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信徒终究是熬不过,李秘将他们丢在粪池子里,想必他们这一夜也只会泡在河里清除臭气,再也做不来其他事情了。
李秘带着坦白交代的那个信徒,一路追到了教坛来,没想到这教坛就在村子以东的运河边上。
想来这太平道也是谨慎,教坛设在运河边上,进退自如,也不怕别人抓捕,水道便利,逃得也快。
张纳言毕竟是个书生,走得并不快,读书又伤了眼睛,夜里根本走不远,还没到教坛,半路上就让李秘等人给追到了。
“没想到啊,张先生竟然还是太平道的人,你父亲虽然古板一些,但到底是个正直的人,你这是在毁了他一世英名啊……”
张纳言呵呵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父子情深甚么的也都是虚妄,当下乱世,民不聊生,只有破而后立,才能迎来太平人间,这等大事关乎天下苍生,才是我辈使命,你这等官僚,又岂会懂得千秋功业!”
张纳言平日里谈吐还是比较淡雅亲和的,可原形毕露之后,竟然比他的父亲还要固执!
李秘也不再多言,干脆带上张纳言,便来到了这教坛。
眼下是夜里,教坛里的人也都睡了,教坛乃是太平道分舵最基础的机构,负责发展信徒,社区功能比较强大。
张纳言不肯吐露内情,李秘也不知道教坛里头是如何个情况,到底有多少人,里头有没有高手,是否配备了武器等等。
毕竟太平道乃是白莲教之类的古时异端邪教的始祖,而且太平道是比较质朴的,早先的太平道宗教意味更浓一些,只是后来变了味罢了。
所以这类组织里头能人异士也非常多,别的不说,单说最基层的人员,都是张纳言这样的饱学之士,可见太平道是真的想干一番大事了。
也正因此,李秘也不敢小觑这个教坛,到了外围来也不好打草惊蛇,免得他们从运河逃走,当即让猿飞佐助进去刺探了一番。
猿飞佐助乃是黑夜里的王者,也不多时便打探了个一清二楚,朝李秘汇报道。
“里头约莫有三十四五个人,老小男女都有,该是个庄园,虽然大部分睡着了,但值夜者身手不低,而且里头还有设置了不少陷阱和机关……”
李秘听闻此言,也是有些皱眉,朝猿飞佐助道:“佐助君,可有把握全都拿下?”
猿飞佐助想了想,这才点头道:“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不过想要拿下也不是不能……”
李秘也点了点头,张纳言却有些慌了:“你若捣毁了教坛,分舵是如何都要把你碎尸万段的!”
李秘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回道:“想必张先生该知道我李秘是谁了吧?李某人想做的事,李某人能做多大的事,难道你还不清楚?”
李秘如此一说,张纳言也是被彻底吓住了。
新晋武功伯可绝非浪得虚名,这一桩桩一件件,不管是朝野上下,还是潜伏在阴暗之中的群英会和太平道,那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张纳言并不知道戚长空会过来杀他父亲张希皋以复仇,更不知道李秘留在村子里是为了设伏截杀周瑜和戚长空。
他之所以要来教坛通风报信,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教坛,若能够抓住李秘,那便是大功一件,他在教中自是可以一步登天的!
此时听得李秘这么一说,他才陡然意识到,李秘这等级别的人物,可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小书生能够对付的!
他蛊惑村野孩儿还成,对付李秘却是半丝底气都没有的。
猿飞佐助以为李秘要行动,也开始准备家伙,不过刘知北却朝李秘问道:“真要拿下这个分坛?”
李秘也是在迟疑,此时朝刘知北问道:“你觉着如何?”
刘知北沉吟了片刻,朝李秘分析道:“这张纳言并不清楚咱们的真正意图,通风报信估摸着也只是谨慎起见罢了……”
“村子里那十几个信徒就够麻烦了,如果咱们再捣毁了这个分坛,难免会让那两个人起疑……”
“想要拿下这些人固然不难,但如何处置他们才是问题所在,咱们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埋了,届时必然要分派人手来看管控制,如此反倒要分散开来,削弱了咱们的力量……”
刘知北如此一分析,李秘也就点头了,因为他心里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太平道迟早是要对付的,但眼下最主要的目标和任务,还是周瑜和戚长空,又岂能为了区区一个太平道的分坛,而破坏了原先的大计划?
“知北兄所言甚是,咱们这就回村里,切莫打草惊蛇。”
李秘如此一吩咐,众人便行动起来,带着张纳言和那信徒,又回到了村子里头。
也诚如李秘所想,那十几个被丢进粪池子的,此时都泡在村边的小河里,一个个哭哭啼啼,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们毕竟是村子里的人,这村子本来就不是很大,若将这十几个壮劳力都抓起来,村里必然要发生骚乱,到时候戚长空想不注意都难。
可如何才能让他们重回正轨?
李秘身上若有迷迭香,倒也好说,可这种香料不是说买就有的,即便是甄宓身上同样随身带着香囊,也没有这种稀罕的香料。
即便有了香料,也必须大费周章,才能让他们相信,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李秘扭头朝索长生道:“长生,可有甚么办法?”
索长生也皱了眉头,朝李秘道:“若是一两个人,让他们惟命是从也不是难事,可这毕竟是十四五个人……”
李秘摇了摇头,朝索长生道:“我并不是想要操控他们,只消他们能够像往常一般生活做工,不胡乱说话便成。”
索长生这才舒展了眉头,朝李秘道:“这倒是不难,我有个瞌睡蛊,中蛊之后就是瞌睡虫,一个个精神萎靡,如行尸走肉,即便是照常做工,也会健忘失神,无心记忆,提振不起,如此可成?”
索长生本就是个奇招百出的人,花样也多,李秘听得如此,自是大喜。
然而张纳言却朝索长生道:“胡说八道!这世间又岂会有这等东西!”
张纳言毕竟是正经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超乎寻常的东西,还是不太能够接受的。
至于太平道,在他眼中可不是甚么装神弄鬼,太平道宣扬的是天下大道,是苍生福祉,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正是书生们最乐于去谈论和维护的!
索长生最是见不得这种迂腐的读书人,此时取出一物来,朝张纳言道:“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东西,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张纳言放眼一看,但见得索长生手里是一条近乎透明的青色虫子,每一节身子都有个眼珠子般的花纹,上头还长了长长的黑毛,看着就心里发寒,直起鸡皮疙瘩。
“你……你想干甚么!”张纳言虽然甘心留在乡村里,但从小在张家也是锦衣玉食,即便张希皋隐居山村,也从来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哪里会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索长生却是个惯会玩弄别个的,捏住了张纳言的下颌骨,却是将那瞌睡虫不断在他眼前晃荡,张纳言脸色苍白,双眸怒睁,充满了惊恐,浑身都汗透了。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朝索长生道:“为何你的蛊虫总是养得这么恶心,就没有漂亮一些的吗?”
索长生撇了撇嘴道:“漂亮的东西都是中看不中用,我这蛊虫虽然丑了些,但绝对管用,再说了,也只有你觉着恶心罢了,我就觉得挺好看的,你看,这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多好玩啊……”
众人见得索长生在摆弄那满身眼珠子的毛虫,也是一个个隔夜饭都开始翻腾起来。
倒是甄宓朝索长生笑道:“长生,你刚才说漂亮的东西都中看不中用?”
索长生顿时感受到一股杀气,他是连李秘都不怕的,可这天底下就是一物降一物,对甄宓,他可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娘娘您别这么说啊,这不是我嘴快嘛,说错话了,我该打,该打!”
索长生也是嘿嘿赔罪,这索长生平素里是个很清冷的人,随着蛊术越发精湛,他说话也越来越少,为人也越来越孤僻,平素里也不苟言笑,不再是以往那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少年郎了。
或许也只有在甄宓面前,他才能够激发初心,回归一点人性,也正是因此,李秘才没有阻止甄宓经常欺负索长生吧。
索长生可不敢招惹甄宓,当即便将那瞌睡虫喂入了张纳言的口中,张纳言想要伸手去抠出来,却又被索长生牢牢钳住,三番几次干呕,却又让索长生拖住了下巴,眼泪都憋出来了。
那瞌睡虫从他鼻孔里头钻了出来,贼头贼脑地扫视了一圈,而后又涌动胖胖的身子,钻回了鼻孔之中,仿佛要钻入张纳言的脑子里一般。
众人见得张纳言那直挺的鼻梁上出现一条蚯蚓一般的隆起,仿佛能够看到那瞌睡虫从他的鼻子钻入他脑子一般,也是吓了个半死!
即便猿飞佐助追随李秘已经很久了,也不是第一次见识索长生的蛊术,可他仍旧心生敬畏,虫师的强大,尤其是虫师始祖地,这中原大地上的虫师,也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他越发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庆幸了。
随着那瞌睡虫形成的隆起渐渐消失,想来该是瞌睡虫消化了或者真的钻入了他的脑子,反正众人也不得而知,只知道张纳言果真有些晕晕乎乎,行动虽然正常,但却是慢了半拍。
见得索长生的瞌睡虫起效,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可那些信徒可就叫苦连天了。
他们刚刚才被丢进了粪池子里,正在河里泡澡,又被拎了出来,如今又要被这种满身眼睛和黑毛的虫子在嘴里鼻子里钻来钻去的,早就被吓了个半死,哪里还敢叫骂半句,便是甚么太平界都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问题顺利得到了解决,剩下的也只是专心等待周瑜和戚长空自投罗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