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长生还在外头不断搜索,李秘呼救又传不出去,无奈之下,李秘只能尝试着自己爬出去了。
然而李秘这边刚刚有所动作,郑贵妃便醒了过来,抓住李秘道:“千万别出去!”
李秘不由疑惑,朝郑贵妃道:“娘娘这又是为何?”
“妾身如此狼狈,出去了如何还有脸见人……不若等……等没人了再出去……”
李秘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语气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言语之中少了那股尊威和高不可攀,而是多了一份依赖和顺从。
虽然李秘也搞不清楚适才那旖旎的一幕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两人这般亲近地呆在里头,也确实会对郑贵妃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也只能按捺下心头的想法。
可这彼岸花之中充斥浓郁的花香,只消片刻就会让人昏昏欲睡,李秘也是担心,若是睡了过去,只怕整个人都会死在花心之中,成为花朵的养分!
虽然这花儿不似食人花之类的那般,反而很是美丽,躲在里头也很安全,甚至安详。
可李秘总觉着这花朵儿像拥有灵魂的活物一般,稍有不慎就会步了张明的后尘!
不过郑贵妃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李秘也只能忍下来,横竖外头听不见里头的声音,李秘便与郑贵妃说起话来,免得睡着了便再也醒不来了。
郑贵妃是小睡过的,似乎比李秘更加能体会这种感受,又或者两人真的发生了些不敢去想象,甚至必须绝口不提的事情,所以她也很是配合。
一个聊起外头的精彩世界,一个又抱怨深宫之中的无趣,总有说不完的话语,时间也就渐渐过去了。
也不知是花香麻痹了他们的食欲,还是那些墨绿色粘液给他们提供了营养,两人竟也不觉饥渴,倒是因为闲聊而越发亲近起来。
最尴尬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之后,也就再没甚么可以遮遮掩掩,郑贵妃甚至毫不掩饰地告诉李秘,她想当皇后,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甚至是以后的皇帝!
身为一个母亲,她并没有为此感到任何的羞耻,她疼爱自家儿子,便是为自家儿子争一座江山,也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朝堂上不少人认为郑贵妃侍宠而骄,胡作非为,李秘也有些先入为主,可听了她的肺腑之言后,倒是觉得她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只是做法有些不择手段罢了。
“其实我知道这张明一直在偷偷捣鼓这些阴毒之事,这六宫之中,不少腌臜事情,也都少不了他的份……但我对李敬妃确实没有坏念头……”
若是往前一些,郑贵妃说这些话,李秘是不信的,可此时深入了解之后,李秘倒是真诚地朝郑贵妃道。
“我相信你。”
郑贵妃也是双眸一亮,仿佛这是她得到过最高的赞誉和奖赏一般,朝李秘笑了笑。
这深宫之中,信任是一种奢侈的东西,朱翊钧对她不是信任,而是宠爱,信任从来都不是盲目的容忍,也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信任。
郑贵妃正要感慨,李秘却轻轻捂住她的嘴巴,朝她说道:“外头有动静!”
郑贵妃被李秘这么一捂,也是吃了一惊,但李秘很快发现,她竟然用湿润的嘴唇在轻轻咬着李秘的手指!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她竟然还有心思撩拨戏耍李秘,也果真是妖精!
李秘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她才无声媚笑,也是消停了下来,外头的动静却越来越大!
过得小半个时辰,李秘终于听到外头在低声问着:“李大哥,我是长生,你可在花儿里头!”
李秘心头大喜,也顾不得这许多,朝索长生道:“长生,你听得到否!”
外头沉默了片刻,李秘也是失望,估摸着仍旧是听不见他说话,然而刚要丧气之时,外头的索长生却惊喜地答道。
“听到了李大哥!”
李秘也是心头狂喜,站直了身子便往外头爬,由于缩在里头太久,下身都已经麻木了,此时也有些站不住,倒是郑贵妃抱着他的腰肢,有些害怕起来。
李秘将手伸了出去,外头的空气却如烈焰一般刺激着他的皮肤,他又赶忙缩了回来!
“难道外头还在燃烧?适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李秘又迟疑了下来,朝外头问道:“长生,外头是甚么个情况,为何会这么热?”
“热?是否有灼烧之痛?”
听得索长生如此发问,李秘便知道该是这花儿的问题,便答应道:“是,如烈焰焚身那般光景!”
李秘如实相告,索长生却是伸进来一支手,朝李秘道:“李大哥,我手里有两个果子,难吃一些,但你们必须吃下去,否则往后是再见不得光了!”
李秘也不敢质疑,毕竟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索长生比他更有发言权。
而李秘从这番话也知道,索长生果然是会办事的,他决口不提郑贵妃的名字,但果子却给两个,开口便是“你们”,可见他也理解李秘的难处,只怕是早发现了这个洞口,将所有人打发走之后,才来救李秘的。
念及此处,李秘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将果子分了一个给珍贵非,两人便三下五下给吃了。
这果子有点像没毛的猕猴桃,表皮却像鱼皮,咬开之后便仿佛无数的小鱼籽在口中爆开,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甘甜。
郑贵妃是金枝玉叶,哪里吃过这些东西,吃了一半之后,便抱怨难吃,李秘生怕她丢掉了,连哄带吓,总算是让她吃了下去。
吃了果子之后,李秘的肠胃也开始翻腾起来,就好象一大堆泥鳅在里头闹腾一般,不过李秘也顾不得这许多,伸手出去之后,果真是感受到一股清凉,不再炽烈。
而索长生也终于拉住了李秘的手,将李秘拉出了这花朵儿!
此时李秘才发现,外头也是昏暗,原来已经是夜里,难怪侍卫们全都退了出去,陪着索长生的也没别人,连厄玛努耳都不给进来,皇宫方面只有王安,以及王恭妃!
李秘从花朵儿出来之后,他们二人也是赶紧捂住了鼻子,王恭妃是如何都忍不住,当场跑出去,呕了好一阵。
李秘也是一脸迷惑,因为这花儿带着浓郁的异香,哪里会有这般不堪。
可王恭妃的表现是无法骗人的,也亏得王安见多识广,比王恭妃更加老辣,才忍住没有呕吐。
索长生也笑了笑,朝李秘道:“别奇怪了,这彼岸花最是诱惑人,这地洞地下想必该是尸体当粪,也只有你觉着香罢了。”
李秘也尴尬一笑,而后伸手进去,将郑贵妃也捞了出来,两人浑身上下都是这种粘液,也着实狼狈。
索长生见得郑贵妃,也不行礼,倒是朝王安道:“王公公,如今该知道我为何要支走那些人,只留恭妃娘娘了吧?”
王安也不敢抬头,李秘见得索长生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去看郑贵妃,当即扭头,但见得郑贵妃那是不着寸缕,衣物早已不见了!
李秘此时才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粘液,如同结了个绿色的茧衣,不过身子轮廓清晰可见,便是私密处也是高高隆起!
李秘终于是想起来,难怪那太监张明也是全身没衣服,只怕这花儿会将衣物彻底腐蚀掉!
李秘也是羞涩难当,此时王恭妃也从外头回来,见得这个场面,也赶紧低下了头!
索长生朝王安和王恭妃解释道:“这彼岸花乃万木之根,衣物乃棉麻所制,自是保不住的,我李大哥冰清玉洁,你们也该信得过贵妃娘娘,这个事情就不要往外头乱说了!”
索长生亦正亦邪,连在皇帝面前都敢叫嚣,声称李秘若不活,整个皇宫都要陪葬,王安和王恭妃自是守口如瓶的。
再者,他们也相信李秘和郑贵妃,这种情势之下,只怕两人就算有心也是无力,哪里做得出甚么败坏风气的事情来。
王安赶忙点头道:“索先生不消吩咐,老奴婢自是懂做的……劳烦恭妃娘娘照料贵妃娘娘才是了……”
王恭妃赶忙从外头取来了毯子,给郑贵妃披上,又要给伺候李秘,李秘却主动接过了毯子。
许是经历了这事情,郑贵妃脸上也无光,朝王恭妃道:“辛苦妹妹了……”
王恭妃一直被郑贵妃打压,哪里得过半点好脸色,此时听闻此言,也连称不敢,当即与王安一道,把郑贵妃接回了翊坤宫。
王安提前进去打招呼,闲杂人等一律遣散,径直接入内宫之中,才让人准备热水,呼唤贴身宫人,给郑贵妃洗浴。
至于李秘,也跟着进了翊坤宫,洗澡水都换了十几遍,索长生又让王安去照着方子抓了草药来,熬成香汤给二人浸泡,忙活到快天亮,两人才异味尽去。
李秘和郑贵妃是闻不到这臭味的,反倒因为异香消散而感到惋惜,就仿佛个人魅力都被洗掉了一般。
眼看着天快亮了,索长生便朝李秘道:“咱们还得回去,天亮之后皇帝会过来,到时候难免有些闲言碎语,这皇帝多疑,李大哥切不可留下话头……”
李秘见得索长生如此稳妥周密,也不由感慨,早先在武昌遇见之时,他还如街头捣子那般不着调,如今却是独当一面,甚至比他李秘的心思还要周详细腻了!
李秘让索长生在外头等着,自己过去给郑贵妃打个招呼,郑贵妃也已经整治妥当,此时却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皮肤细嫩雪白,真真是不敢相认。
想必因祸得福,她也是欢喜非常,只是听说李秘要离开,到底是有些欲言又止,终究是朝李秘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李秘也看得出她的意思,行了臣子之礼,便退了出去,在王安的带领下,再度回到了那个地方。
然而眼前的景象也着实让李秘吃惊,昨夜里漆黑,李秘也未曾注意,如今看着,倒有些触目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