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被郭震捅了一下才一震醒来,他不解地向大伙儿望去,只见正德无奈望着他,说道:“段爱卿,你在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
就在一瞬之间段飞已经感觉到了石珤的敌意,他一面思索一面答道:“皇上,微臣绞尽脑汁在想办法替皇上分忧呢。”
正德期待地问道:“那你想到法子了吗?”
段飞摇头道:“回皇上的话,刚想到个好点子,就被郭公公捅没了,回头再去想怎么也想不到了,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石珤冷笑道:“巧言令色无耻之尤,皇上,你看到了吧?老臣恳请皇上将段飞革职查办!段飞不除,天下难靖啊皇上!”
段飞愣了愣,这不是在说着如何防治天花的事么?怎么却说到自己头上来了?看石珤的神情,似乎把自己整下去比应对疫情还要重要,自己什么时候比瘟疫和天花还要可怕了?
正德皱眉道:“石爱卿,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段爱卿上任以来为朕排忧解难,做了不少大事,你说他祸国殃民,朕可不信。”
石珤神色激动地连数段飞所作所为,说段飞飞扬跋扈、轻佻不文,拉帮结派、指鹿为马、乱政祸国……数了好一大通,段飞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罪恶滔天。
石珤说得口沫四溅的时候,郭震也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三言两语地告诉了段飞,原来石珤将天花爆算在段飞的头上,说这是段飞乱政祸国引至,古人迷信,往往将大疫归于天意,所谓天意又是因为某人做了某些逆天的事,总之就是靠两张嘴皮子瞎蒙,往往被用于政敌攻讦,而且往往还很有效。
明白事情原委的时候,石珤那正直的形象也在段飞心中完全崩塌,这位素有清名的好官,除了洁身自好他还能做什么为国为民有利的事吗?看他身边的几位尚书,脸上都露出不耐神色,尤其是钱如京,这位被认定是段飞爪牙的刑部尚书忍不住跟石珤争辩起来,两人都满腹诗书,每句话都引经据典,把正德忽悠得两眼直冒金星。
段飞轻笑道:“呵呵……两位大人不要吵了,罢免段飞事小,抗病救灾事大,皇上,既然石大人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大明,天降惩罚,只要我被罢官就万事大吉,这倒是好办,请皇上革了我的职吧,微臣小有积蓄,一年半载还饿不死,微臣倒要看看这天花能否因为微臣被罢官而消失,倘若事实证明石大人对了,微臣脸皮再厚也不敢再活着祸国殃民,直接从泰山顶上跳下去得了,倘若事实证明石大人只不过是在胡言乱语,实则是耽误了救灾,请皇上治石大人的罪,诛尽他九族好了。”
段飞的话清清楚楚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段飞说得很平和,但是最后一句话却突然变得阴森森的,石珤一愣之后勃然大怒道:“段飞,你好歹毒的心肠,我妻儿子女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要诛我九族!”
段飞淡淡地说道:“石大人不要怒,若是因为你胡言乱语耽误了防治天花疫情,死伤百姓何止万人,让你全家抵命有什么不对?照我看还太轻了,全部剥皮活剐了都不够瞧的。”
石珤气得浑身抖,张子麟清咳一声,说道:“段大人,石大人的意思并非说革你的职后就不做任何应对措施了,病还是要治的。”
段飞哦地一声,说道:“那岂不是就无法证明天意了?石大人说了那么多,难道就是为了针对段飞一个人?皇上,微臣冤枉啊,石大人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还不忘打压微臣,可见他根本不在意民间疾苦,他说不定恨不得天天都有灾祸降临,如此一来他今天整倒这个,明天整倒那个,迟早有一天他会说灾祸降临是因为皇上的缘故……”
石珤涨红的脸变成了雪白,他手指颤抖着指向段飞,慕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将桌面上的陕西地图染得鲜红点点,很快就变成了黑色。
张子麟他们急着救石珤的时候,段飞指着那些血点惊呼道:“皇上,石大人他吐的是黑血,他定是染上了重病,说不定还会传染,皇上要小心啊!”
张锐和郭震两个落井下石地说道:“不错,段大人所言极是,皇上请退后,来人啊,快把这病夫抬出去,传太医诊治。”
过了一阵,太医进入武英殿后殿‘静思殿’,向正在休息的正德拜道:“皇上,石大人他……已经驾鹤西去了。”
正德一惊站起,段飞心头也是一跳,他沉声问道:“太医,石大人他是因为什么死的?有病还是气死的?”
太医偷偷看了张锐和郭震一眼,两人都有暗示,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略一迟疑之下正德嗯地一声威逼,他一急之下便将实话说了出来:“皇上,石大人他代脉郁结,久痨入心,激动之下犯了病,乃是胸痹厥脱(心肌梗塞)而死。”
段飞急忙向正德跪下,痛心地说道:“皇上,微臣该死,微臣不该在一气之下对石大人说那些话的,微臣激死了石大人,请皇上治罪!”
正德跺跺脚,说道:“段爱卿,这回你可真的是……”
正德把太医遣了出去,眼前都是亲近的人了,才继续说道:“你真的是玩大了,三言两语激死了一位二品的尚书,足以让你名留青史了。”
段飞苦笑道:“皇上,微臣现在快要愁死了,您还拿微臣来开玩笑,现在微臣该怎么办啊?”
郭震嘿嘿笑道:“段大人,你不必惊慌,那老匹夫是自己气量太窄,又有癔病在身,一下气死了,又怎么能怪段大人呢?在朝堂上这样的争执每天都有,别的大人怎么又没事?何况他诋毁段大人的那些话更加阴狠歹毒,段大人气量大不理他而已,换做是他自己被人这么说一大通,只怕死了又给气活好几回哩。”
张悦也道:“不错,这事儿段大人没错,不过毕竟死了个尚书,皇上怎么样也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啊。”
正德想了想,说道:“好吧,段爱卿,朕就把前些天赏你的爵位收回好了,等你再立新功的时候朕再赏你。”
段飞那个爵位无关痛痒,他担心地说道:“皇上,只怕其他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微臣啊。”
正德皱皱眉,说道:“难道免去你半年俸禄?对你来说这未免太少,其他人一样不服的,朕又不能真把你降级了。”
张锐笑道:“皇上,要群臣信服也很简单,罚段大人去陕西救灾好了,刚才大家不是对派往陕西的人选举棋不定吗?段大人足智多谋,吉人天相,照老奴看来,段大人正是最佳人选啊。”
段飞和郭震都听出了张锐绵里藏针的真意,谁都不愿去那种病疫的地方,所以才会‘举棋不定’,张锐推荐段飞去,分明是一箭双雕之计,一来他希望段飞染病而死,就算不死也残废了,脸上还变成了麻花,正德见了自然会疏远他,二来他欺段飞连痘疮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他办案还行,救灾定是外行中的外行,奉命去陕西治病救灾定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就算一个熟悉救灾程序的官员碰到天花也会束手无策,一旦疫情蔓延开,死者成千上万的时候,段飞就是最好的替罪羊,连正德也保不住他。
郭震正要想办法替段飞说话,段飞却道:“皇上,张公公所言极是,微臣食君禄报君恩,纵万死而不辞!微臣愿意赴陕西抗病救灾,请皇上下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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