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出去后山里的人要回来至少还得半天的时间,段飞想了想,决定先做点别的事,他吩咐谢志钧派人将那些口供资料抄上几份,然后对永福公主道:“你想到锦衣卫的诏狱瞧瞧吗?”
永福公主兴奋地连连点头,段飞微微一笑,说道:“那便跟着来吧。”
段飞带着永福公主刚走到诏狱大门前,只见一个锦衣卫快步从诏狱出来,迎面见到段飞急忙下拜施礼道:“卑职参见大人,卑职正要去见大人呢。”
段飞问道:“起来吧,下面情况如何?他们招了没有?”
那锦衣卫笑嘻嘻地说道:“全凭大人威风,都还没动刑呢,那俩人就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段飞微笑道:“哦?还真乖啊,他们招了什么?”
那锦衣卫奉上两个小包裹,说道:“大人,他们原本就准备好东西了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拿出来而已,请大人过目。”
段飞接过包裹看也没看就递给了永福公主,继续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那锦衣卫答道:“他们没别的什么话说,不过都曾暗示自己有些背景,现在该怎么处置他们还请大人示下。”
段飞还没说话,永福公主突然惊呼道:“哇,一万两银票!这个崔老板真有钱!”
段飞道:“张恒阳更有钱,看看他打算贿赂本官多少银子?”
永福公主手脚麻利地迅拆开了另一个包裹,里头也是一封信和一张银票,永福公主啧啧惊叹道:“五万两!开赌场的果然有钱!”
段飞笑道:“崔飏的后台比张恒阳硬,所以张恒阳就得出更多的银子,这都是官场惯例,你今后就知道了,这还是小事,他们知道花点钱就能消灾,若是问题严重,他们会毫不犹豫砸下更多银子,走吧,咱们下去转一圈,然后就把他们放了吧。”
永福公主把两个包裹收入衣袖,跟着段飞走下诏狱的阶梯,在幽暗的灯光下,她突然说道:“今后我替你收这些脏银吧,好不好?”
段飞毫不犹豫地答道:“好,今后就烦劳师爷你了。”
永福公主喜滋滋地来到了幽暗阴森的诏狱,这里的情况并没有因为锦衣卫的改革而得到任何改观,相反的是,这里更加恐怖了,永福公主一下来就捂着鼻子叫道:“好臭啊!”
诏狱中心大厅的布置比原先还要恐怖,各种刑具有的闪耀着寒光,有的则漆黑难闻,不知吸食了多少人血。
永福公主这辈子吃过的最大苦头不外乎曾被先生打手掌,何曾见过这些可怕刑具?她一开始还好奇地向段飞询问这些古怪东西的用途,段飞随口解释了几下,已吓得她俏脸煞白,永福公主忍不住紧跟在段飞身边,冰凉的小手抓住了段飞温暖有力的大手,哀求道:“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回地面上去吧。”
段飞点点头,道:“好,我们上去吧,你们几个……去把崔老板和张老板放了。”
诏狱中的锦衣卫好奇地看了看小鸟依人般贴在段飞身上的小师爷一眼,然后都心领神会地微笑起来,目光从小师爷那瘦挺的翘臀上一扫而过……
从诏狱出来永福公主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她急忙放开段飞的手,心脏一阵狂跳,段飞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要回家了,先送你回去吧?”
永福公主立刻坚决地摇头道:“不要,我不想回去,我去陪苏姐姐说说话吧,放心,我早安排好了,除非皇兄派人去找我,否则骆安和陈寅都会替我遮掩的,劳公公那边更不用担心。”
段飞道:“好吧,不过你那匹照夜玉狮子还是少骑吧,锦衣卫的马也还不错,我派人给你准备一匹吧。”
永福公主笑道:“好啊,不过我只喜欢通体雪白的。”
段飞无奈只好点头,他派人去给永福公主找马,同时又找了个人,吩咐了几句,那人飞快走了,永福公主好奇地问道:“你派他去做什么?同知苏姐姐吗?不用那么麻烦的。”
段飞笑道:“放心,不是你所想的,我只是派他去找一个人来见我而已。”
两人慢步来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大门前,早已有人为两人备好了马匹,大家一齐上马,向段飞家而去,永福公主胯下所骑的,果然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只不过没有照夜玉狮子那么纯,那么白,也没有那么神骏。
段飞回家一趟,苏蓉对永福公主的到来一点都不奇怪,三人聊着天下着棋,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石斌匆匆赶来,禀道:“大人,所有学员都已赶回北镇抚司候命,他们此次考核的成绩也都带回来了。”
段飞笑道:“回来就好,别急,先吃顿饭再说,开饭吧。”
吃过饭段飞和永福公主重返北镇抚司,下马的时候永福公主见到段飞派出去的那个锦衣卫在段飞耳边说了几句,段飞点点头,挥挥手让那锦衣卫走了,永福公主问道:“你想见的那人已经到了吗?”
段飞点头道:“已经等了好一阵了,走吧,先去见见那帮小子再说。”
段飞搞的刑侦补习班第一批学员只有区区十六个,这还包括了兴王府旧人王伟和陆炳,其余十四人分别来自全国各地基层,都是刚参加工作的小捕快,这与段飞原本的预计大相径庭。
在中国这片广大的土地上,想搞点什么改革定然是阻力重重的,何况刑侦之权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地方官的权威,他们就算再不喜欢不擅长查案,也绝不肯将这些权利被剥夺,段飞也没有下死命令要他们派人来学习,因此绝大多数地方官选择了无视,只有部分仰慕段飞的事迹,又没什么牵挂的小捕快,就像当年投奔段飞的蒋俊、洪邦一样,自行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投入段飞门下。
段飞并没有因为来人太少而怒,他将这十六人视如瑰宝,所有的一切都亲自过问,亲自安排他们作息时间,亲自安排他们的功课,苦心孤诣地培养这一十六人,他们今后将会成为段飞的左膀右臂。
锦衣卫北镇抚司大堂之上,摆了一张长桌,一十六名学员和四个教官依次围坐在长桌两边,正位空着,段飞走入大堂,二十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
段飞微笑着压了压手,说道:“大家都坐下吧。”
段飞来到长桌一端的主位,并没有坐下去,站着说道:“今天叫大家回来,是因为京城出了个大案,本官已经调查了两天,线索不少,但是却还没有结案,叫你们回来就是给你们个锻炼的机会,现在……子涵,把资料下去,大家传阅一下,然后各自写一份报告,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作弊,否则立刻取消资格,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好了,开始计时!”
四份资料先交给了石斌等四个教官,他们看过之后才会交给其他学员,越是排在后边的学员所拥有的思考时间越少,段飞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那十六人虽然都期待地向这边望来,却并没有出现焦虑的神情,段飞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招呼永福公主离开,永福公主却小声说道:“大人,我也想试试。”
段飞道:“那好,你排在最末,交卷时间不定,想好了再交卷不迟,替我看着他们。”
永福公主点点头,段飞一个人走出了大厅,永福公主望着他的背影,心痒痒地想道:“苏姐姐说每个人都有些秘密是不能触碰的,尤其是做大事的男人……”
段飞心中有无数秘密,不过今天要去见的这个人对永福公主来说却没什么秘密可言,他就是大通钱庄北京总号大账房师雁,大通钱庄的真正掌舵者。
段飞对这位大账房是很尊敬的,在门前他脚步稍重,门里就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道:“是段大人吗?请进。”
段飞推门而入,望着站起相迎的清矍的老者,拱手笑道:“师老,竟然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前来,在下心中不安啊。”
师雁笑道:“老朽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段大人,马鸿的案子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吗?”
段飞道:“在下正要请教,师老,马鸿是什么时候找你放贷的?据我所知,大通钱庄很少贷这么大笔银子出去的吧?”
师雁微笑道:“老朽还以为大人想为马鸿说情呢,不错,大通钱庄很少放贷,何况这么一大笔款子,马鸿在大通钱庄也是个金牌老客户了,他急需银子,用自己的商铺和地产抵押五百万两银子,老朽亲自过问了的,他的房产地契都是真的,商铺的价值也不容低估,总值应该有六百万左右,因此老朽扣下他的房产地契,让他签了合约之后就把银子给他了,这是四月份的事了,本来给了他半年还款期的,不过他的铺子出了劫案,看来问题严重,为了大通钱庄的利益,老朽不得不催他一催,以免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段飞颔道:“我明白师老的考量,这是四月份的事了吗,这两个月的时间,马鸿光是用这些银子置办了一箱名贵珠宝?他打算走高端路线吗?马鸿资金的动向师老你有所了解吗?”
师雁道:“他跟下面的钱庄掌柜说找到门路可以进一批便宜的料,为了跟人家拼成本,他进的这批货量特别大,所以成本相当低,四月底的时候马鸿的确在钱庄的苏州号取出二百万两银子,然后大约半个月前他又在应天取出三百万两银子,据说是买了批上好的料,高价在应天请了号称天下第一刀的刘老刀,雕了同心湖在内的五件饰,依老朽所猜度,他丢的应该就是这五件宝贝吧。”
段飞点点头,说道:“不错,报失单中以这五件饰价值最为昂贵,请师老看看这张报失丹,看看其他饰是否值五百万的价。”
师雁接过单子看了看,说道:“只怕要让大人失望了,这些珠宝老朽从未见过,光从品名实在看不出实价,难道大人怀疑马鸿虚报?”
段飞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些怀疑,以师老所见,马鸿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师雁道:“马鸿好嫖,其子好赌,金玉轩在京城里也不是顶尖的商铺,平时积蓄不多,熬到今日应该已是元气大伤,否则也不用借贷度日,若是进了大批廉价材料,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不过……马鸿在江南取的那二百万两银子……老朽实在不知道他花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在这期间金玉轩毫无起色。”
段飞点点头,说道:“嗯,马鸿并未对本官说起此事,难道在此之前,他在江南也被人劫了?”
师雁笑道:“没这么倒霉的吧?段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段飞摇摇头,说道:“本案疑点重重,一时间我也想不到有什么要问了,师老不多坐一会吗?”
师雁笑道:“不了,还有许多事要亲自处理,既然大人没什么要问,老朽还是暂且先告辞吧,大人,明日老朽就要派人去马家封铺收屋了,不知大人有何指示没有?”
段飞想了想,摇摇头道:“师老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本官只管查案,不干预你们商业上的事,马鸿这个家伙,看来今晚本官还得亲自去见他一面。”
师雁告退,段飞送了他出去,回到大厅的时候,那些资料刚传看了一半,段飞也没打扰他们,而是派个人去洪福医馆看看,那个商人贾泉醒了没有,这家伙脑袋上挨了一下,至今还没醒过来,大夫说他身有暗疾,被脑袋上那一棍敲击引,还不知道能不能醒呢。
段飞在心中暗暗计较着,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所有的‘卷子’都交了上来,只有永福公主还在苦苦思索,段飞将二十份卷子一张张翻看了一遍,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段飞突然抬起头,向陆炳望去,笑道:“陆炳,你为何会认为马鸿有重大嫌疑呢?他可是受害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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