤出几个略显焦急,却仍然满是爱恋的微笑,男子心中充满了温暖,也充满了不舍:“……要不,我还是明天再回家吧?”
“不行!”
女子的回答斩钉截铁,“收了工就立刻回家,阿爹阿娘肯定早盼着你了……再说,和你同时轮到长假的仰豪和宣安,也肯定会今天回去……”
“……最近山里不太平,有几个人互相照应安生很多……将军什么都好,开的路也是又快又近,就是好像太暗了一些……”
“……哎呀!这只饼子怎么还这么湿,我怎么把它放到了这里?……哎呀,又少了一只,几天的路,这么些吃食怎么会够……”
“……唉,上会忘了问双河震什么时候轮到长假,玛尹达也晾了些饼子,不知道方不方便借我们几只……”
“……对了,乌融,你说阿爹阿妈看到我们准备的……”
“好啦,好啦,我收了工就回家,马上回家,立刻回家!”
男子大声打断,止不住地搔了搔头发。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一听到妻子连绵不绝,互不干连,跳跃极大的唠叨,男子就感觉脑袋发涨,双脚发麻。
----这是清晨矿业中心区域,某间搭建了四十几天的木屋。
……
第三排第八列显示屏内:一片小小的山谷里面,零星散布着七八间破破旧旧的小小土屋。土屋之间,横七竖八开垦的农田大部分已经割下了成熟的作物,种下了新的种子,某些土地,已经冒出了嫩嫩绿绿的新苗。
这片沟渠密布的农田里面,此时,正有五六位或挑着粪水,或提着锄头的农夫顺着田垄小道来回徘徊,天气很热,气温很高,农夫们满头大汗,满脸黝黑,也满是刚刚收获的欢喜表情。
站着泼水,弯着除草,蹲着掐菜,农夫们的动作熟练流畅。不过,吴小雨的能力足以看出,这些往日忙碌的时候,总是相当专注投入的农夫,此刻却不时抬起头来,对着同一个方向偶尔张望,眼中射出羡慕向往的目光。
这些目光的焦点之处,一位衣裤鞋帽都和周围的农田格格不入,背后印着“清晨矿业”这长串海洛蝌蚪文字的中年男子,正握着刚刚从兜里摸出来的几颗糖果,不停逗弄着身旁四五位放下了竹蜻蜓,丢下了木水枪的男孩女孩。
----这里是北回归线与赤道之间的大山深处、宜伦楚踏足的地点、高清卫星地图标着“农琦县苗英州卞稼村”的绿色小圈。
……
站立于数十面显示屏幕前,吴小雨的身体,已经被这么多屏幕的光线印得浑身发亮,头顶仅仅两瓦的灯光,早已被掩得无影无踪。
站立于数十面显示屏幕前,吴小雨并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上看下看,33级的瞳孔一动不动,闪现着各种各样的色彩,似乎正同时对数十面显示屏幕中,数十种场景不同,内容各异的监控内容分析查看。
是的,分析查看。
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吴小雨从深山老林归来已经七十几天,各个村庄的第一次开矿招工全部结束。
比起宜伦楚刚刚到达的时候,此时的清晨矿业,再不是十几间木屋,几十名工人的惨淡模样。
由于策略温和,待遇优厚,给最先前来清晨矿业的几十名工人轮流放假,让他们回家探望之后,整个苗英区域,很快传遍了关于“清晨矿业兑现承诺,工人活儿轻(只需要建造木屋),有房住(自己建造的木屋),有钱发(每人每天高达五元)”的等等消息。
正如吴小雨的预料,这样的消息被越来越多的回家者一再证实之后,原本只打算参与完善山路,并没有决定立刻前往务工的农人们,只要脑袋的功能还算正常,稍稍思考,很快就能从“早起贪黑开辟新路,砍树凿石,每天得到三元”和“吃好睡好修建房子,可以休息,每天得到五元”之间作出正确的选择。
尤其是,随着留在各个村庄的老胡,小罗,东子等人纷纷返回,逐渐完成了一条条新路的完善,小部分老成持重,小心翼翼的农夫,也逐渐开始习惯每天获得钞票的生活。很自然地,十天半月的思虑过后,这些人也纷纷下定决心,打上小包,踏上了刚刚完工的新路,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头,缩头缩脑地站到了杨哥或是其他“负责人”的面前。
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也仅仅是还算顺利。
确实,到目前为止,清晨矿业的木屋仍然一天比一天密集,住地也一天比一天热闹。可是,限于先天条件,苗英州六个村庄本就不足三千人口,除去女性、儿童、老人,符合吴小雨目前需要的男子,满打满算也不足一千。此外,这一千中,真正来到了清晨矿业的人数,目前只有三百九十二位,再加上陆续跟随这些男子前来的妻女父母,清晨矿业中心区域,目前总共的居住人数,也只有六百二十七人。
一周之前,最为拖沓的娄度山村也已经完善了所有的新路。
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连许多原本来自娄度山村的工人也并不一定知晓。可是,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代表着吴小雨的最初期计划已经结束,也代表着,短期之内,清晨矿业的员工数量增长速度,必然很快降低。
是时候实施第二步了。
吴小雨这样想着,双手的手指,已经放上了面前的电路键盘。
手指轻轻划过,下一个瞬间,第三排第五列附近的九面显示屏幕内,几间原本空无一人的木屋忽然全部切换消失,合并组成了清晨矿业中心区域右侧,和吴小雨居住的山头遥遥相对的另外一座山头。
此时,这座山头,正是一片人声鼎沸,喧闹冲天的热闹景象。
就像猴子们接受折磨的训练场地,这座原名已经不再重要的山头,正无奈地承受着大规模的砍伐行为。
此时,山头底部,接近平原地区的山脚位置,原本密密麻麻的高大树林、层层叠叠的低矮灌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通通只剩下无数的杂草木桩,坚硬的泥土疙瘩,到处散落的碎石沙子。
接近两个月的努力,这种光秃秃的情景,这种破坏性的森林砍伐行动,这种赤裸裸的环境污染行为,已经逐渐蔓延到了山头的半山腰附近。
从显示屏幕看去,此时,黄色荒山和绿色丛林的交界地点,上百名青壮年员工均匀间立,连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这些二三十岁的男子纷纷裸露上身,或挥舞着一柄柄斧头,或拖动着一条条钢锯。
时至下午,工作的时间已经很长,清晨打磨的斧头已经有些钝卷,上午换上的锯条也已经有些松弛,男子们一个个汗如雨下,满脸通红。
这些战斗于第一线的男子身后,同样是上百名差不多数量的中老年男子,他们也正挥舞着各自的砍刀,站到接二连三,轰然倒地的树木旁边,迅速砍下了它们的枝条树叶,削去了它们的树梢老根。
这些经过了最简单处理的木材,很快就会有专门负责的员工赶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搬到特意整平的陡坡附近,让它顺顺当当地滑到山脚,再由等待于山脚底下的员工,搬到指定的地点,由专门的负责员工,通过各种各样的工具,将这些木材或切成木板,或削成木梁,或制成木棍,或直接砍碎,当成木柴。
除了这些分工明确,劳动强度都比较大的工作之外,上脚底下,半山腰间,某些受到照顾的老年工人,慢慢走路,慢慢弯腰,慢慢蹲下地除去某些阻挡道路,不利于砍伐效率的灌木荆棘。
同时,还有十几名或许是观念开明,或许是家庭困难,又或许是家务劳动分量不大的姑娘大婶,提着水壶,拽着抹布,匆匆忙忙地跑上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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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构思,认真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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