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涣告辞的消息让离若水皱了皱眉。
他有些怀疑啸月涣到底想要做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上告辞,就仿佛是刻意在躲避淮山那边的消息一样。
尽管心里有所怀疑,但是苦于没有实证,离若水也实在不好表露太多。
但是离若水也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让啸月涣离去可,所以他还是决定亲自前往啸月涣的居所对啸月涣进行挽留。
至少,要留到淮山那边的消息回来,把一切都说个清楚明白才好。
离若水没有带上任何人,或者说至少名义上没有带任何人,向他给啸月涣安排的居所走去。
离若水信不过那些长老,尽管那些长老此刻表现得很温驯,臣服于他,但是他知道一旦有机会,这些长老都会反噬,谁能容忍他这样一个根基尚浅的人骑在那些长者头上。
开门的是离绫,离绫微微露出怨愤的神色,但是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去,不再看离若水。
离若水也没有在意离绫,而是径直向已经闻声走出房间的啸月涣走去。
“离兄,你怎么来了?”啸月涣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听莺儿说,啸月小姐准备告辞,我就过来看看。”离若水露出一个有些亲和的笑容。
啸月涣愣了愣,旋即才咋舌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还不曾向辞行,还有劳离兄上门,实在是折煞小妹了。”
离若水“哈哈”一笑,一边与啸月涣说着,一边进屋相对坐下,才道:“啸月姑娘客气了,只是这几日离某俗事缠身,实在忙不过来,心中觉得怠慢了啸月小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才上门叨扰一番罢了。”
啸月涣笑着摇头道:“离兄说的哪里话,应该是我这几日叨扰了离兄才是。离兄虽然宽厚,但是小妹却实在不好意思再厚颜打扰下去了,所以还是就此告辞吧。”
离若水叹了一口气道:“啸月姑娘却是因我这几日怠慢而着恼了?还请啸月姑娘再盘桓几日,我好尽尽地主之谊,聊表歉意。”
啸月涣微微沉吟,她也不曾想到离若水竟然如此干脆地找上门来了。
在他们的计划中,应该是辞行之时动手,所以反而在自己的居所之内没有什么准备布置。
若是早知道能有这样的大好机会,又岂会毫无准备?
一直默默站在啸月涣身后的楚风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因为守在离若水身边的那六个刺客真的是将离若水身边守得滴水不漏。
在楚风的计算之中,想要完全突破那六个刺客,实在有些困难。
啸月涣见楚风迟迟不肯动手,也不能一直等下去,所以沉吟了片刻才道:“也好,那我就在此再叨扰离兄几日,还请离兄不要见怪。”
离若水见啸月涣竟然没有如何推辞便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不由得也微微愣了愣,反而对自己的猜疑有了一些怀疑。
如果啸月涣心里当真有鬼的话,怎么又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哈哈,那在下就告辞了。今晚在下在后山青柳亭设宴,还请啸月小姐大驾,让我聊表歉意。”离若水微笑起身告辞,而后走远。
直到离若水走出了院子,楚风也没有动手。
“什么情况?”啸月涣扭头看向楚风,皱眉问道。
楚风摇了摇头道:“那几个刺客杀手太过谨慎,而我们则太仓促了,毫无准备,若是直接动手,只怕会被反制。”
啸月涣也知道楚风所说的也不无道理,沉默了片刻,才问道:“那今晚动手,现在就去那什么青柳亭布置?”
楚风微微摇了摇头,现在就去青柳亭的话太过突兀,很容易让离若水产生联想,让离若水愈发警戒,所以提前布置青柳亭显然不可能。
“试一试能不能在青柳亭下手。”楚风顿了顿才看向离绫道,“离姑娘,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楚风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木鞭取了出来,递给了离绫道:“到时候若是见到青柳亭那边开战,你就迅速地启动我给你的阵法,而后将这木鞭投入其中。”
离绫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楚风也点了点头,才看向啸月涣道:“到时候在青柳亭那边,就需要你跟我并肩作战了。若是战不过,你们不要犹豫直接神行符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不需要再回来了。”
啸月涣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沉闷压抑,太阳渐渐西垂,使得群山之中一片昏黄,寒鸦数点,向喷薄着雾气的太阳飞去,最终渐渐消融在了斜阳之中。
楚风再次嘱咐了离绫注意事项,让啸月涣将最后一张紫符化水喝了,才和啸月涣并肩远去,向后山山腰的青柳亭走去。
青柳亭以柳得名,其附近自然是翠绿的柳树排成一片,高低参差,一条条柳枝在晚风中轻轻拂动,极其轻柔,也极有意境。
只是此时走在这片柳林之中的二人,都没有心情来欣赏这美丽的景致,在他们眼中的,只有远处的那一座凉亭。
凉亭在翠柳深处,建筑于半山凸出的一块平坦巨石之上,旁侧便有天然飞瀑冲簌而下,吼声如雷,激起一道道朦胧白雾,散入山涧之中。居高临下,俯瞰而去,便宛若仙境一般。
此时离若水已经先到了,景致亭台之中的石桌之上,已经摆上了各色佳肴,山珍海味,瓜果时蔬,彼此之间都如同美玉一般色泽晶莹,相互辉映,似乎是一片宝石的市场。
离若水起身而笑,恭请啸月涣入座,啸月涣也不曾客气,一边还礼,一边与离若水寒暄入座。
啸月涣也是第一次见到那六个守护在离若水身边的杀手,只是一眼,啸月涣就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杀手的确很强大,很精锐。
他们若是想要杀自己,甚至都不需要这样悄无声息地隐匿身形,只需要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身边来,就可以收割走自己的性命。
难怪楚风也会一直如临大敌一般地万分谨慎,没有足够的把握宁肯错失时机,也不愿意贸然动手。
啸月涣不动声色地与离若水坐下,相互寒暄温暖,说些关于北方境遇的话题,却绝口不提合作之事,尽管几次离若水都已经有几次试图试探啸月涣的口风,但是啸月涣却也都以自己失势,也不关心族内的事情为由搪塞了过去。
啸月涣说得很直接,离若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漏洞,反倒是他若是一再追问,倒反倒有揭人伤疤的嫌疑,所以也便识趣地没有再提,转而与啸月涣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一直保持着僵立如同一具尸体一般站在啸月涣身后的楚风始终看着那六个杀手,他觉得这些杀手也都是人,是活人就会犯错,就会松懈。
尤其是如此高强度的集中注意力,六个人之间还需要互相的弥补配合,所以一定会露出破绽。
只要有破绽,他就要在第一时间,直取离若水。
啸月涣也按照早已商量好的不断地说着话,拖延着时间,让那六个刺客的精神损耗。
但是无论是她,还是楚风,显然都有些低估了这些刺客的专业素养,直到啸月涣说得唇舌都干了,那六个刺客却都依然保持着高度的集中。
啸月涣暗骂一声该死,因为离若水已经在试图结束话题了,她咬了咬牙,才叹息一声,满是惆怅地道:“离兄如此待我,我再把一些事瞒着离兄,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离若水微微一怔,眉尖微颤,旋即笑道:“啸月小姐不愿意说,自然也有小姐的苦衷,离某自然理解的,也不会强人所难。”
“实话实说吧,我其实也没有淮山那边的吩咐,我只是在逃婚。”啸月涣长叹一口气,露出无比悲痛的神色,“族中的长老要我嫁给清流涧的二公子荀侃,那个荀侃是个什么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
离若水微微一怔,旋即有些明了。
淮山想要直接与万妖宫拉关系有些困难,便自然要和万妖宫扶植的清流涧之间搞好关系,这样清流涧扩张的时候,也不好太过分侵犯到淮山的地盘。
而这个筹码用啸月涣这般的美人,又曾经是族内明珠,自然再好不过,至于嫁给谁——那谁又关心呢?
那个荀侃天资倒是有几分,但是却是北方出名的好色淫邪之辈,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魔爪,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世人都说这个荀侃应该拜入的是灵蛇窟那等污秽之地,而非清流涧这等以风雅著称的门派。
所以以啸月涣的心高气傲,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逃婚所以才想要避开淮山的消息,也情有可原。
啸月涣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幽怨的神色,看着离若水。
离若水微微沉吟,才道:“离某虽然有心……只是爱莫能助。”
相助啸月涣,那就是得罪淮山与清流涧,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还嫌麻烦不够吗?
啸月涣微微瞑目,才苦笑着道:“我明白,毕竟清流涧与淮山……”
说着,啸月涣站起身道:“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求离兄相助。”
“啸月小姐请说便是,离某若是能做到,自然不会推辞。”离若水答道。
啸月涣面不改色,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带,将衣裙褪去,露出自己娇嫩的肌肤,一副决然的神色道:“我不想把自己交给荀侃,所以……还请离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