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涣坐在窗台之上,有些恼火地看着天边渐渐浮现出一缕白线。? ? ?
她的目光看向了旁侧的客房,那里面住着自己的哥哥啸月焕。
她打不过啸月焕,哪怕很久之前她打得过,但是现在,一切都生了变化。
不过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哥哥依然还是哥哥,依然是那副作风。
也许的确是哥哥从未吃过一点苦头,才养成了这样妄自尊大的性格,蛮横而自以为是,甚至想要掌控自己。在少女的时候,啸月涣的确是一个很乖的妹妹,在性格上和啸月焕差不多,但是自从血脉被斩之后,两个人便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啸月涣知道哥哥疼自己,宠自己,若不是哥哥的庇佑,自己在淮山的地位与处境只怕会比现在还糟糕数倍。
但是这不意味着,啸月涣就真的什么都想听哥哥的。
啸月焕要求啸月涣回淮山,如果她不想嫁,他会恳求长老,一直求到长老同意为止。
对于啸月焕这天真得有些过分的念想,啸月涣实在无力以对,因为她突然现自己的哥哥真的是一点成长都没有,把他自己看得太重,以为他现在是淮山的当代第一天才,就可以做成任何事情。
但是见识了楚风,见过了离若水,啸月涣却明白和这些人比起来,啸月焕真的完全不是在一个层次之上。甚至就算比上那个七阶初段的离绫,她也觉得自己的哥哥差得太远。就算是在族内,也有好几个修为虽然不如啸月焕,但是却比啸月焕更明智的当代弟子。
这个世界的确很残酷,很讲究实力,但是实力不仅仅是修为,智慧也能够变成战力。明智的人才能够活得长久,才能走得更远。
无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所谓的资质天赋,其实都不如通透的心。
但是啸月焕不愿意听这样的话,在他看来,他修行不过二十多年,便已经迈入了七阶上段的境界,放眼六界,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人也已经寥寥可数,十万人修士之中未必能够有一人。
七阶上段?
啸月涣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昨日黄昏那一战,七阶上段和七阶巅峰战死五人,你就算是七阶上段,又有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
七阶上段,可不会因为你年纪轻而拥有八阶的实力,这二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诚然七阶无论在哪一界都可以算迈入了准高手的行列,但是现在整个六界是如何暗流涌动,大家都心知肚明。
由于很多隐世门派组织的浮现,一些古老传承的重出,一些上古遗迹的重见天日,空气之中的灵气浓度莫名地增强,现在的高手产生数量与质量都远远胜于过往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时光。
七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可以算个高手的七阶了。
七阶,仅仅是拥有了向高手迈进的资格而已。
这些话,啸月涣都没有说给啸月焕听,因为啸月焕听不进去,她也就懒得再说了。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二人之间,在这些年早已产生了很多难以弥补的隔阂,那道鸿沟,也渐渐地变成了无法愈合的天堑。
啸月涣叹了一口气,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在院落中缓缓地走动着。
她在等人。
这个人自然是楚风。
她有些恼火,心想楚风真是有了情人就把生死与共的战友都抛诸脑后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楚风会来,因为楚风只有来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楚风,如果楚风不来,那么她也只有承认自己眼拙,认错了人。
她也不是不想一个人逃走,只是她的修为又被封住了。
这倒霉的淮山的功法,总留着死穴,使得每一个淮山族人都能被轻易控制。
这就是淮山团结一致的真相,因为甚至不需要长老动手,他只要一句话,你就会变成一个废人。
整个妖界都会知道你的死穴是什么,日后还要如何与人交战?
啸月焕透过窗户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庭院之中烦躁地走动,便皱了皱眉。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啸月涣会与自己越来越疏离,他们曾经是形影不离的兄妹,他们在娘胎里就相互拥抱在了一起,甚至于,他们名字的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对于啸月焕来说,他们兄妹二人就该一直在一起,他也会为了妹妹去争取,为什么妹妹就表现得这么不领情,就仿佛是他欠了她的一样?
啸月焕不懂,啸月涣也不懂,只是都感觉到了那莫名的疏离感,越来越浓,就像是要将人分开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般。
门,突然出“吱呀”的响声,无论是啸月涣还是啸月焕,都齐齐一愣,转过头去,看向庭院的大门。
一身黑衣的楚风呆头呆脑地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然后他看见了啸月涣,现啸月涣也在看着他。所以他愣了片刻,才道:“走?”
啸月涣点了点头道:“走。”
啸月焕恼怒地从屋里跳了出来,大声地道:“谁让你们走了?”
楚风看了看啸月焕,现啸月焕和十年前比好像还真是没有什么变化,他沉吟了片刻,才完全推开门,走进了院子里,看着啸月焕道:“我要带她走。”
“你……!”啸月焕顿时为之气结,他的嘴角一阵抽搐,才怒道,“你要带她走就要先杀了我。”
楚风莫名其妙地看着啸月焕,沉吟了许久才道:“你有病吧?”
这句话再一次刺痛了啸月焕,让啸月焕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极其耻辱的夜晚。
啸月涣却是“噗嗤”一笑,也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夜晚,那个时候楚风极其欠揍的话。那个时候她也有些恼怒,但是现在却完全不以为意,反而反问道:“你有药吗?”
“没有。”楚风回答得干脆利落。
其实他是真没有刻意想要刺激啸月焕的意思,因为啸月焕给他的印象……一直就是一个有病的人,说莫名其妙的话,做莫名其妙的事,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所以那就只能是有病了。
就像现在一样,啸月焕就算强大,但是也只是七阶上段而已,他连七阶巅峰都能斩的人,又还惧怕一个七阶上段?
“你找死!”啸月焕恼怒地大喊。
楚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才道:“这个对话很熟悉……”然后楚风顿了顿,才很认真地道,“十年前我没死,十年后……我依然不会死。”
啸月焕剑眉一挑,眸中杀意毕现,丝毫不加遮掩。
只是在杀意闪现的同时,啸月焕眼眸之中便已经呼啸着飞舞出两轮银色月牙,垂挂着一缕缕银色的氤氲雾气,上下翻飞而出,比之十年之前,威势更胜,隐隐已经有了将要裂穿虚空之势。
楚风无奈地看了看啸月涣,啸月涣耸了耸肩,示意楚风自己看着办。
楚风反手拿出离绫让离绾转交给自己的木鞭,随手便将两轮银月抽得烟消云散,才道:“不明法的话,你没有胜算。”
啸月焕至今没有能够明法,这的确是他的痛。
不能明法,在七阶滞留再久,也只是七阶巅峰,与八阶初段有着显著的实力差距。
但是啸月焕至今没有要明法的前兆,也没有任何思绪,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明法。
楚风的话刺痛了啸月焕的心,所以他愈恼怒,但是他没有再动作。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已经与十年之前不一样了,而且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这个变化在他身上看不到,但是他却能在很多故人身上看到,这对于一个高傲的青年来说,真的是一件极其伤自尊的事情。
但是啸月焕却再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楚风。
明知道打不过,却还要去打生打死,这就是愚蠢了。
啸月焕未必有那么通透,但是却不愚蠢。
啸月焕缓缓扭头看向了啸月涣,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确定你要跟这个人走么,你别忘了当年是他断了你的道路!”
啸月涣愣了许久,才反问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当时可是要杀他,他反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啸月焕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是对啸月涣的话感到了惊愕。
“哥哥,你早就不是那个少年人了,有在如何修行的事情上下那么多苦功,不如先多留心一下现实的世界。我知道很多话你都不乐意听,但是我们兄妹此番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所以很多话,我希望你能听进去,好好想一想。”
啸月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啸月涣陈述。
“骄横跋扈必然会给自己招来祸患,现下你还只算是个当代的弟子,又是第一人,骄横一些,跋扈一些,族内的长老们能够容忍你。但是若是你修为升格到八阶,开始进入族里的权力中枢了,你再这么跋扈骄横,族内的长者容不容得下你?若是你一直无法明法,又被其他弟子赶,你又要如何自处?”
“这么多年,你在外嚣张,惹了麻烦都有族内长者庇护你;但是若有一日,你招惹了族内不敢得罪的势力,你又要族内如何庇护你?”
“哥哥,你长点心吧,你真的不小了,你再这样下去,只是在自掘坟墓而已。妹妹能说的话就这么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啸月涣叹了一口气看向楚风,与楚风相识点了点头,一齐出门去了。
啸月焕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庭院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