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小的院落里,红的血泊,白的*,溅了一地,所有人都惊愕了!
要知道人的颅骨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脆弱,想要用脚踩碎,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但对于武林高手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而青雀儿适才已经展现出他的实力来!
让人吃惊的绝非他踩碎头骨的功夫,而是这份残忍冷酷到极点的心性!
眼下他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若如此下去,假以时日,会变成何等样的人物?
也亏得甄宓早早将那女孩儿接了下来,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否则这一幕势必要给她留下永难磨灭的阴影了!
王安也是怒了,这些太平道妖人乃是他们的逃犯,劫狱杀人,给他们脸上抹黑,试问有谁敢劫过诏狱!
然而这少年人却是将他们要抓捕的逃犯当场给踩死了,这让王安如何不怒!
“你是甚么人,如何敢这么做!”
青雀儿扯下腰间的牌子,丢给了王安,后者接过那牌子一看,也是脸色大变!
李秘离得不远,不过此时是夜间,虽然举火,但角度原因,到底是没能看清牌子上的字迹,只是见着王安冷着脸,将牌子丢了回去。
“王公公,我得到的命令是格杀勿论,所以你们想要活口,最好利索一些,否则很快就会被咱们全部杀光了哦。”
青雀儿面对堂堂东厂督主,竟然没有任何的怯懦和客套,竟然还出言嘲讽,而关键是王安竟然也能忍下这口气!
青雀儿如此提醒,便是往外走,李秘也追了出来,青雀儿到底是停了下来。
“青雀儿……”
“李大人这是在叫唤谁?某乃陆抗,不是甚么青雀儿,李大人往后可不要再认错了。”
“陆抗?”李秘也是摇头苦笑,朝青雀儿道:“既是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了,陆都督走吧。”
青雀儿本以为李秘要说教于他,所以才这么不耐烦,可李秘如此干脆,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李秘见得如此,便接着说道:“离开苏州之前,九桶几个托我带了点东西来给他们的兄弟青雀儿,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青雀儿咬着嘴唇,也不知该如何应答,李秘却已经走到前面来,抹干净他脸上的血迹,而后取出手帕来,包扎了青雀儿的手掌。
他也没说太多,青雀儿一时间也没有拒人千里,便听得李秘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东西给你留着,不管你是青雀儿还是戚长空,亦或是陆抗,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
李秘说完,手帕也扎紧了,只是朝青雀儿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有一条,别滥杀无辜,记住了。”
李秘刚说完,青雀儿已经将他的手拍开,逃命也似地离开了,显然他是无法面对这样的李秘。
看着那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背影,李秘也有些忧心忡忡,青雀儿的成长速度实在太过惊人,那个忧郁而聪慧的年轻人,还留在自己的印象之中,以至于李秘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周瑜实在是太可怕,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将青雀儿变成了这个样子,很难想像他手底下的人会是何等样子!
王安等人也将女孩儿安置妥当,从里头走出来,让厂卫们往黑把子胡同疾行,还不忘吩咐道:“必须要赶在那帮小子的前头,否则咱们真就一个活口都留不住了!”
众人也是一并出动,李秘便问道:“公公方便透露一二么?”
王安自是知道李秘的意思,迟疑了一番,便朝李秘道:“照理是不该说的,不过你是名色指挥,知道也无妨了。”
“这些孩子是周瑜那家伙搞出来的,叫飞骑卫,是万岁爷钦点的,里头都是教授各样本事的,约莫有百来人,也不瞒李大人,厂卫本来是见不得光的,可这些年太过高调,人人闻风丧胆,想要秘密做事已经不太妥当……”
李秘也是恍然,只怕这飞骑卫往后是要取代厂卫的了!
当然了,王安也不可能明说,这飞骑卫何尝不是皇帝用来钳制厂卫的?
这帝王心术,也分时候,若是安宁盛世,自是平衡二字,可若是局势动荡,平衡就要变成制衡,而相互制衡乃是明朝官场制度的精髓所在,朱翊钧深谙此道,估摸着也是见不得厂卫再风光下去了,正好让同意周瑜的建议,才有了这个飞骑卫。
也难怪青雀儿对王安根本没有任何忌惮,眼下他们还为彻底成型,就已经如此张狂,若果真成了样子,只怕厂卫很快就要被他们压下去了!
“这周瑜也是胆大妄为,竟然下了格杀令,这些都是劫狱的凶徒暴匪,又岂能不搞清楚来龙去脉?”
李秘闻言,也是摇头一笑道:“王公公,咱们不清楚,不代表周瑜不清楚……”
王安也是冷哼一声:“是啊,他既然清楚,当然不会留活口,毕竟这种见不得人的逆贼邪教,光明正大的审判,反倒要助长声威……”
“可他们毕竟袭击了北镇抚司衙门,交给我厂卫来做,即便不声张,那也是能做到的……万岁爷……唉……”
王安说话也是有顾忌,最终没有说完,不过李秘已经心知肚明,两人也不戳破。
虽然话没说完,但两人也都感激到距离瞬间拉近了,这或许就是人常说的同仇敌忾吧。
有了青雀儿的提醒,厂卫们也不敢再停留,到了黑把子胡同,果然见得好几处都在厮杀,厂卫们纷纷散开来,然而场面却让人吃惊不已!
无论是暴徒那边,还是飞骑卫,双方竟然都是少年人,他们是见多了这个年纪的少年。
按说他们该在学堂里,摇头晃脑满嘴诗书,可他们却手持利刃,如最原始的凶残野兽一般厮斗,浑身是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活着的意义!
厂卫们都是刀头舔血的老手,虽然既要活捉匪徒,又要防备飞骑卫杀人灭口,但到底还是抢过了几个活口。
那些飞骑卫见得厂卫出动,也就转移了目标,厂卫们不得不分拨人手,跟着这些飞骑卫。
让他们忌惮的可并不仅仅是这些飞骑卫杀人的手段,而是他们竟然对匪徒的位置一清二楚,情报比厂卫还要精确!
李秘也是快速审了那几个活口,然而得到的口供却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确实是太平道的,冲击北镇抚司的诏狱也确有其事,但他们竟然不是为了救人,根本就没收到救人的任务,只是照着上头的吩咐,到诏狱里头烧杀一番!
“不是为了救人?难道只是为了制造混乱?”
李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得益于飞骑卫的带领,接下来他们也抓了不少活口,可谁都没有见过张古!
一想到张古那智珠在握的神态,李秘心中就极度不安,实在想不透张古到底在筹谋一些甚么!
若这些人并非劫狱,而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张古眼下又在哪里?
李秘仿佛已经看到,张古云淡风轻地从诏狱里头走出来,抬头深深呼吸自由的气味!
李秘越发觉着事情不对劲,便让王安指挥人手,渐渐收网,将暴徒们都聚拢起来。
此时飞骑卫们也一个个现身,人数不少,大多是少年郎,李秘甚至还见到了一个曾经的旧识!
那少年便是曾经在楚王府里见过的少年剑师!
这少年与梁铜承一道,用处子之血来铸剑,那赝品吴六剑,还在赵广陵的手里呢!
李秘也从甄宓那处得知,这少年往后是要与青雀儿竞争陆抗身份的候选人,没想到如今也一并加入了飞骑卫!
那少年显然也是认得李秘的,竟然还笑嘻嘻地朝李秘打了个招呼!
此时飞骑卫抓了不少暴徒,王安正在交涉,希望他们能够将暴徒移交给厂卫,双方之间反倒有些对峙的意思。
然而这些少年郎并不惧怕王安的威势,人人谈虎色变的东厂督主,在他们面前仿佛透明人一般,这也让王安大为恼火!
双方之间互不相让,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此时周瑜却来了!
青雀儿等人见得周瑜来了之后,底气更足,趾高气扬,尽皆目中无人!
王安很是不悦,朝周瑜道:“周侍读,这到底是厂卫的事情,你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吧?”
周瑜却看了看李秘,又看了看青雀儿和那少年剑师,有些心不在焉,最后才看向王安,朝王安道。
“圣上已经下了旨意,这些人都不必带回去了,交给飞骑卫来处置便好,一切弄清楚之后,我会给王公公一个交待的。”
王安被太平道当猴儿戏弄一般,一路追索到这里,周瑜轻飘飘一句话便将一切都接掌过去,王安又如何忍得住!
“周侍读,你这事儿办得可不地道了。”
周瑜却呵呵一笑道:“都是为陛下分忧罢了,王公公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再说了,周某代劳,不也省却了王公公不少麻烦?厂卫的名声本就不太好,若这事儿再传出去,只怕厂卫的名声就更臭了。”
“你!”王安饶是如何好脾气,到底是东厂督主,听得周瑜毫不掩饰地揶揄和嘲讽,也是老脸铁青!
然而就在此时,皇城处却是大放光芒,紧接着便是轰隆巨响,整个地面都震荡起来!
“糟了!”
周瑜也是脸色大变,众人纷纷跳上屋顶,往皇宫方向一看,整个心头都往下沉!
“是太庙!”
王安对皇宫的位置最是熟悉,见得那爆炸火光,当即惊呼出声来。
李秘也是又惊又疑,难道说张古故意制造混乱,就是为了声东击西,趁机潜入皇宫?
皇宫里头这么多地方,为何要炸掉太庙?难道说张明太监和张古潜入皇宫,最终的目标就是太庙?
太庙里头有甚么东西竟然比刺杀皇帝还重要?
让人吃惊的是,这张古身陷囹圄而不乱,几次三番,虚虚实实,将王安李秘乃至周瑜都戏耍得团团转,最后竟然还把飞骑卫都给调虎离山,趁机潜入了皇城里头,这太平道妖人也着实了得!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惊诧之时了,王安和周瑜也是放下争执,领着各自人马,火速往太庙的方向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