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没有太多关于过去的记忆。”青年沉默了片刻,“虽然有一些零散的片段可以告诉我我是谁,从哪里来,但是我依然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楚风不知道淮山上的祖孙正在讲故事,所以他只是沉静地看着那个青年,自己虽然解决了一些问题,但是依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大概也无法找到解释。
楚风叹了口气,青年也伸手轻轻抚摸着巨狼的头颅,叹息了一口气,才道:“外面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太久,我的族群大概也已经覆亡了吧。”
“啸月天狼族,已经覆亡数万年,甚至无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覆亡的。”楚风如实地答道。
青年嗤笑了一声,才颇为感慨,道:“也许被困在这里,永远浑浑噩噩的,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风沉默了片刻,才道:“事实总是要面对的,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楚风是肺腑之言,因为他逃避过,所以才知道逃避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终究有那么一日,还是需要去面对。
青年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向白雾外走去,而巨狼则紧随在他身边。楚风也急忙跟了上去,他看到青年终于走入了白雾之中,在白雾之中缓缓前行。
在白雾之中行走了并不算太久,白雾就变得稀薄不堪了。
隔着朦胧的白雾,楚风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群山那模糊的轮廓,平原上野兽奔行的踪迹,他可以听到鸟语,闻到花香,他一抬头,便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楚风回头,白雾已经消散不见了。
他远远地便看到了淮山,孤单地耸峙在远处,在群山之中傲然而孤寂,冷清得让人有些心生怜意。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看向青年道:“你以后,要去向哪里,要去寻找过去吗?”
青年沉思了片刻,才答道:“那样的事情,未免太没有意义了一些。不管我从哪里来,现在的我确实地存在于这里,所以我从哪里来已经无关紧要了。我想慢慢地寻找,我该往哪里去。”
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被时间,被岁月所吞噬,所以就让它被尘埃所掩埋吧。
楚风沉默了一会,才想起了游魂。
他不知道这些年游魂又在哪里,是否找到了过去,对过去是否还那么执着,又是否找到了他所开始追寻的意义。
但是他觉得如果游魂和这个青年遇到一起大概会很有意思,会有很多针锋相对的观点。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青年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走了,洒脱不羁,丝毫没有要与楚风再多叙叙旧的意思。
巨狼回头看了楚风一眼,低吼一声像是在与楚风告辞,便也急忙追了上去。
伴随着银光几次的绽放,一人一狼,便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楚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番,忽然想起到最后竟然双方也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不过这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名字这东西,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谁都可以叫这个名字,所以知不知道,也并没有关系。
楚风对着青年远去的方向微微一揖,算是告辞,便借着漫天星斗辨别了方向,转而向西,一路前行。
楚风最为急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阵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来得及。
但是不管来不来得及,自己都必须赶过去,自己还欠离绾一个答复,也欠自己一个答复。
楚风匆匆地赶了两日路,当他再次进入到北原的地界的时候,他在滚滚漳水畔的一条渔船上,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子,一头黑发被束起,左边额头的发丝被斜向右打理,遮住了右眼,只露出暗金色的左眼。
他坐在船头,左手手里握着一条钓竿,右手拿着一个酒葫芦,酒葫芦上系着红色的丝绦。
醉不归见到楚风时神色没有丝毫的意外,他把手里的酒葫芦晃了晃,而后隔空一扔,扔给了隔着百多丈在岸边站着的楚风。
楚风接过那酒葫芦,也略微晃了晃,才拔出了塞子,略微倒出了一些酒,洒在地上才大声喊道:“我不喝酒的,多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酒葫芦塞上,又扔还给了醉不归。
醉不归撇了撇嘴,一伸手把扔过来的酒葫芦接住,痛饮了一口,才道:“快十年不见了,你就不给我一点面子?”
“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那你挡我路,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楚风笑着反问道。
醉不归耸了耸肩才道:“你知道我是杀手,杀手的天职就是杀人。我向上头汇报说你已经死了,但是你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妖界,搞得我很没面子。所以到最后,还是你不给我面子。”
楚风有些没好气地道:“汇报说我死了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怂恿你的。正如明知道我不喝酒,却还要把酒葫芦给我的人,也是你。所以其实是你自己让自己很没有面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醉不归愣了愣,旋即有些恼怒地道:“十年不见,别的本事没长进,倒是斗嘴的本事长了不少!”
楚风强忍笑意道:“谁又与你斗嘴了?我在与你讲道理,你却要跟我说斗嘴的事情,看来我们已经是不同层面上的人了,想想真是悲哀。”
醉不归叹了口气,才道:“确实挺悲哀的,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我很高兴,我以为我们终于不用再交手了。”
楚风没有接话,他理解醉不归的苦衷。
醉不归其实是一个很洒脱的人,所以他当初分明也是接手了任务来杀自己,但是却也可以和自己一起对抗凤鸣山庄。
但是醉不归同时也是一个有很多枷锁的人,他肉体原本主人给他立下的枷锁,大概束缚了醉不归的一生。
所以楚风沉默了许久,才不无哀切地道:“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怨你,所以,你不需要有什么担忧。”
醉不归白了楚风一眼,狠狠啜了一大口酒,才微微笑道:“我也不想跟你动手,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是一个没有一点把握就愿意跟人拼命的人。我为你争取了另外一个机会。”
楚风一怔,没有懂醉不归的意思。
“你可以加入我们,组织之内的成员永远不会被列入刺杀目标。”醉不归掏出了一块饰物,抛掷给楚风。
楚风接过饰物,却发现是一块异铁所铸造的一个杀意凛然的“刺”字,在“刺”字的左下角,还有一个颇有些意味的酒葫芦图案。
楚风有些困惑地看向醉不归,才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组织的令牌,我所率领的一队都有酒葫芦作为标志。”醉不归答道。
楚风沉默了片刻,才把那令牌扔了回去,道:“我还是不想加入暗杀组织。”
“老子没要你杀人。”醉不归恼火地瞪着楚风,有些生气地道,“老子只要你在我的队伍里挂个名,老子就不用杀你了。”说着,他又把令牌扔给了楚风,这一次他确实用上了几分力道,令牌飞出的时候甚至发出了破空的呜咽之声。
楚风接住了令牌,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我不接受,被杀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个娘娘腔就在我身后三百里的地方等你,除此之外,还有组织内的四个九阶在等着你,所以你自己可以算一算。你想清楚了,再拒绝我也不介意,反正这些年我已经给很多熟识送葬了,不在乎再多你一个。”醉不归恼火地道,看神色,似乎恨不得将楚风大卸八块。
楚风愣了愣,才笑了起来,道:“那你的情,我先在这里承下了,多谢了。”
楚风说着,终究还是收下了这令牌。
毕竟,赶趟子去送死这样的行为他也做不出来,这一次,那具骷髅已经不会再帮他死里逃生了,他自然也就再没有了可以逆转乾坤的本事。
所以,只是挂个名不需要去杀人的话,他倒真的不介意。
“走吧走吧,不过你要小心,我们组织不杀你,不代表离若水不会找其他人杀你。”醉不归叹了口气,示意楚风离开
醉不归等楚风离开了一阵,才自言自语道:“我们不杀你,但是天庭的人……”
“为了实现自己曾经的诺言,天庭肯定不会自己动手,所以他们会动用埋在我们这边的钉子去杀他。”一个身形缓缓浮现在了醉不归的身边。
那是一个穿着翠绿薄纱长裙的男子,袒露着自己的胸膛在向世人证明自己是个男人,他一身衣裙被风吹得飘舞而起,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出尘绝世的仙子,遗世而独立。
醉不归把酒葫芦递给了男子,才道:“那我们也动用埋在天庭的钉子呗。”
“天庭杀他是因为天庭掌握了段肆明和归寂。”男子戏谑而嘲讽地道,,“我们杀他,能得到什么?只是帮天庭除掉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而已。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用他作饵,把那些钉子一根一根地起出来。”
“我怕他……会死。”醉不归看着楚风远去的方向,悠悠一叹。
“怎么,你真的把他当朋友吗?”男子又喝了口酒,才把酒葫芦扔进了漳水之中,“那你又真的敢把你正在做的事情告诉他吗?比如……”
“喂,你这个王八蛋什么意思?”醉不归大喊着急忙想要去捡那酒葫芦,但是才一躬身,一道凛冽的剑芒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汗毛倒竖。
“似乎,刚才某人称呼我为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