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〇九章 【灭门】(1/1)

清晨的时候,段飞顶着一只熊猫眼来到贺盛他们的房间,背后跟着若无其事的苏蓉和想笑又不敢笑的石斌。

贺盛早已起来,望着段飞惊诧地问道:“大人,你的眼睛……”

段飞苦笑道:“昨晚回屋的时候摔了一跤,眼睛正好碰到了门槛……别提这糗事了,贺大哥,石斌我带来了,你们都是旧识,有话好说,需要什么直接跟这小子说就行。”

“贺大哥,玉麒、玉麟,我们又见面了!”石斌笑呵呵地对他们仨打招呼道。

“哼……”岳玉麒哼了一声,神色不善地望着石斌,连一向比较老实的岳玉麟都沉着脸来到石斌的背后。

“你们慢慢聊,王堂约我出去玩儿,说不定已经来了,我先走啦。”段飞很没义气地转身就走,只听背后很快就传来石斌的惨叫,还有岳玉麒、岳玉麟愤怒的吼声:“叫你趁机欺负我们,叫你取笑我……”

段飞与苏蓉相视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王堂很快便亲自上门来请,段飞很高兴地跟他走了,一连玩了几日,王堂对段飞的警惕几乎完全放松了,吏部也返回了公函,周安的案子维持了段飞的原判,终于有了定论,周安无罪释放,周氏与刘小姐获得了自由,苏州官员虽然有过失,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往不咎了,自古官场便是如此,小民的利益是不会有人去维护的。

另一位钦差杨慎在应天忙着应酬了几日后也匆匆赶来了苏州,他看到段飞与王堂和睦相处的情景很是疑惑,有心质疑却又没有借口。

周安的案子段飞办得扎扎实实,神水验血迹的时候又有诸多目击证人,杨慎只能把怀疑放到了肚子里。

私下里他也找过段飞说话,段飞对他的疑问并不做直接回答,只对他说道:“杨大人不必猜疑,在下做事对得起天地鬼神,对得起皇上的厚爱,我与王堂相交只不过是以退为进之计,杨大人等着瞧吧。”

有两名钦差大人坐镇苏州,苏州的上上下下都老实了许多,他们只盼挨过这段时间,等钦差大人离开再说,没想到就在这歌舞升平无比和谐的时候,突然生一起血案打破了难得的平静。

这一日段飞正与王堂在狮子楼喝早茶的时候,一个衙役满头大汗地跑上来,向段飞拜道:“报……钦差大人,知府乌大人派我前来急报,常熟县生一起灭门惨案,常熟县令初步查探之后未现线索,他久慕钦差段大人威名,又知道钦差大人正在苏州,因此派人前来急报,希望钦差大人能亲赴常熟查案,乌大人命我转呈常熟县令胡青写给钦差段大人的急信,请段大人定夺!”

段飞把信拆开一看,拍案而起道:“好残忍的凶手,王公公,看来我非得亲自走一趟了……”

段飞说走就走,通知杨慎后就开始准备起来,一副热衷公事的样子,杨慎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留在苏州,段飞这个钦差当得轻松,没有疑案或大案生他就可以悠游自在到处玩耍,杨慎可没那么多空闲,他觉得苏州府的治下问题多多,苏州府从上到下对他阳奉阴违,他这个负责制约段飞的钦差来到苏州之后反而没有段飞混得好吃得开,真是个极大的讽刺。

段飞与他私下谈过,因此杨慎对段飞的行动也不好多做干预,现在更好了,段飞直接去了常熟县,他却脱身不得,想管也管不了。

段飞这一次出行的队伍浩浩荡荡,与来苏州时不可同日而语,钦差仪仗带了全套,护卫队伍增加到了一千人,以华明为的锦衣卫高手也增加了五人,达到了十人之数,这些人都是正德命让华明在锦衣卫中亲自挑选的,武功一流,忠心方面也没有问题。

一路引来无数围观,钦差仪仗在傍晚时分顺利抵达常熟县,县令带着县丞等文官以及三班衙役出城来接,段飞进入常熟县衙后并未多做停留,洗了把脸喝了杯茶便直奔案现场。

案现场位于常熟县北的虞山脚下,大片的农田中孤独地矗立着十几座泥瓦房儿,这便是虞山村了,一路上段飞向胡县令询问过案情,不过他却说得糊里糊涂,牛头不对马嘴,段飞简直怀疑他有无去过现场。

村长和里甲早就在路头等着了,一阵参拜见礼过后,段飞对那姓徐的老村长道:“刘村长,具体案情如何?昨晚可有人听到或见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刘村长身边的年轻里甲抢着答道:“昨天晚上村里的狗叫了一夜,我几次出来查看都没有现,直到今早天亮的时候,才听到张家老二的尖叫声,于是现他们家生了惨案……”

“咦?不是说灭门惨案吗?怎么还活着一个?”石斌插嘴问道。

刘村长叹息道:“张家老二没死,不过……他本来就有些傻,经过昨晚一吓,现在已经全傻了,连人都认不得了,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常熟县令胡青呵斥道:“没死完就不能叫灭门,你这老头,竟敢欺骗本官,欺骗大人,实在该死,回头再找你算账!”

段飞淡然看了胡青一眼,他的信上还说已经查勘过现场,看样子不过是满嘴谎言而已,这苏州府的官从上到下怎么就没见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呢?

段飞那淡淡的一眼把胡青看得心惊胆战,浑身顿时出了一层细汗,段飞并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已产生如此效果,他收回目光,说道:“请村长带我们去江家命案现场,蓉儿,你随里甲去把那没死的找来,傻子?本官最会治的就是傻子了。”

听到他旧话重提,苏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是别的魔门弟子,苏蓉早一剑刺过去了,可这个段飞……与他相处三个来月了,竟然有些下不了手……

苏蓉跟着那个里甲去了,段飞他们来到了江家门前。

段飞并没有直接走入江家敞开大门的院子,而是站在门前向四周望去,只见江家的位置坐落在虞山村最偏僻处,距离虞山村其他村民的屋子都有一定距离,若是生什么事,虞山村其他人只怕根本就听不到,当然,村子里家家养狗,一只狗叫全村狗叫,想听不到也难。

江家就养了一只大黑狗,被村里人拉开后还在朝段飞他们直叫,段飞疑惑地看了看那只大狗,说道:“石斌,过去看看,那狗身上可有伤痕?”

石斌过去绕着那只狗转了一圈,说道:“大人,这狗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段飞转身问刘村长道:“老村长,你们对江家熟悉么?他们家晚上一般栓不栓狗的?”

刘村长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养狗就是为了防贼,哪有还拴着的道理,大家都是不栓的,今日大人们来查案,我们怕惊吓到大人,这才把狗都栓起来了。”

“哦,是不栓的……我看江家的狗很凶啊,昨晚凶手闯入屋里,它应该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撕咬,凶手也要先处理掉它才能伤人,为何它竟然毫无伤?刘村长,你老实告诉我,昨夜狗真的叫了一夜?你们起来巡查的时候为何独独漏了江家?”

刘村长一阵吱唔,胡县令大喝道:“刘村长,你可知眼前的钦差大人是什么来历?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为官以来破案无数,你还是老实说吧,只要人不是你杀的,你有什么好隐瞒的?”

刘村长一个哆嗦,叫道:“我没杀人,是……是小李子让我说狗叫了一夜的。”

“小李子?”段飞疑问道。

“就是刚才那个里甲,他姓李,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李子。”常熟县的徐捕头说道。

段飞肃然道:“快派两个人把他抓过来问话,倘若狗不叫,很可能就是内贼作案,这个小李子为何隐瞒欺骗本官?此人定是有重大嫌疑。”

“大人,小李子已经带着江老二跟……跟大人的师爷来了。”徐捕头小声地说道。

大家都看得出来,不论那师爷是男是女,跟段大人的关系都很暧昧,听到徐捕头的话,段飞老脸根本不红一下,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只见苏蓉和那年轻里甲带着一个瘦瘦弱弱、畏畏缩缩的十来岁小男孩正走过来。

看到那男孩的模样,段飞心中一动,大声喝道:“蓉儿,给我将那里甲抓过来,别让他跑了!”

苏蓉虽然不明其意,但是却毫不犹豫地伸手虚按在那里甲的肩上,答道:“大人放心,他跑不了的。”

小李子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哪里挣脱得开,呲牙咧嘴地被推到段飞面前,段飞瞪着他大喝道:“大胆狗才,竟敢欺骗本官,你可知罪!”

小李子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说道:“大人,小人一向遵纪守法,实在不知犯了何罪,请大人明察!”

段飞喝道:“还敢狡辩?你没做亏心事为何要欺骗本官说昨夜狗叫了一整夜?你为了掩盖行凶杀人的事实,这才编造的谎话吧!”

小李子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他匍匐在地连连叩,叫道:“大人,冤枉啊,大人,我昨晚不过是喝了点小酒,倒在田埂里睡了一宿,没有按例巡夜,今早便听说江家生了命案,这才谎言想瞒过去,大人,小人只是偷了点懒,实在没有杀人啊!”

段飞冷笑一声,说道:“你承认骗了我就好,人是谁杀的还要等我看了现场再说……”

段飞的目光从小李子身上移开,落到了一旁呆站着的那个男孩身上。

从他瘦弱的身材上看大约十二三岁年纪,面目呆滞,毫无表情,双手捏着衣服一角,很拘束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果然很傻,不过看着他段飞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感觉。

段飞认真地看了他几眼,问道:“刘村长,这个孩子全名叫什么?他真是吓傻的吗?他原来的情况又怎么样?”

刘村长答道:“回大人的话,他的全名叫江良,他在出事前就傻乎乎的,经常坐在田埂边呆,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刚来不久就跟村里的孩子打了两回架,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哦?江家是最近才搬来的吗?江良为什么要和孩子们打架?”段飞问道。

刘村长答道:“也不算近了,他们家是两年前搬来的,江家的其他人倒也规矩,就是这个江良……他们为何打架我也说不上来,小孩子嘛……”

小李子抢着答道:“大人,这个江良前次在我大哥家田里干坏事,把扎得整整齐齐的稻梗垛又踢又踩,弄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被我大侄子现了才和他打起来的,他打不过我大侄子,竟然用嘴咬了我大侄子一口!若不是看在他爹江先生的份上,我绝不饶他!”

刘村长解释道:“大人,江良他爹是个秀才,他前年才搬过来的,在村里办了个学堂,免费教村里的孩子们读读书认认字,因此大家都很感激他,他们一家除了这个江良外都是好人啊,可怜……”

江良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凝固了,别人当面说他,他也丝毫不予理会,就像真傻了一般,段飞嗯地一声,又看了江良一眼,说道:“好吧,我明白了,我们进去看看现场吧……”

进入江家的院子后顿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段飞从怀里掏出一张白帕,递给苏蓉道:“蓉儿,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拿去用吧。”

苏蓉鼻子微微一耸,嗅到了一股兰花香气,她随手接过手帕捂住鼻子,率先走入屋里。

段飞微微一笑,从怀里又拿出一张手帕,捂住鼻子后走入屋中,屋里的血腥气浓重得让人呕,只见一具成年女尸赫然趴在从卧房通向大厅的门槛上,她的背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不过显然致命伤并非来自这三刀,因为她的手临死还捂着脖子,指缝中溢出的鲜血已经在地上铺开方圆达一米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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