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无忌、赵敏二人露宿在荒郊野岭的当晚,李舒崇和周芷若终于完成了繁琐的婚礼程序,被宾客们簇拥着进了洞房。
闹过洞房后,新房里终于清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新婚的小夫妻俩。李舒崇拿起早就备好的秤杆,轻轻地挑起了周芷若顶着的红盖头,看着满脸幸福的美艳娇妻,不由得如痴如醉……
春宵一刻值千金。
直到第二天早上,疲劳至极的李舒崇才沉沉的睡去。
昨晚的洞房花烛夜,李舒崇发现自己不但是被周芷若等美女垂青了,更是被命运女神垂青了。当初他能遇到小昭已经算是吉星高照了,她的极阴之体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没想到今天又鸿运当头,周芷若竟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纯阴之体。
这两种体质只有一字之差,极阴与纯阴,都是指体内的气息,全部由阴气构成。只不过两者也是有区别的,极阴之体比纯阴之体更加难得,通常纯阴之体千里挑一,可极阴之体是万里挑一的。
婴儿在刚出生的时候,分先天和后天之说,其中出生以前体内的气息为先天气息,出生以后的气息为后天气息。
纯阴之体,就是指出生以后,体内的先天气息全部消散,然后由后天阴气所取代,这样就变成了纯阴之体。可极阴之体是指,先天气息就是阴气,出生后先天阴气未消散,这样就变成了极阴之体。
简单点来说,极阴之体体内的阴气是先天阴气,纯阴之体体内的阴气是后天阴气。由此可知,极阴之体比纯阴之体更加难能可贵。
李舒崇这才明白,当初要不是遇到小昭的极阴之体,哪怕是周芷若这样的纯阴之体也不一定管用,自己很可能会被火毒之力焚烧得爆体而亡。
但是,周芷若所修炼的九阴真经对她的纯阴之体有很大的帮助,而且随着她武功的提升,后天的阴气还会不断地增长,一定程度上缩小了与小昭体质上的差距,所以,新婚之夜的李舒崇一直在忙于吸收海量的元阴之力,通宵达旦。于是,他丹田里的元阴之力再次暴涨,实力大为提高。当然,李舒崇也把一滴液态的元阴之力送入周芷若的丹田内,使得她的功力至少增强了一倍,而且从今以后,她体内的元阴之力就会生生不息……
再说张无忌和赵敏两人,这日正行之间,忽见前面尘头大起,有百余骑疾驰而来,只听得铁甲锵锵,正是蒙古的骑兵。张无忌将马勒在一旁,让开了道。
蒙古骑兵队驰过,数十丈后又是一队骑者,这群人行列不整,或前或后,行得疏疏落落,张无忌一瞥之下,见人群中竟有“神箭八雄”在内,暗叫:“不好!”急忙转过了头。
这二十余人见他衣饰华贵,怀中抱着一个青年女子,两人的脸都向着道旁,也均不以为意,神箭八雄亦无一人知觉,待这一批人过完,张无忌拉过马头,正要向前再行,忽听得蹄声轻捷,三乘马如飞冲到。中间是匹白马,马上乘客锦袍金冠,两旁各是一匹栗马,鞍上赫然是鹿杖客和鹤笔翁玄冥二老。
张无忌待要转身,鹿杖客已见到了二人,叫道:“郡主娘娘休慌,救驾的来了。”鹤笔翁当即纵声长啸。“神箭八雄”等听到啸声,圈转马头,将两人围在中间。
张无忌一怔,向怀中的赵敏望去,似说:“你安排下伏兵,向我袭击吗?”却见她神色忧急,登知错怪了她,心中立时舒坦。只听赵敏说道:“哥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爹爹好罢?”
张无忌听她叫出“哥哥”两字,才留神白马鞍上那个锦袍青年,认得他是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汉名叫作王保保。张无忌曾在大都见过他两次,只因此刻全神贯注于玄冥二老身上,没去留心旁人。
王保保乍见娇妹,不禁又惊又喜,他却不识张无忌,皱眉道:“妹子,你……你……”赵敏道:“哥哥,我中了敌人暗算,身受毒伤不轻,幸蒙这位张公子救援,否则今天见不到哥哥了。”
鹿杖客将嘴凑到王保保耳边,低声道:“小王爷,那便是魔教的教主张无忌。”
王保保久闻张无忌之名,只道赵敏受他挟制,在他胁迫之下,方出此言,右手一挥,玄冥二老欺到张无忌左右五尺之处,神箭八雄中的四雄也各弯弓搭箭,对准他后心。
王保保道:“张教主,阁下是一教之主,武林中成名的豪杰,欺侮舍妹一个弱女子,岂不教人耻笑?快快将她放下,今日饶你不死。”
赵敏道:“哥哥,你何出此言?张公子确是有恩于我,怎说得上‘欺侮’二字?”
王保保认定妹子是在敌人淫威之下,不得不如此说,朗声道:“张教主,你武功再强,总是双拳难敌四手,快快放下我妹子,今日咱们两下各不相犯,我王保保言而有信,不须多疑。”
张无忌心想:“赵姑娘毒伤甚重,随着我千里奔波,不易痊愈,既与她兄长相遇,还是让她随兄而去,由王府名医调治,于她身子有益。”便道:“赵姑娘,令兄要接你回去,咱们便此别过,只请示知我义父所在,我自去设法相救。咱们后会有期。”说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明知和她汉蒙异族,官民殊途,双方仇怨甚深,但临别之际,实不胜恋恋之情。
不料赵敏说道:“我始终没跟你说谢大侠的所在,自有深意,我只答应带你前去找他,却不能告诉你地方。”张无忌一怔,道:“你重伤未愈,跟着我长途跋涉,大是不宜,还是与令兄同归的为是。”赵敏脸上满是执拗之色,道:“你若撇下我,便不知谢大侠的所在。我身子一天好一天,路上走走,反而好得快,回到王府去,可闷也闷死了我。”
张无忌向王保保道:“小王爷,你劝劝令妹罢。”王保保大奇,心念一转,冷笑道:“嘿嘿,你装模作样,弄甚么鬼?
你手掌按在我妹子死穴之上,她自是只好遵你吩咐,嘴里胡说八道。”张无忌一跃而起,纵身下地。
神箭八雄中有二人只道他要出手向王保保袭击,嗖嗖两箭,向他射来,风声劲急。张无忌左手一引一带,使出乾坤大挪移神功,两枝狼牙箭回转头去,劲风更厉,啪啪两响,将发箭二人手中的长弓劈断。若非那二人闪避得快,还得身受重伤。双箭余势不衰,疾插入地,箭尾雕翎兀自颤动不已。众人无不骇然。
张无忌离得赵敏远远地,说道:“赵姑娘,你先回府养好伤势,我等再谋良晤。”赵敏摇头道:“王府中的医生哪里有你医道高明?你送佛送上西天罢。”
王保保见张无忌远离妹子,但妹子仍是执意与他同行,不由得又是惊诧,又是气恼,向玄冥二老道:“有烦两位保护舍妹,咱们走!”玄冥二老应道:“是!”走到赵敏马旁。
赵敏朗声道:“鹿鹤二位先生,我有要事须随同张教主前去办理,正嫌势孤力弱,你二位随我同去罢。”玄冥二老向王保保望了一眼,鹿杖客道:“魔教的大魔头行事邪僻,郡主不宜和他多所交往,还是跟小王爷一起回府的为是。”赵敏秀眉微蹙,道:“两位现下只听我哥哥的话,不听我话了么?”鹿杖客陪笑道:“小王爷是出于爱护郡主的好意。”
赵敏哼了一声,向王保保道:“哥哥,我行走江湖,早得爹爹允可,你不用为我担忧,我自己会当心的。你见到爹爹时,代我问候请安。”
王保保知道父亲向来宠爱娇女,原也不敢过份逼迫,但若任由她孤身一人随魔教教主而去,无论如何不能放心,见她伏在马鞍之上,娇弱无力,却提缰便欲往西,当即张开双臂拦住,说道:“好妹子,爹爹随后便来,你稍待片刻,禀明了爹爹再走不迟。”
赵敏笑道:“爹爹一到,我便走不成了。哥哥,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来管我。”
王保保再向张无忌打量,见他长身玉立,面目英俊,听着妹子的语气,显已钟情于他,心想明教造反作乱,乃是大大的叛逆,朝廷的对头,妹子竟然受此魔头蛊惑,为祸非小,当下左手一挥,喝道:“先将这魔头拿下了。”
鹿杖客挥动鹿杖,鹤笔翁舞起鹤笔,化作一片黄光,两团黑气,齐向张无忌身上罩下。
赵敏深知玄冥二老的厉害,张无忌武功虽强,但以一敌二,手中又无兵刃,生怕伤到了他,叫道:“玄冥二老,你们要是伤了张教主,我禀明爹爹,可不能相饶。”王保保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玄冥二老,你们杀了这小魔头,父王和我均有重赏。”他顿了一顿,又道:“鹿先生,小王加赠四名美女,定教你称心如意。”
他兄妹二人一个下令要杀,一个下令不得损伤,倒使玄冥二老左右做人难了。鹿杖客向师弟使个眼色,低声道:“捉活的。”张无忌突然展开圣火令上所载武功,上身微斜,右臂弯过,从莫名其妙的方位转了过来,啪的一声,重重打了鹿杖客一个耳光,喝道:“你倒捉捉看。”鹿杖客突然间吃了这个大亏,又惊又怒,但他究是一流高手,心神不乱,将一根鹿头杖使得风雨不透。张无忌欲待再使偷袭,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可施。
赵敏马缰一提,纵马便行。王保保马鞭挥出,刷的一鞭,打在她坐骑的左眼之上。那马吃痛,长声嘶鸣,前足提了起来。赵敏伤后虚弱,险些儿从鞍上摔下,怒道:“哥哥,你定要拦我么?”王保保道:“好妹子,你听我话,回家后哥哥慢慢跟你赔罪。”
赵敏道:“哥哥,你若是阻止了我,有一个人不免死于非命。张教主从此恨我入骨,你妹子……你妹子也就难以活命了。”王保保道:“妹子说哪里话来?汝阳王府中高手如云,自能保护你周全。这小魔头别说出手伤你,便是想要再见你一面,也未必能够。”赵敏叹道:“我就怕不能再见他。那我……我是不想活了。”他兄妹二人情谊甚笃,向来无话不说,赵敏情急之下,竟毫不隐瞒,将倾心于张无忌的心意坦然说了出来。当然,李舒崇早已提醒过她,路上肯定会遇到她的哥哥,所以她才早有准备。
王保保怒道:“妹子你忒也胡涂,你是蒙古王族,堂堂的金枝玉叶,怎能向蛮子贱狗垂青?若让爹爹得知,岂不气坏了他老人家?”左手一挥,又有三名好手上前夹攻。张无忌和玄冥二老此时各运神功,数丈方圆之内劲风如刀,那三名好手怎能插得下手去?
赵敏叫道:“张公子,你要救义父,须得先救我。”
王保保见妹子意不可回,心下焦急,当下伸臂将她抱了过来,放在身前鞍上,双腿一夹,纵马便行。赵敏的武功本较兄长为高,但重伤后全无力气,只有张口大呼:“张公子救我,张公子救我!”
张无忌呼呼两掌,使上了十成劲力,将玄冥二老逼得倒退三步,展开轻功,向王保保马后追来。玄冥二老和其余三名好手大惊,随后急追。张无忌每当五人追近,便反手向后拍出数掌,九阳神功威力奇大,每掌拍出,玄冥二老便须闪避,不敢直撄其锋。如此连阻三阻,张无忌追及奔马,纵身跃起,抓住王保保后颈。这一抓之中暗藏拿穴手法,王保保上身登时酸麻,双臂放开了赵敏,身子已被张无忌提起,向鹿杖客投去。鹿杖客急忙张臂接住,张无忌已抱起赵敏,跃离马背,向左首山坡上奔去。
鹤笔翁和其余好手大声呼喝,随后追来。可是这山峰高达数百丈,登高追逐,最是考较轻功,玄冥二老内力极强,轻功却非一流,反是另外四五人追在鹤笔翁之前。张无忌在山上拾起几枚石子,连珠掷出,登时有人中石,骨碌碌的滚下山来。余人暗自吃惊,虽在小王爷监视之下不敢停步,脚下却放得缓了。
眼见张无忌抱着赵敏越奔越高,再也追赶不上。王保保破口大骂,连叫:“放箭,放箭!”自己也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向张无忌后心射去。他弓力甚劲,但终于相距太远,箭尖离张无忌后心尚有丈余,羽箭便掉在地下。
赵敏抱着张无忌头颈,知道众人已追赶不上,一颗心才算落地,叹道:“总算我有先见之明,没告知你谢大侠的所在,否则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魔头焉肯出力救我。”她却忽然想起,李舒崇好像对整个事情的发展早有预判,而且分毫不差,不由得在心里对李舒崇敬若神明起来。
张无忌转过一个山坳,脚下仍是丝毫不缓,说道:“你跟我说了,自己回府养伤,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既得罪了兄长,又陪着我吃苦?”
赵敏道:“我既决意跟着你吃苦,这位兄长嘛,迟早总是要得罪的。我只怕你不许我跟着你,别的我甚么都不在乎。”张无忌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有时念及,总想这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意动,没料到她竟是粪土富贵,弃尊荣犹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下头去,但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樱唇上一吻。
一吻之下,赵敏满脸通红,激动之下,竟尔晕了过去。张无忌深明医理,料知无妨,心中却又加深了一层感激,突然想起:“赵敏堂堂蒙古郡主,为何会垂青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