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树元说到这里,顿了顿,叹息一声道:“还有你姐姐,为何会突然上表请罪?”
章晓松惊异的看着父亲,良久才靠近父亲,小声说道:“难道,京兆府的事竟然是姐姐做的?”
章树元叹息一声,摇头苦笑道:“刘化芝留给她一些人,可那些人连一个小小的京兆府都奈何不了,还想做什么?即便能做成,死了的已经死了,又有何意义?我原以为她是个明白人,却想不到这么糊涂,差点被人当了刀使。”
“姐姐想做什么!”章晓松越想越怕,浑身颤抖起来,“她要把我们章家置于何地!是谁让她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章树元没有吭声,安静的看着女儿。等章晓松平静下来,章树元才说道:“我派人去找过那个小丫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丫头?”章晓松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找那小丫头?为何不是她的主子?”
“你说那李桃夭?”章树元摇了摇头笑道,“还是韦幼青?”
章晓松见章树元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疑惑的问道:“难道爹爹不认为是他们两夫妻?”
章树元自然想知道是谁指使妍宝儿那个小丫头,在千秋节上将章晓鱼的那个秘密说出来,逼得章晓鱼差点铤而走险。
与章晓松相同,章树元最怀疑的便是韦幼青,因为在李承宇的这些宠臣里面,韦幼青是有同平章事衔的,虽然如今韦幼青看起来不管事,可如果章树元倒了,自然就到了韦幼青管事的时候。
章树元自然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可这件事看起来做的轰轰烈烈,实际上却全部由谷米教核心成员加上狐族的人完成,章树元自然无从查起。
韦幼青当年纳妍宝儿为妾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韦府里的人无论是下人还是管事,又都是来自珍珠岛与谷米教,这样铁板一块的地方,章家甚至无法查到妍宝儿是自己从江南回到洛阳的。
章树元看了一眼章晓松,没有回答章晓松的问话。这个女儿为人过于耿直,韦幼青是李承宇的宠臣,没有明确的证据,甚至不能露出怀疑的意思,这显然不是章晓松能够做到的。
章树元说道:“据我所知,慎澄卫也在找那个小丫头,那此事必定与那个小丫头有关。”
“慎澄卫?”章晓松的眼睛眯起来,“可米粒儿去了河东镇。”
章树元摇了摇头,对女儿的无知很是无语。“慎澄卫怎么会只有一个米粒儿?只怕慎澄卫如今有多大,只有皇帝陛下还有那米粒儿自己知道。”
章树元说着,又若有所思的加了一句:“那韦幼青掌管钱粮,慎澄卫有多少人,多大的规模,他一定也有一本帐。”
章树元说到这里,突然觉得很是疲惫。在刀尖上行走一生,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再也没有力气与年轻人一较高下。
英国公章树元辞去所有官职回家养老,慕容狄称自己的才干不足以统领羽林军全军,羽林军右军落入夏铮苏之手。崇文书院的泄题案亦是大白于天下。
却是那书院首席家中的管家,每年都会将题目誊抄一份,悄悄的售卖。刚开始时他甚是谨慎,只肯卖给熟人,且有人做保此人文墨本就通得,故而从未出过事。
只是这样的事做久了,管家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再不去管买题的人是什么货色,价高者得之。
结果竟有人花高价买走以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举子。渐渐的,市面上出现了许多版本的考题,有很多人买了以后发现是假的。
买到假题的自然心中不平,听说有人大字不识几个,却因买到了真题,请人做了背将下来,最后中了进士。这让买到假题之人更是不能忍受。
买到假题之人就去找中间人退钱,中间人哪里肯退给他?这件事就这样吵吵嚷嚷,从私底下吵到街面上,让那些辛辛苦苦在京多年却不得中的举子听说了情何以堪?
这些举子于是跑到崇文书院闹事,要求书院清退那些靠不正当手段考中进士之人,按名次再将这些空额填满。
于是那始作俑者的管家被腰斩弃市,参与倒卖试题者抄家,流徒三千里,去河东镇军前效力。
崇文书院首席被撤职查办,相关学部官员被降职。书院经过今年的大比,也的确发现里面有文墨不通者,这些人亦是被全部清退,按着上次贡试的名次补足差额。
这件事在众举子中为李承宇赢得了更多的威望,也让众多只是被降职的学部官员擦掉了一头的冷汗。首席亦是觉得侥幸,章树元在辞职前签署了将其子从即将开战的河东镇调回京都的任命。用书院首席的职位交换其子的性命,首席觉得很值得。
而那被腰斩弃世的管家和那些被抄家流放的二道贩子却是无话可说,这样的事他们的确做过。他们原想着自己只是跟在那些大人物身后喝点汤水,哪里想到却成了判刑最重的钦犯?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喊冤也没有人听了,用阿七的话来说:“本就是一群人渣,活着亦是浪费粮食,不如死了,埋到地里还能肥一块田。”
王福生与阿七均因办理此案获得官阶上的提升,二人先前虽一个名为大理寺卿,一个为京兆伊,可都是署理,如今都成了正印官。
韦幼青看到这份邸报时,他已经到了珍珠岛,祭祀大典也已经举行完毕。无论北国如何冰封,珍珠岛上依旧是一片春意盎然,到处郁郁葱葱,少年们穿着各式草裙围着李桃夭跳舞的样子让李桃夭开心不已。
韦幼青带李桃夭住进了祭司的洞府,却将珠珠交给了成圣殿的嬷嬷。李桃夭心中不舍,可她已经决定要留下来陪伴女儿,故而也就没有反对韦幼青的安排。
韦幼青坐在一块大礁石上,海面上有些微的风轻抚着面前两个美人的脸。阳光洒落在韦幼青怀中珠珠吹弹得破的笑脸上,让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闪着耀眼的金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