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北方,穹朔州。
穹朔州东北方向,一年四季冰封的雪雾峰上。
穹朔州曾经第一大势力淮山在多年前淮山之变之中受到了各门各派的打击,损失惨重,被逼无奈之下零零散散地向着北方逃跑。
淮山势力一夜之间覆灭,最后从各个门派手中逃脱的门下弟子族人百不足一,甚至没有任何强大的高手从那场危机之中逃脱,尽数战死。
逃到这极北苦寒之地之后,其他门派为了瓜分淮山崩溃后空余的势力版图,也不再在乎淮山残党到底如何,淮山一族剩下的人口也终于在极北之地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数年间,又有很多人受不了极北的苦寒而离开了淮山,转投到了其他门派势力之下,掉过头来对付起淮山,也有很多人因为与新淮山族长啸月焕之间的不合而离开。
在啸月焕的苦苦支撑之下,淮山一族的境况虽然在不断恶化,但是却也勉勉强强支撑了数年之久。
直到啸月焕因为其狭隘偏私之性与极北的势力发生了冲突,使得穹朔北方各派联合起来再次剿灭淮山遗民。
这一场战争淮山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本就不多的人口死伤惨重,淮山众人被围困在雪雾峰上,面临灭族危机。
一个多年之前离开淮山的人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接过了淮山一族的命运。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放逐了上一代的族长,而后依靠自己强大的修为化解了各个门派的联合,为淮山遗民争取到了一片生存的空间。
从那一刻起,她便是淮山当之无愧的族长。
但是她没有报仇,甚至连扩张的野心都没有,只是安安心心地带领着自己的族人以雪雾峰为中心修建起自己的家园,让族中的老幼都能有所安定。
曾经的淮山族人不满她温和作风而离开的大有人在,留下来的多是没有多少生存能力的人,但是她没有丝毫怨言地护着这些弱者,看着那一个个孩子们长大。
经过了数十年,现今的雪雾峰上的淮山族人人口已经达到了数百之众,年轻一代们也早已成长了起来。
与之前的淮山不同的是现今的淮山满是一股柔和的风范,从上到下,也对他们的族长抱有绝对的忠诚与感激。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这位族长,他们早已成为了原来淮山制度之下的死人。
对于他们的族长,他们只有心悦诚服,为了他们的族长,他们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来报答昔日的恩情。
雪雾峰东侧的雪中凉亭,族长闲来无事便都呆在此处。
啸月风带着几分欣喜地走在去往东侧凉亭的路上,脸上是难以遮掩的喜色。
才转过山崖的弯路,远远地他便见到族长站在断崖上,看着东方翻滚的浓厚的雾气。
族长长身而立,一头如墨染的长发在风雪中飘舞,那修成婀娜的身姿被一身宽松却不失优雅的白衣勾勒得很是唯美,宛如仙子,生不出半分亵渎之心来。
啸月风嘻嘻笑着向那凉亭跑去,只是才没有跑出几步,结冰的地面便将他滑倒,“啪叽”一声摔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族长闻声,转过身来,看着摔倒在地面上的啸月风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好看的眉梢轻轻一扬,一双充满了柔光的眼眸中带着几分鼓励的意味,却不上前,只是看着啸月风。
啸月风手足并用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族长的身边,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族长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问道:“没摔疼吧?”
啸月风摇头道:“不疼的呢,看见阿姆就不疼了。”
族里的孩子都习惯将族长称为阿姆,包括现在那些已经成长了青年的人都依然如往常一样把族长叫做阿姆,意思是像母亲一样的人。
族长微愣,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清脆悦耳,颇是好听,让啸月风的脸颊不由得一红。
“小嘴真甜,挺会骗女孩子欢心的吧?”族长带有几分戏谑地说道。
啸月风摇了摇头道:“才没有,谁会喜欢那些小丫头片子。”
啸月风说着,神情中带着几分恼恨的神色,显然是受了气又无处发憋得有些恼火。
族长“咯咯”一笑,牵起啸月风的小手,一边向回走去,一边问道:“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啸月风感受着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温暖和柔软,脸颊有些发烫,低下了眼睛,说道:“不知道。”
族长忍不住敲了敲啸月风的头道:“你这小鬼,还会害羞呢。怎么啦,那么急急忙忙地过来,族里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啸月风这才想起了自己来此的正事,急忙说道:“阿姆,凌哥回来了。”
族长闻言点了点头道:“也该回来了,出去了十余日,他们也该有不少的收获吧?”
雪雾峰地处极北,虽然也不少一些动物,但是终究物资匮乏,要养活那么多人还有些困难。
所幸的是雪雾峰东三百多里就可以出海,因此每隔一段时间,族里就会派出一些人出海去海中捕捞一些鱼类回来,补充库存。
啸月凌就是前些日子出海的领队,这次前前后后用了十余日才归来,虽然比往日多了一两天,但是这个时候回来也算不上多么惊人的事情,因此族长也并不是很在意。
“凌哥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倒是带回来一个昏迷的小姐姐……”啸月风想了想,才红着脸说道,“跟阿姆您一样的漂亮呢。”
族长柳眉微挑,啸月风的心也不由得一颤,虽然知道族长温柔,但是却也怕这样没大没小的话惹了族长不高兴。
族长却没有啸月风想的那般简单,微微露出几分讶异的神色,才颇是关切地问道:“他们人呢,人都没事吧?”
啸月风点头道:“没有事情的,去了十一个人,回来了十一个,除了阿月姐姐有点伤,都没事的呢。”
“那还好。”族长松了一口气,“凌子他有说那个姑娘的来历吗?”
啸月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呢,凌哥说请阿姆过去他再告诉您。”
族长点了点头,牵着啸月风说着一些闲话,不多时便到了正堂,啸月风也不好多留,跟族长告了别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族长微微蹙眉,迟疑了片刻推门而入,正堂之中已经聚集了几位族中可靠能干的青年,与啸月凌一行十一人,而在地面上则摆放着一张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红衣火发的少女,从体表不断地散发出热量,使得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灼热难当。
“阿姆。”一干人见族长进入室内,纷纷行礼道。
族长摆了摆手道:“这么多礼做什么。”
族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那少女的跟前。
那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身材颇是娇小玲珑,就像是还没有长开一般,但是面容却精致得有些过分,让自认为姿颜出众的族长也不由得有几分嫉妒之心。
族长伸手抓住了那少女纤细的手腕,微微一探,神色不由得一变,看向啸月凌道:“凌子,这少女是什么来历?”
啸月凌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脸上微微还有些稚嫩,被族长呼喊到姓名急忙出列道:“阿姆,这孩子……是凤凰变的。”
啸月凌眉头微蹙,道:“你仔细地说一说。”
“那日我们出了海之后,便一直向东进行捕捞,一直东进了有八九百里路的路程,结果遇到了一条大鱼。”啸月凌回想了片刻,开始说道。
“大鱼?”族长一怔,“是什么大鱼?”
“不知道那是什么大鱼。”啸月凌说起来也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那大鱼大得好离谱,身长就有足足百余里,宽也有四五十里,比传说中的龙鲸还要巨大。”
族长闻言也不由微微色变,定了定心神,才继续说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被那怪鱼一口就吸入了怪鱼的口中。”啸月凌说着,身躯也不禁得一阵颤抖,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但是想起那事情来依然很是畏惧,毕竟他们这些青年人也都是族中修为深厚的了,但是面对那大鱼的时候却连反抗之心都被彻底碾碎,实在是一场噩梦。
“我们被那怪鱼吸入口中的时候,一只火红的凤凰刚好从怪鱼的口中冲出来,顺道便将我们带上了,才逃出一劫。”啸月凌说着,拍了拍胸脯,“那凤凰带着我们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才在海外的荒岛上歇息了下来,没过多久那凤凰就变成了这个小姑娘,连话都没有怎么说就昏了过去。我们在荒岛上休息了两天才循着海流回来,也实在不放心这小姑娘一个人,便将她也带了回来。”
啸月凌说完,顿了顿,才有些好奇又忐忑地说道:“阿姆,这小姑娘是什么人啊?”
族长柳眉微微一蹙,沉吟不语。
啸月凌见族长的神色有些黯淡,顿时道:“阿姆……”
“这是一位大帝。”族长说道,“而且你们也没有说错,她就是一只凤凰。”
“小姑娘没事吧?”啸月凌有些小心翼翼得问道。
族长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精神耗竭了,伤势也并不严重,稍加调理应该就能醒来。”
族长正说着,一阵轻微的呻吟突然在室内响起,那红衣火发的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坐起了身来。
“这里是哪里……”那少女一脸痛苦的模样,扶着额。
“这里是穹朔北方的雪雾峰。”族长答道。
“雪雾峰……”那少女轻声自语两声,一脸迷惑的神情也在逐渐消散,显然是意识清醒了知道了发生了什么,“谢谢你们,我该走了。”
少女说着,一跃而起,却被族长按住了双肩。
“你要去哪里?”族长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万分警惕地道:“你是谁?”
族长莞尔一笑,拢了拢鬓发,才说道:“雪雾峰,啸月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