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的挑衅很生硬,很直接,很拙劣,所以没有人理他。
楚风自己更是觉得无趣,因为他就像是一个表演把戏的小丑,自己表演得很投入很认真,却换不来一阵掌声,只有路人冷眼的旁观。
所以楚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无聊的表演,然后他从自己的芥子囊中取出了一卷书,一只手拿着书卷,一只手拿着鞭子,就那样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翻阅了起来。
柳即看到了楚风摸出那一卷书,他看到书卷的材质,不由得微微有些愕然。
那是一本以竹简编的书,竹简编书虽然不是什么珍奇物件,但是问题是柳即看出了那不是一般的竹子,那是早已经绝种了的石竹。
柳即相信自己的眼力没有看错,那是石竹,早已在万余年前绝种。
万余年前,已经有了很多种可以经得起时间磨砺的纸张,也不会奢侈到用石竹来作简。
所以这份竹简,只怕时代更为古老,至少是数万年前的作品了。
他从哪里找到了这样的书?
他之前又到底将书放在了哪里?
柳即微微皱眉,联想到楚风身上种种难以理喻的现状,他立即与凤亦舒低声道:“若是能擒住此子最好生擒,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凤亦舒也不是没有眼力之人,虽然不曾认出石竹,但是只是楚风身上种种奇怪的迹象,就已经让他也充满了好奇。
所以即便柳即不出言提醒,凤亦舒也会试图生擒此子,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绝不轻易将其斩杀。
张立言很快便返回,与柳即一阵交头接耳,柳即才低声道:“陈师弟他们已经基本推断出了此子所布置的阵法几种方式,只是还无法完全敲定下来,现在无人敢上前破阵,所以只能试图用阵法进行窥探照破,需要一些人手去听候吩咐。”
凤亦舒自然许可了柳即的提议,却也不得不感慨阵法不会因为修为的损失而被遗忘,如果真是如此,那今天这一战,只怕还真的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柳即默默地抿唇,即便窥破了外围的阵法,谁也不清楚内层又到底还有什么样的阵法,尤其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一点认知也没有的阵法,想要反破实在有些困难,加之楚风自身还精通阵法,只怕也已经早就先保有了地脉,避免被从外围截断。
这样一来即便对地脉进行干扰,能够取得的效果只怕也是微乎其微,所以最后最好的办法恐怕还是只有所有人蜂拥而上,共同分担这个大阵,而后使得这个阵法过其所能应对的最大负荷而崩溃——毕竟珊瑚的修为有限,再强大而神秘的阵法也无法挥完全的功效。
而现在窥破外围阵法的意义只是在于使得视野无碍,能够更好更及时地做出一些应对罢了。
柳即微微一阵思虑,还是将这办法说与了凤亦舒,毕竟这事终究也不能瞒着他。
凤亦舒也不由得微微皱眉,自己分明想用更为充满智谋的方式破阵,结果到头来竟然还是要用蛮力破阵,这样做,让他觉得实在是太颜面扫地了一些。
但是凤亦舒也是别无他法,他所能做到的,也只不过到这样的程度而已。
几个负责去搭建阵法的人手才刚离开,另外一端的珊瑚便意识到了对方在做出对策,她虽然有心做出一些相应的对策,但是奈何人力有限,她只能任由那些人去了,毕竟,这也都是早已预料到了却无力阻止的事情。
果然并没有用上太长的时间,珊瑚就感受到了一束看不见的光照进了阵法之中,几乎完全是顺着外围阵法没有合拢的裂缝照射进来的,整个阵内的环境被一览无余。
对于阵法,杀修大阵毫无办法,因为它是一个只针对修士的阵法,如果它的攻击目标不是修士的话,那么它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所以珊瑚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忍受着被人偷窥却无可奈何的感觉。
而对于阵外的凤鸣山庄众人来说,这束光就仿佛是黎明的第一束曙光,直接照破了沉沉的黑夜,使得那些被扭曲的光线和气息恢复到了它应有的模样。
珊瑚微微摇了摇头,如波浪般蜷曲的长轻微摆动,继而含笑着招呼所有人道:“大家好啊。”
外围阵法被破解是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所以珊瑚并不气恼,而是很淡然地处理这一切。
即便对方能窥看到阵法中的一切,但是对于杀修大阵这样一个繁复到极点的大阵,在自身阵法的主体之外,还有多个辅助阵法的支持,想要完全窥探到其中的机密,还是颇有难度的。
楚风有些疲乏地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竹简一卷收了起来,他扫视了一遍四周,才缓缓道:“到底打不打?”
到底打不打已经很是有些厌倦的意思了,厌倦了这样没有结果的等待。
它更像是催促,催促在场的众人快打,快些打完我好离开。
所以凤鸣山庄的人不由得都有了些难耐的恼怒,恼怒地想要上前,却又有些畏惧那个紫光阵法。
凤亦舒沉吟片刻,才低声道:“夏侯军,廖徂,你们带人上前试探,如遇危险,立即撤回。”
夏侯军和廖徂都是凤亦舒的弟子,也是凤亦舒仅存的两名弟子了。
所以凤亦舒将他们派了上去,这是给所有人展现的一个态度,我已经派出了我的弟子,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而你们到底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心里自然应该清楚。
有了凤亦舒的带头,其余众人即便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甘愿让自己的弟子去成为第一波牺牲的尝试品,但是也不得不点了自己门下资质稍差一些的弟子与夏侯军和廖徂同行。
先用修为稍差的弟子试探对方的阵法特性,用他们作为破阵的砖石,这样的果决干脆,自然也是柳即的主意。
七阶的修士凤鸣山庄舍弃不起,所以只能先用五阶的修士投石问路。
至于夏侯军,那自然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也是他自己野心太大的报应,又能怨得了谁呢?
但是夏侯军却不这么想,也没办法这么想。
夏侯军此时有些愣,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而不真实起来。
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野心还来不及实现,甚至连第一步都没有来得及踏出,自己就会在第一轮的冲突之中成为炮灰,自己可是对柳即和凤亦舒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他们不愿意做的脏活和那个最大的阻碍,可是自己帮他们除掉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地对待自己?
他们可是对自己有了承诺的啊!
夏侯军恼怒地想要怒吼,想要咆哮,想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但是凤亦舒一道目光便让他噤若寒蝉。
他苦笑了起来,自己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又能怎样呢?
杀凤饮醴的毕竟是自己,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免不了一个死字。
更何况,以他对凤亦舒的了解,如果自己在这里表露出什么不满的话,凤亦舒根本不会等到他开口,就会当场将自己斩了,而且名义绝对会是什么自己犹豫不前,扰乱众人。
夏侯军握了握拳,满是愤恨地咬着牙,很快就又松开,深呼吸了一口气,恭敬地道:“弟子领命。”
夏侯军回头看向他身边聚集起来的这些人,心中不由得嗤笑起来,这里聚集起来的都是五阶的弟子,就自己一个破入六阶的人。
适才两个七阶的师叔都已经被毫不费力地拿下了,自己这些人,无疑是前去送死,而自己大概是死得最冤枉的那一个。
“你们这是在用弟子的命作为赌注啊。”楚风满是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为那些即将入阵的弟子感到哀伤。
这个杀修大阵因为布置时间和主持者的关系,其实的确不是很强大,随着进入阵法的人数增多,其对每个人所施加的威压也自然而然地会减弱,从直接隔绝真气运转到境界压制,会不断被削弱。
但是这不意味着这些五阶的弟子进入的人数会影响到它的威力。
实际上,目前一共派出了将近二十人,除了夏侯军楚风估计进入了六阶之外,其余的人都只是在五阶。
五阶,这些弟子中有的已近中年,几乎是用时间堆砌起了修为,而主要的都还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加以时日,他们中很多可以到达六阶,甚至进入七阶,但是此刻却要在这里失去关于未来的所有的可能性。
楚风哀叹了一口气,为这些弟子感到不值,但是想想也是,这些弟子又算是什么呢?
这样的人,人间界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只要想找,总是找得到的。
“去吧,我们在后方支援。”凤亦舒义正词严地督促着,看着夏侯军带领着众弟子艰难地迈步向前。
柳即看着那些弟子一步步艰难迈动的步伐,微微瞑目,许久才默默地叹了口气,微微仰,看向天空,沉默不语。
给读者的话:
路上太堵了,还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