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风轻吹,仿佛将心弦儿轻轻撩拨起来,喝了几杯酒之后,甄宓也是脸颊生粉,潮红可人,身上的香气逸散开来,让人浑身发暖。
虽说她与李秘早有夫妻之实,又决意誓死追随,但两人之间却再未亲热过,也不是不愿意,而是时机并不恰当,名不正言不顺,总是没那种感觉,真要声音胡来,却也不能。
今番李秘心烦意乱,又是酒后含糊,她也多喝了三五杯,胆子也放开了不少,心中多少有些旖旎念想,便跟着进了房。
不过她很快就察觉到,李秘的心思并不在她的身上,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怒。
“喂,有个事要跟你打个商量,你过来看看这个。”
李秘如此说着,便从怀中取出那名录来,丢给了甄宓。
甄宓心里正恼着,哪里有这闲工夫,本想着扭头出去的,但看着李秘那消沉的模样,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接过那名录,只消扫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她是群英会的人,是周瑜的得力干将,自然知道这份名录上都是些甚么人!
“大都督真的要动手了……”
甄宓如此喃喃自语着,李秘也就更加确定,这并非皇帝临时起意,而是周瑜早有所谋,只是与皇帝陛下联手之后,更容易做到罢了。
李秘虽然如何都不愿被周瑜驱使,可如今周瑜借着皇帝的手,到底还是在指使李秘做事了!
或许也正因此,李秘才不愿意干这刺杀的勾当,虽然程昱此人很是邪恶,他手底下想必也都没有清白无辜之人,但李秘不愿杀人是一个原因,不愿被周瑜驱使着杀人,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甄宓也知道李秘是个表面狠辣,内心善良的人,小奸小恶可以不择手段,但大是大非之上,李秘终究是看得非常清楚的,便朝李秘道。
“我知你不愿杀人,你若为难,我帮你做好了,横竖我闲着也是闲着。”
甄宓如此一说,李秘也感到非常的暖心,毕竟甄宓是真的愿意站在他身边,替他着想了。
“你真的愿意为我去杀人?”
“嗯!”
李秘也是心头悸动,一把将甄宓拉了过来,甄宓便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则从后头环抱着甄宓,脸轻轻地贴在她的后背,听着越跳越快的噗咚心跳声。
“我确实不愿杀人,但我也不愿你去杀人……”
甄宓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若真要追究起来,那是百死莫赎的,可李秘从未提起她的过去,诚如李秘有一次对她说的那样,过去的已经过去,横竖改变不了,为何不朝前看?
你杀人如麻之时,我还没认得你,如今既然要携手前行,就不要再回头了。
甄宓虽然叫嚣得厉害,平日里要么凶神恶煞,要么冰冷阴沉,但终究是没有再为非作歹。
听得李秘如此一说,从来不为自己辩解的她,此时也说道:“我过往是别无他选,各为其主则各行其是,便是杀死的那些仇敌,也不会恨我,因为他们也知道,必然会有这么一天,我虽然杀人不少,但手上却没有无辜之血……”
“你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这名录上的每个人,都不是良善之辈,他们依附程昱这个吃人疯子,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杀他们是一点也不冤枉的。”
“早先我也不想与你说,大都督为人虽然精于算计,凡人皆棋子,但心底还有善念,大都督很多时候确实视苍生如刍狗,放眼皆棋局,然则他却不是个滥杀无辜的,可程昱却不一样,他是个禽兽不如的疯子!”
甄宓说到此处,李秘也难免要问道:“当初我带着曹建安三人到蔡葛村调查,他们就是被埋杀在了那草庐之中,周瑜跟程昱又有甚么区别?”
甄宓听得李秘如此,便转过身来,正色朝李秘道:“这桩事情你一直误会了大都督,那陷阱根本就不是大都督设下的,当时大都督还需要借助你的调查,顺理成章进入官面,又怎么可能会害你们!”
曹建安三人之死,一直是李秘的心结,也正因此,他从未领过一次俸禄,将俸禄用来赡养三人的家眷,因为李秘总觉得这三人是因他李秘而死的。
他对周瑜的厌恶,虽然也有周瑜玩弄他的因素,但更多的原因还是这份仇恨,他一直以为是周瑜将曹建安三人给害死了的。
然而此时,甄宓爆出内幕来,李秘才知道,周瑜只是表面张狂,内里却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此时甄宓也继续说道:“你如今知道我的身份,回头想想也该明白,若是大都督的计划,又岂会连我一起害了?”
李秘回想过来,也确实如此,原来甄宓也是遭了算计,难怪李秘一直想不通!
“后来我们也进行过调查,揪出了里长这个内鬼,他便是程昱的人,我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你,便是浸猪笼,也是为了瞒骗内鬼,至于张家要救你,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否则你哪里能活到现在……”
李秘闻言,也终于是恍然,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也总算是解开了,只是心里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因为甄宓到底是在给周瑜洗白。
但甄宓对周瑜已经再无念想,否则也不会这么老实跟着李秘,这番言论,也是为了消除李秘心理负担,李秘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难得她没有抗拒,推心置腹地劝慰自己,李秘也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心,只是李秘到底还是有些妇人之仁。
“这些人确实不是无辜之人,可他们的家人呢?杀了他们,对家人而言,何尝不是痛苦?”
甄宓也有些气了,朝李秘道:“你真的不适合在官场上混迹,相当神探什么的也别想了,若想人人周全,你去当个菩萨不是更好?”
甄宓这般一说,李秘也是笑了:“想当菩萨,必须先出家做个大和尚,若我做了大和尚,又怎能像此刻这般,温香扑鼻,软玉在怀?”
此时甄宓就坐在李秘腿上,让李秘从后头环抱着,听得李秘此言,她也是满脸羞红,表面越是浪荡不羁的人,内心其实更加的清纯天真。
她赶忙就要挣脱李秘站起来,然而李秘哪里肯让她走掉,顺势一揽,便倒到了床上。
也是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两人既是有情,又终日相见,却又不得亲热,今番逗弄起来,也是久旱逢甘霖。
这厢粉汗湿罗衫,绣被涌红浪,除了霓裳,雪中两朵紫梅,纤足两弯月,桃蕊滴新露,浪蝶从中入,春山又醉乡,舌送丁香,非蜜非糖滋味长,果真是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也轻摆,花心轻轻拆,露滴牡丹开……
这其中滋味也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诚如人言,爷儿们的烦心之事,没有甚么是一场欢愉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便再来一遭。
这云消雨歇,也是余温未减,两人温情脉脉,相拥着无言,睡在这床上,便是荡在云端里一般。
甄宓虽是练武之身,终究是不堪挞伐,浑身也绵软乏力,似软玉也一般,此时吐气如兰,朝李秘道。
“你若不忍,我便帮你做这桩事,横竖我是行家里手,又没个正经事做……”
李秘却是侧卧过来,抚摸着她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朝她柔声道:“不,你这双手这么美,可不是用来杀人的……”
甄宓闻言,也是吃了蜜一般,她的心思也是玲珑,思想了片刻,便朝李秘道。
“咱们不若这般做法,你也是查案的好手,咱们便将它做成一场意外,他们的家人虽也是悲痛,但终究比被人刺杀来得强,你看如何?”
“制造意外?”李秘想了想,也不由心动起来。
这些人都是程昱手底下的凶徒,表面上平淡无奇,实则是罪不容诛的恶人,杀了也便杀了,想将他们绳之于法也是笑话一场。
李秘在意的到底是那些稀里糊涂的家人,若把他们制造成意外死亡,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这思来想去的,李秘也终于是下定决心,不过他还不至于莽撞下手,必须先调查清楚,他们若真是十恶不赦,才能动手,绝不敢错杀一人。
甄宓对这些人是知根知底的,第二日便照着那名录,提供了线索,让李秘去清查这些人的底细。
李秘虽然还未到理问所上任,但理刑馆里头有卷宗可查,相互对比,又结合甄宓提供的证据,很快也就验明正身,剩下的便只是如何制造意外了。
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不过李秘已经做过背景调查,极具针对性地做出方案来,也就简单多了。
李进忠与莫横栾也是紧锣密鼓操持武举府试的事情,李秘这边将项穆和石崇圣都拉了进来,他们可是曾经的大监作,无论是改造演武湖还是监造战船,都不是问题。
莫横栾没想到李秘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人脉能量,竟然能够请动这两位大宗师,自是心头大喜。
李秘一直想让袁可立复出,可苦无名目,如今也将袁可立提了上去,虽然莫横栾也知道袁可立已经被罢黜,但袁可立乃是苏州青天,即便卸任了,也一直在做些惠民利国之事,想了想,也就咬咬牙,将袁可立也收进了班子里头。
李秘又将赵广陵给推介了出去,他对楚王府是一清二楚,至于湖泊选址和战船以及各种器械等等,也都熟门熟路,莫横栾起初也是欺赵广陵年少,谁知竟是个博学之士,当即也就重用起来。
本以为是甚么隐世名家,结果一打听,竟然也是要参加武举的士子,这就让他更是吃惊了!
原本李秘这个武举士子,就已经出乎意料之外,没想到还有赵广陵这么一号人物!
若是赵广陵和李秘同时中举,南直隶可就大涨脸面了!
距离开春的府试也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实在是仓促得紧,莫横栾与三司衙门一商量,又奏报朝廷,免了当年徭役,却是将摊派用在了修筑湖泊和战船之上,一来减轻了百姓负担,二来也不让他们白干活。
以往朝廷有甚么大工程,往往都是劳民伤财,怨声载道,可今次却不同,百姓也是踊跃支持,一时间也是满城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