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与魔族没有任何的关系,入魔只是一种状态。
只是因为魔族的性情素来暴烈,所以在过去的时代与其他五族关系都很是不好,所以这种也不怎么好的状态才被命名为入魔。
而魔族喜欢把这种状态称为入仙。
一个修士入魔,就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其丧失了理智,反而被功法操纵。
这就是功法反噬的最为极端的状况。
入魔也分两种,一种是自主入魔,一种是被动入魔。
自主入魔的修士往往是因为自身与功法之间的相容性较差,但是又不能修行其他的功法,这个时候自主入魔,让功法来操纵身体,就会使得这种融洽性得到相当程度的提高,将功法能够发挥的威力提升一个层次不止。
但是这样之后,功法就很难再处于修士自身的控制之下,时常会自主地运转发动。
而被动入魔的结果与自主入魔的结果差不多,但是主要是被外因所诱导,而非自愿。
外因有很多,但是有总结地来说就是对修士的心理刺激过大,导致修士失去了理智,将功法催动到自己难以控制的程度,从而使得功法摆脱修士控制,自行运转。
因为这种特性,修士入魔之后,哪怕是同等的修为和战斗经验,入魔的修士也能比正常的修士发挥出强大三成左右的力量。
但是事物有其利则必有其弊,入魔会对修士造成巨大的负担,肉身难以承载如此高强度高频率的功法运转,入魔的修士,最终的结局一般也都颇为凄惨。
要不然就是被视为异端被尽快诛杀,要不然就是修为尽废,经脉破碎,连重修都做不到;最严重的一种就是直接爆体而亡。
所以修士对于入魔的态度都很谨慎,哪怕入魔会使自身实力增强,但是其后果也使人不敢乱入入魔的境地。
除非,事态已经到了必死的局面,但是那个时候,人们更倾向于选择威力更大的引爆自身与敌同归于尽,而不是入魔,毕竟自爆的威力远胜入魔。
此刻的楚风很明显就是被动入魔,死去了太多的凡人,刺激了楚风的心理,使得楚风迫切地渴望斩杀路驽,因此将他的功法催动得远远超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从而入魔。
入魔之后修士理智会有所丧失,所想的只有入魔前最挂念的事情,所以他不会轻易地察觉到自己已经入魔。
这样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被楚风抽干精血而死。
路驽放声大笑着,完全无视着那口在黑夜之中已经凝聚得开始闪烁着刺眼光芒的血剑。他桀桀怪笑着,笑声里满是讥讽,满是戏弄。
“你不是要为这些凡人考虑吗?你现在还不是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开始杀人,杀起他们来,一点也不比我慢,一点也不比我手软啊!”
让一个人,做出了他口口声声说不会做的事情,将这样的情景收在眼中,那种快感实在是令人热血沸腾,令人都兴奋得难以控制地开始战栗。
路驽兴奋得发抖,他在想等楚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杀了那么多的凡人,会怎么想呢,会怎么做呢,是跪在地上哭泣吗,哀嚎吗,还是就此自甘堕落,成为一个绝世的魔王吗?
这个局面,是自己逼得他做到这一步的。
这样的成就感,让路驽越来越兴奋,也越来越高兴,眼里的光芒甚至丝毫不逊色于那口提炼了整座海阳城居民精血所汇聚的血剑。
萧长夜脸色大变,刚想要出手阻止,却见到那些被抽取了血液的人在到达虚弱的界限之后整个人因为失血而陷入了昏迷,同时那连接着那些人与那口断古绝今的血剑的血线也断掉。
不对!
他们所想的都不对!
楚风没有入魔!
路驽的狂笑戛然而止,远处的木叶也皱紧了眉头,萧长夜也沉默不语。
远处在渐渐退却,不愿意卷入这场风波的修士,也都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他们都有些不解,不管是楚风目前的气势,还是状态,都应该已经陷入了入魔的境地才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把血线断绝,没有再抽取下去!
萧长夜不得其解,但是也清醒地认识到,楚风这种汲取血液的手段,对人体只会造成一段时间的虚弱,并不会害命。
而且因为这样的手段,直接使得大量的人因为虚弱陷入了昏迷,与他的救援相互结合,竟然使得死亡只是集中在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之中,还没有到他所预想的那般上千人死亡的境地!
路驽心中所有的成就感都在这一刻一扫而空,留下的是一片无法抑制的愤怒。
他怒吼着卷动着黑暗的火焰,想要把整个海阳城付之一炬,化为一片死亡的废墟,把一切的生灵都永久地埋葬在绝望之中。
但是那一刻,一直沉寂的血剑,终于动了。
这一口血剑不大不小,就像是一口平凡的剑一般,只是通体都是晶莹璀璨的鲜红,就仿佛是一块极其珍贵,极其纯净的血玉或是红色水晶,经过了能工巧匠精心细致的打磨所打磨成的一般。
血剑长三尺两寸一分整,剑身宽两寸一分整,毫厘不差。
剑柄是普通的剑柄,古朴的云纹雕花,透露着一股质朴,一股平实。
但是在剑柄的最末端,却雕刻着一个人的头颅。
那是楚风的面容,是楚风的脸。
楚风的神色很古怪,右半边脸嘴角向下耷拉着,眼泪从眼里流淌而出;但是左半边脸的嘴角却微微地向上扬起,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甜蜜的笑意。
他的模样像极了乡间游走,以买把戏为生的杂技团里那滑稽得引人哄堂大笑的小丑。
但是看到这张面庞后,没有人会笑得那么轻松。
右半边的哭脸,只要看一眼,就像不由自主得回想起自己这一生所经历的苦痛,所经历的悲哀,所有的遗憾都会巨细无遗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那些生离,那些死别,那些谁也无法更改的悲情……
而左半边的笑脸,哪怕只是略微地扫过那略微扬起的嘴角,也会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美好岁月,每一分的瑰丽时光都会环绕在自己的身旁——孩提时代的天真与玩伴,少年时代青涩而懵懂的感情,曾经那个人怀抱里像是充满了阳光与花朵一般的芬芳……
那剑尾的雕饰,很小,也很精巧,但是无论隔着多远,每个人都看得真真切切,纤毫毕现。
哭与笑混杂在了一起,很难辨认是一个流着眼泪的人,到底是哭,还是在笑,就连那泪水到底是什么样的泪水,都已经难以分得清楚。
萧长夜微微笑了起来,眼角之间仿佛有些悲痛。
木秋雨的眼眸瞪得极大,那些早已被尘埃所掩埋的记忆,都被这雕像所唤醒,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脑海。
木叶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站在木秋雨的身边,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怒。
应怜羞攥紧了木秋雨的手,越握越紧,直到木秋雨露出了痛楚的神色,她才缓缓地松手。
这一刻,谁也不知道谁到底想起了什么,但是那肯定都是一生中难以忘记的记忆,会随着他们的生命一直前行,直到某个时刻,随着他们一起长眠在岁月的荒冢之中,不再被任何人知晓。
不过,能被自己拥着入梦,便已经足够了。
路驽也想起了很多东西……那其中有着他无论如何也想要抛弃的东西,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抛弃不掉,这让他发出了一阵阵愤怒的咆哮。
他继续卷动着那黑暗的火焰,却发现,那火焰早已被锁死在了这片空间之中,无法再动弹分毫。
路驽张狂地大笑了起来,没有因为自身被锁定而畏惧,而惶恐,他愈发地兴奋起来。
因为下一刻,便是血与血,肉与肉之间的搏杀,他喜欢那种切实的触感!
那么就来吧!
漫天的黑色毕方,与羽剑发出高低交错的呼啸,与那数百口散发着楚风虚影的血剑,交相碰撞着,轰击着,发出一声声雷霆怒吼。
那经由尸体滋养之后的死气开始向空气之中汇聚,也开始凝结,化为了一口口的黑色长剑,乌黑却带着一丝奇特的光芒,呼啸着支援着那数百口血剑。
一个身影,突然缓慢地浮现在了虚空之中。
那是楚风,赤裸着身躯的楚风,身躯健全的楚风,肌体莹白如玉,流淌着奇特的光泽,神色平静如常,一头干净整洁的黑发在风中飘扬飞舞,就像是一面旗帜。
他全然没有了片刻之前的狼狈,留下的只有此刻的仿佛天人。
楚风缓缓地招手,那口早已蓄积已久的血剑倏然出现在了楚风的手里,被楚风紧握在了手中。
那浓烈的鲜血呼啸着凝聚成为了一件单薄的外衣,披在楚风的身上,也随着风微微地飘动着,就像是一件真正的衣衫一般的。
楚风看向了路驽,眼眸之中满是血色,却也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