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黄的天空之下,朱祐樘茫然的走在无尽的沙漠之中,无数大明百姓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鲜血“汩汩”地流成了一条条小溪——把一面面“明”字军旗浸得通红通红……
朱祐樘一个人,穿戴着残破的龙袍,奔跑在荒野之中,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第一次感觉到万分无助。
忽然他感觉到脚下一滑,天空中出现一群数十丈的兀鹫,眸子里燃烧着诡异的绿色火焰,朝着自己飞袭而来。
“啊-——”
惨烈的叫声在乾清宫内猝然响起,朱祐樘睁开双眼,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猛烈的喘息着,原来刚才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不停的流到金段子的绸缎被子上,伏在一旁保护朱祐樘的张素素应声而醒,急忙拿着枕边的雪绒毛巾,为朱祐樘擦拭身上的汗水。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让内官宣陈生?”张素素上一次因为特殊原因,没有能够与陈生相见,等到她最回到宫城之中的时候,陈生却已经出了皇宫布置大战去了。
与陈生没有相见,一直让张素素心里非常难过,如今这恰恰是个机会。因为每当朱祐樘遇到危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陈生。
“朕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朱祐樘喝了一杯冷茶,他那消瘦的面庞在纱帘外的幽幽的烛光下,显得煞白。
“朕梦见朕的子民死伤无数。漫天的秃鹫飞过,他们只剩下累累的白骨。”
他正向张素素说着,寝宫外传来了司礼监萧敬的慌张的声音,“陛下!奴才该死!这个时候扰了圣驾!实在是鞑子无耻,竟然在半夜开始屠杀我大明子民,京师外已经用我大明的百姓开始铸造京观了。”
“张狂!竟然用我大明子民的头颅铸造京观!”朱祐樘一把掀开黄帐,便要起身出去。张素素急忙帮着他将龙袍披在身上。
朱祐樘三下两下穿着龙袍,迈步走到寝宫外店,扬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这老奴才说清楚点儿!”
萧敬这才将江彬首战失利,鞑子开始屠戮大明的百姓的消息一一告诉朱祐樘。
朱祐樘闻言身体晃了三晃,最后总算是扶住龙桌案,对着萧敬说道:“你且下去吧。”
萧敬知道此事朱祐樘根本没有办法,自己在这里多说什么,只能刺激朱祐樘,连忙应了一声,弓着腰,垂着手,低头急忙退了退了出去。
“陛下……”张素素在内殿之中,听到了朱祐樘的失态的声音,赶忙走出来。
却见朱祐樘垂头坐在外殿的御座之上,低着头,一脸沮丧的神色。
见到张素素走出来,眼里含着无限的悲伤,说道:“朕今日之梦竟然成真了。这鞑子正在成为大肆屠杀朕的百姓,还连夜铸造京观。我大明自成立一百五十年,岂有此等奇耻大辱。将来朕九泉之下,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啊。”
张素素低声劝谏说道:“民女听闻,自古成大事者,没有不做大牺牲的。陛下想要彻底解决草原兵患,就要有牺牲啊。”
朱祐樘仿佛没有听见张素素的话一般,只是深深的望着大殿的屋顶,深深的思索,久久的沉默不语。
募地,朱祐樘忽然一拍御座的扶手,挺直了腰身,对着宫门外大声喊道:“萧敬!你给朕立刻备驾!朕要去御花园!”
“是。”
张素素虽然不明白此举何意,但是却跟着朱祐樘一步步走到御花园,朱祐樘每走一步,仿佛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
张素素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心里却总是念着陈生。
心里暗道:“你这个小冤家,到底在做什么?我大明又有那么多百姓被害,你可要赶快想办法解救他们啊。”
朱祐樘忽然停住了脚步,却也不回头。对着萧敬冷冰冰的说道:“老奴才,你定然是知道我要去做什么,还不让其他人都退下。”
“奴才遵旨。”
萧敬应了一声,然后摆摆手,周围的宫女和亲兵纷纷退下,仅仅留下张素素跟在一旁。
朱祐樘走到一座假山旁边,从腰间拿出一枚精致的金钥匙,轻轻的往里面一插。
张素素虽然感觉朱祐樘今日的神色有些反常,但是她感觉着多半和突然传来的祸事有关,便一直在一旁沉默不多说一句话。
只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朱祐樘竟然将她带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咔嚓一声,石门被打开了。
朱祐樘费劲力气推来这座石门,漫天的尘土飞扬,仿佛翻开了什么陈旧的往事。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过了半响,里面传来了火光,他的声音低低的从地下传来,“素素,你且进来。”
张素素不疑有他,微低着头,莲步轻移,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有数盏油灯已经被点燃,朱祐樘泪流满面的对张素素说道:“素素,给你婆婆磕个头吧。”
张素素不明所以,走进一看,却见那画中是一位面目清秀,清醒脱俗,光风霁月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被画的栩栩如生,踏在一面鼓面上婀娜多姿的舞蹈着,一脚塌下去,漫天飞舞的金莲花飞舞,着实妖娆。
尤其是一双眸子,透发着勃发的英气,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张素素忽然明白了什么,走上前去,连忙叩了九个头。
看着张素素做的如此自然,好不勉强,朱祐樘非常满意的对张素素说道:“好闺女,想必你已经知道她的来历了。”
张素素点点头,说道:“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她便是上一任良女阁的阁主,郑金莲吧。金莲花开,倾国倾城。天教与,抵死芳香。袅须金色。轻危欲压。绰约冠中央。蒂团红蜡。兰肌粉艳巧能妆。婵娟一种风流。如雪如冰衣霓裳。永日依倚。金莲笑野棠。”
朱祐樘点点头说道:“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聪慧的女子。她就是我这一生的挚爱,郑金莲。”
说着,朱祐樘的眸子里再一次泪光闪闪,那一年朕还只是皇子,微服出宫,张扬的不可一世,是她改变了朕。
也是他陪着朕度过了朕最软弱,彷徨,无助的岁月。朕发誓不会来打搅她休息,可是朕再次食言了,朕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