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有些不解的指了指头顶的飞机,她的意思是我很难安静的看着她,然后冲我做了一个毫无办法的手势。我索性也不愿再玩深沉,稍稍一迟疑,几步上前拥抱住了她……她身上还是那种淡淡的香水味,在这香气中,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们和其他热恋中的情侣相比,总是缺少了些热情,可又不能说不爱,这便让我有些疑惑,但也并不纠结于造成这种状况的根源,因为这种平平淡淡的感情,来的比轰轰烈烈更加真实!
片刻,安沐捏着我的脸看着我说道:“你今天怎么变得如此热情?”
我含糊不清道:“这不是迎接你回来嘛,对了王甜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们第二天晚上便分开了,他在北京选点,准备搞一个夏季时装发布会,可能要忙一段时间。”
我点了点头,将手提行李箱放入车内,然后与她上车离开了机场。路上,安沐心情颇为的好,和我说着这次设计交流会上的心得和商业洽谈,以及所取得的成果,我打心底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不得不说,她的身上有一种商务气质,这种直观感受让人更容易接受她,与她交流。
……
片刻,安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道:“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来接我会不会影响工作?”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说道:“下午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不回公司了,时间可以随意安排。”
安沐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就去宠物医院抱回小黑,然后去看看秀秀吧,昨天医院给我打电话了,说救治了这么多时间,终于痊愈了。”
“可你刚下飞机,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再过去吗?”
“我在车上闭上眼睛休息片刻便好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赶快休息,然后便专心开着车。
可想而知,这几天紧凑的日程还是挺累人的,安沐片刻便躺在后座位上睡着了,我看着后视镜中呼吸均匀,像一只温顺小猫蜷缩在角落的她,心中忽然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
……
到了宠物店,我没有叫醒安沐,然后进入店内取出秀秀的那只小土狗,便再次回到车内,却发现安沐已经醒了过来,她整理了下自己微微凌乱的头发,然后带着刚睡醒的惺忪问我道:“为什么不把我叫醒。”
“这不看见你睡的正香,阳光那么好,车内又暖和,所以没叫你。”
安沐从我手中接过变得圆嘟嘟的小黑,感叹道:“大难不死,以后你要好好陪着秀秀知道吗?”
说着,安沐的眼眶便微微泛红,而我心中也从未如此的疼痛过,因为我们与秀秀一起经历了当初那个不幸的事件。我将安沐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微薄的安全感,却在这真实的疼痛中,看到了我最想看到的安沐!
片刻,我与夏元明电话提前约了一下,然后便前往郊区。
一路上,小黑似乎感知到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它很乖巧的伏在座椅上。安沐则从行李箱中取出精致的儿童春装,取下标牌,重新细细的重新折叠着。她永远是那么的细致入微,连赠予都不愿给对方带来心理压力。
……
当我们的车子还未进村的时候,远远的我便在盘曲的道路上,看见了站在土坡上等待我们的夏元明和秀秀。他们站立在风中笔直的模样,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了,我还记得上次离开的夜晚,夏元明举着手电筒目送我们离开的场景,有时候想想以他的形象气质和才华,找个演艺公司肯定还会有一些市场的,可是他似乎对名利和金钱都已然看的很淡了,现在想来,那个视财如命的她,完全是为了翠芳的医疗费用。
片刻,我们的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门口,夏元明抱着秀秀从土坡上下来,然后依旧不善表达的与我们打了个招呼,便示意我们回屋进屋坐。
安沐打开车门,正准备取出先前折叠好的衣服,小黑忽然哼唧着从车子中跳出来,然后围着秀秀转起来,一直往她身上跳。秀秀抱起小黑狗,心疼的亲吻着,然后揉着它的头自言自语,她们像是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这样的场面让我们再次难以自持,也许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了吧?
安沐看了看失而复得般喜悦的秀秀,稍稍沉默后,牵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去换新衣服好不好?”
秀秀很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亲吻着安沐的手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将狗治好,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柔情的朝她笑了笑,夏元明从屋内端出一直塑料凳,递给我,自己则很随意的蹲在了石头上,在甩给我一支烟后,背着风将烟点燃后,又将手中的打火机丢给了我。
我也将凳子搁置在一旁,与他一起蹲在石头上,点燃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将手中的打火机再次丢给他,说道:“你还真不去酒吧驻唱了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想回东北老家了。”
“哦……什么时候再回来?”
夏元明低了低头,转而看向别处说道:“说不准,可能带着秀秀回家安稳的过日子,至少那儿有她爷爷奶奶能给她一些呵护。”
“那郁馨呢?”
夏元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叹息道:“也许她不愿将爱情和生活混淆是对的,我给不了她幸福的,这些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让她死心,所以耽误了她最宝贵的青春年华。”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可是她真真切切的说爱着你啊,这就是你打算给她的结局,那未免太撕裂了。”
夏元明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吸了一口烟,又是一声轻叹,说道:“这些情绪都不会再有了,她也不会再撕心裂肺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所以回东北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
夏元明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仍然有些激动的说道:“一切的一切必然都有尽头,这话没有说错,我和郁馨在这里重逢,也在这里结束,从此她是她,我是我……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已经到了,连互相缅怀都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许久之后,我明知道问题会很尖锐,但还是向他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最大的一个疑问:“郁馨在殡仪馆初次见到我们的时候,说已经等了你那么多年,这么多年的积攒的感情,你一走了之,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夏元明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这恐怕也是我们症结所在,我们的虐.恋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成了互相折磨,彼此相爱却又难以完全释怀!”
我沉默了,在沉默中感叹着:岁月将爱情打造成一把精致的锁链,起初,我们因为它的美丽将它牢牢的拴在自己的手上,妄图这样便能捆绑着走到永恒,可天真的我们忘却了这条路上的风出雨打,在跌跌撞撞中,锁链失去了它富有灵魂的迷人色彩,渐渐锈迹斑斑,当我们试图拜托它的时候,却发现忘却了正确解开锁链的方法,因为当初这个结打的太死了,于是,为了摆脱,我们不惜皮开肉绽,满身是血……
……
片刻,秀秀穿着背带裤,白衬衫走了出来,尤其是短发配上那顶粉色的帽子,更是将她童真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无疑,翠芳与夏元明的优秀基因,注定了秀秀也是个美人胚子。
秀秀牵着小黑,走到夏元明面前,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嚅嗫道:“爸爸,你怎么又哭了。”
夏元明摸着秀秀的帽子,怜爱道:“抽烟熏的!”
“那你就不要抽烟了,你不开心,我就陪你说话。”
夏元明点了点头,将烟头熄灭在地上,然后连连应道:“爸爸以后尽量少抽!”
秀秀摸着夏元明的胡子,撒娇道:“爸爸胡子又扎人了。”
夏元明起身无奈的朝我们笑了笑道:“我过得还是很幸福的,你看这不,还有人在意我的胡子!”
安沐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问道:“刚刚听你们谈起,夏元明打算回东北了?”
我点点头,示意有这么回事。
安沐两步走到夏元明面前,很诚恳的说道:“我已经托关系给秀秀找了国外最好的医生,已经联系上了,就在这月月底,你能不能等秀秀治好了再走?”
傍晚的最后残留的光线,将夏元明侧着的面孔,一半留在了光明,一半留在了暗处,他强忍着泪水站在我和安沐的面前,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在颤抖着,这种颤抖隐含着不能抑制的情感,也许能让这个东北老爷们一次次感动到落泪的,只有可怜的秀秀了,而此刻,有血有肉的夏元明,在我们的思维中变得越发的立体起来。
我们被生活折磨的体无完肤之时,我却觉得有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将独立个体的我们渐渐连成一片,肩并肩真实的存在于这残酷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