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番得以寻回小蛟,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但何尝不是李秘的福缘?
若不是李秘心系灾民,甘愿冒险进入地下水道系统,又岂会遇着?
而且非但寻回了小蛟,还因为拼死也没有放弃金长进这个小捣子,使得小金子供出了福王朱常洵暗藏违禁品的地下仓库,这同样也是意外之喜。
如今借助小蛟,平息了福王利用禁军来镇压流民的事件,小蛟进驻河神庙,得到了妥善安置,所有这一切,可并非全都推到运气二字上就完事的了。
李秘骑龙而来,几成神仙,满城都在称颂,这桩事很快就会传入皇宫,朱翊钧到底是如何个姿态,李秘其实也并不太担心了。
因为此事过后,朱翊钧必然会再度派人过来寻李秘,而李秘今次也并不打算再回避,因为他知道,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回到宅邸之后,李秘当即便让人行动起来,这么些年积攒起来的人脉资源,终于是发动了!
以袁可立为首的官员们,开始弹劾福王朱常洵,让他前往洛阳之藩,有了叶向高和李廷机的支持,这件事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便是连最老实的摇摆墙头草朱庚,都加入了行动当中,试问朱翊钧如何能平息!
李秘之所以敢这个时候发起行动,就因为他手里掌握着福王的那批违禁品!
“来人,将田义王安和陈矩都给我找来!”李秘不再罗嗦,当即让番子进宫去请人。
田义王安和陈矩不多时便联袂而来,之所以能请动三人,是因为王安刚刚才被李秘拒绝,而李秘骑龙归来的事情,他们必然是知道的,李秘这个时候请他们,他们自然会来。
然而三人到了之后,李秘却带着他们进入了地下水道系统!
几个人都是内宫中的老狐狸,王安是东厂督主,陈矩名义上掌控着内厂,田义则负责朱翊钧的暗中护卫,那都是手握力量的大宦官。
经过了一天的排泄,城中积水早早退去,人人称颂,将李秘和小蛟视为神仙,三人到了地下水道系统,潮水早已退去,三人虽然能够看出端倪来,但心思早已不在这上面了。
因为李秘带着他们来到那窝藏之地,福王府的人正在搬运物资,估摸着也是小金子通了消息,福王担心违禁之物会被水泡坏。
福王为了窝藏这批武器,也是费尽心思,那地方的地势很高,到底是没有彻底淹水,如今潮水退去,也就更不需要担心,所以福王府的工人们都没有太过着急。
若是晚一点来,或许只能见到武器,却见不到福王府的人,往后还需要验证一番,证明这些东西就是福王府的,而不是李秘栽赃。
如今倒是省了这许多功夫,这些福王府的人,田义三人都认得其中一些,那可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田义王安和陈矩是忠于朱翊钧的,他们不是文官,对礼法甚么的可不管,只要皇帝高兴,便是封七皇子为皇储,他们都会全力支持,更何况是皇帝最宠爱的福王?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不得不对朱常洵出手,因为朱常洵这是要造反了啊!
“来人,全都抓起来!”事情已经威胁到皇帝的安危,身为东厂督主,王安自然不能不管,无论如何,这件事他们也都做不了主,自然是要交给皇帝来定夺,此时也只能人赃俱获,先抓个现行!
东厂番子和锦衣卫轰隆出动,地下道逼仄扭曲,生路不多,围堵也容易,这些人当即被抓了个正着,福王府的几个人倒是机灵,跑脱了几个,其中一些想要服毒自尽,却是被经验丰富的番子们给拦了下来。
检查了这批货物,三人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因为这些东西,足以装备一个五千人的营团!
“咱们必须赶回去,这个事情只能由万岁爷来做主……”田义很清楚,王安和陈矩也没意见,李秘便朝三人道:“我跟你们回去吧,毕竟是见证人,说话底气足一些。”
见得李秘要跟着他们回去,三人自是高兴,毕竟这样的场面,李秘能够回去,也算是意外之喜,有李秘压着场子,他们的压力会小很多,可以说这是李秘在帮他们,否则他们三人如何向朱翊钧解释这件事,都会招来朱翊钧的怨恨。
若不揭穿,福王若果真造反,他们就是同罪,若是揭穿了,朱翊钧不愿责备或者降罪于福王,他们就是好心办坏事,如论如何都没个好下场。
而李秘却不同,有他扛下这个事,朱翊钧可以借此由头,无论是赶李秘出京,还是招李秘回朝堂,都算是个台阶了。
三人答应下来,便带着部分违禁之物,以及福王府的人,往皇宫方向回赶,让人遗憾的是,到底是走脱了几个人,怕是福王已经知道消息了。
锦衣卫的队伍这才刚回到宫城,田义三人就面如血色,再难镇定,因为宫城竟然提前关门落锁了!
这可不多见,唯一能说明的是,宫城内只怕发生了变故!
联系到这批违禁之物,以及走脱的那几个人,再想想福王,三个大太监也是满身冷汗,因为只怕宫城落锁的事情,与福王脱不了干系!
“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田义与朱翊钧感情最深,若威胁到朱翊钧,漫说是福王,便是郑贵妃,他都愿意亲自动手!
锦衣卫和番子到了城门处,拍门大半天,却是无人回应,田义当机立断,朝众人道:“快去御苑司搬天梯!”
那天梯就藏在御苑司,与作战所用的云梯相差不多,是工匠们平日里用来清理宫殿房顶的,动用天梯,可以爬过高高的城墙,不过寻常人是没法调用的。
番子们也是慌乱起来,当即取来了天梯,正要攀爬过宫墙,里头竟然射出箭矢来,当即射死了攀爬的番子!
“福王这是要反了!”
三名大太监也是心惊起来,当场便急了!
“快回去召集所有人手!”王安当即下令,众多锦衣卫和番子也是分头行动,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王安当即朝李秘道:“李爷,这个节骨眼,您可有良策?”
李秘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早已做好了预案,才是朝陈矩道。
“陈公公,内厂的番子应该还有一些留在宫城内的,咱们写了书信,射入宫城之中,让这些内厂番子保护好陛下,起码能为锦衣卫和东厂争取一些时间的。”
“另外,派人通知内阁,把太子殿下也找来,这个时刻,只有太子能够坐镇此处,无论是我等还是阁臣,谁出面都不合适。”
众人自是明白,福王造反,太子殿下应该很乐意解决这个麻烦,退一万步讲,福王即便成功了,也是得国不正,太子殿下自是不能接受的,到时两兄弟必然要争个你死我活,最终需要一战,这是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争斗了这许多年,今夜到底是要出个结果了,朱常洛自是需要在场,无论谁输谁赢,找来朱常洛,都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陈矩也顾不得这么多,这事情也不好宣扬,只能将宫城外头能够找到的书手和官员,全都召集起来,写了几百份救急书,散射到宫城之内的各个角落,希望宫人和内侍卫能够捡拾到。
又派人去通知了朱常洛,三人也是站都站不住,田义朝王安道:“等不得这许多了,让锦衣卫和番子来掩护,我要先进去看看!”
三人之中,也就田义懂些功夫,只是他已经老了,即便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掩护,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此时也是患难见真情,足见他是真的关心朱翊钧,李秘便朝他说道:“田公公一片忠心,也是日月可鉴,我保田公公进去吧。”
李秘对待福王的态度,也是众人皆知的,三人得了李秘的允诺,自是大喜,当即锦衣卫和番子行动起来,找来了刀牌手,抵挡城内箭矢,掩护李秘和田义。
早先也是说过,这皇城内的护卫与警戒,是禁军和锦衣卫大汉将军以及内侍卫的差事,保护皇帝居所的人,多达八千人左右,散落于宫城各处,轮流值守。
只是福王如今掌控了禁军,而内部又有郑贵妃在把持,只怕整个宫城的控制都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李秘与田义翻过宫墙,当即有人杀了上来,李秘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保护田义还是能够做到的,当即杀了三五人,夺了一柄雁翎刀,带着田义躲入了深宫之中。
这宫城里头的路线也是极其复杂,田义住了一辈子,自是比李秘要熟悉,比任何人都要熟悉,有心要藏匿,这些人又岂能找出来?
田义当即领着李秘,往启祥宫的方向潜伏而去,毕竟首要任务终究是要保护朱翊钧,免受福王的伤害。
只是二人走了一段,便发现宫城内四处在厮杀,宫女太监乃至于一些嫔妃,但凡露头的,或者胆敢反抗的,也都是格杀勿论,可见福王是真的铁了心!
田义见得此状,也是痛心疾首,然而眼下也顾及不了这许多,领着李秘便往启祥宫而去,只是到了宫外,也是傻眼了!
因为启祥宫已经被福王给包围了,估摸着该是在逼迫皇帝写逊位诏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