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胜利面前总是容易松懈。
这些百姓在战争中表现出的意志,已经非常强烈了,虽然他们在战场上的本事或许真的比不上京师十二营的竟然的兵马。
但是打退侵略者的人却是他们,在一个个紧要关头,他们以性命相薄,毫不退让,这才获取了今日的胜利。
王敢和王当两位兄弟要接受圣上的赏赐,马上就要离去了,百姓们从心头里是非常不舍的。
皇命难违,就算心里千般不舍,大家也知道不能阻拦。
既然前峰大军已经来接管城池,王敢自然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带着自己的兄弟王当,以及城内的典史、巡检等各位佐官,迎接出去。
这支“先锋军”是一支庞大的车队,里面装满了各种补给,有粮食,有兵器,有铠甲。这些表面上看都是昌平县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鞑子的军队在整个京师以北占据了优势,各种胡作非为,昌平县也是耗尽了生气,才击退了他们。
现在可是真的一穷二白了。城头上的士兵看着这些物资,高兴的脸都开花儿了。
要说是真的英国公的先锋军到了吗?
当然不是了,前线那么乱,天天再死人,英国公怎么可能放着他的好日子不过,那么着急上前线。
有什么样的将军,自然有什么样的属下,英国公贪生怕死,他的手下自然也不是什么胆大的人,他的先锋官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到达昌平县。
三皇子此时已然换了一身汉人的装束,在战马上悄声对军师问道:“呃,军师啊,咱们如此大摇大摆的进城,不会被识破吧。”
军师摇摇头,一脸自信的说道:“殿下,怎么会呢?咱们佯装撤退,又有您最忠诚的亲卫队长冒充您去偷袭陈生,现在全天下人都以为您在蓟州呢。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的谋划不会有人看得出来的。”
“可是那征北大将军陈生为人聪明绝顶,我怕他识破了这其中的计划。”
老军师笑道:“殿下,您就放心吧,陈生确实是少有的聪慧之人,行军打仗也多有阴谋诡计,但是他也有他的缺点,首先来说他太贪心了,花当有那么多的军队,他竟然开口就想给吃掉,那怎么可能,如今饭到喉咙之中,他是吐出来感觉可惜,咽下去又会卡住嗓子,日子难过的很,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昌平的事情。
第二,那就是作为陈生后援的京师,不仅仅没法给他提供一点支持,反而会无限他的拖累他,拿兵部的给他提供的画册来说,那根本就不是殿下您的画册,而是您亲卫队长的画册,有那么一尊铁证,陈生岂能怀疑?”
听军师那么一番话,三皇子心里这才放心了不少。
笑着说道:“要说这汉人确实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弱小,就拿这些日子的战事来说,小小的昌平县,能够有多少百姓,可是却能屡屡让我们吃大亏。
若不是你心生一计,佯装撤走,然后在悄悄的撤回来,怕事我们依然要每天面对王守仁那个刁滑的知县。”
提起王守仁,纵然是以军师的智慧也是新生余悸。
这个王守仁给他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一个新上任的知县,却可以挡住八白室的数万大军。
好在王守仁已经走了。
军师摸了摸旁边车上的火药,这都是被俘虏的汉人工匠做出来的宝贝,足足有两大车,炸倒城墙完全没有问题的。
在军师的指挥下,手下的将士去炸城了。
最先发现问题的是,守城门的什长,因为他发现来的这群援军实在是太矮了,完全没有北方汉子的高大,而且大多数人都是罗圈腿。
罗圈腿那是骑兵的标志,可是来的这群人却偏偏是步兵的装束。
“你们是什么人?”
什长大呼一声,刚要吩咐其他的兄弟关闭大门的时候,三皇子就杀了进来。
这群士兵哪里是三皇子的对手,只是一瞬间就被三皇子取走了性命。
这火药实在是太宝贵了,三皇子也不忍心将他们就在这里浪费了,若是能够带到北京城去,说不准就能成为攻破北京城的重要的宝贝。
三皇子手里的武器轮圆了,任何抵挡他的人都会在瞬间被砍成碎屑。
此时的三皇子心里这个美啊,不用火药自己也能杀进城去,哈哈哈哈。
心里刚美了没有多久,就听城门的最后面,吱呀呀一声锁链响,从天空中落下巨大的铁闸。
三皇子用手中的兵刃一顶,顿时感觉着铁闸有上千斤重,刚想喊身后的士兵赶快通过的时候,对面的将士已经提着长枪朝着自己的胸口扎来。
三皇子眼疾手快,往后一躲,这段是躲开了长枪的攻击。
但是却也没有办法撑住铁闸,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铁闸落下,城门相当于城门再次被关闭,他们又杀不进去了。
三皇子一脸的抑郁,对军师说道:“这王守仁果然不一般,纵然是人已经不再昌平县了,这一座小小的城门想要夺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城墙上此时已经站满了士兵,各种滚木礌石不要钱似得往下落去。
王敢更是身先士卒,挥舞着手里的兵刃,指挥着将士们战斗。
这些日子他可是跟王守仁学了不少本事,他又信心就算是王守仁不在这里,凭借着王守仁的布置,他也能暂时坚守住城池,只要等援兵一到,这三皇子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城头之上各种滚木礌石不停的落下,军师等人也是凭借着木驴车才保住了性命。
军师用手拍打着城墙说道:“这城墙着实坚硬,想要炸开不可能,咱们得挖洞,把火药埋到这城墙下面,才有可能把城墙炸开。
只要把城墙炸开,这城内的士兵就没有办法坚守城池了,咱们的胜利也就到了。”
这鞑子虽然看似长期处于优势,打的大明抬不起头来,但是实际上,三皇子和军师二人也只是在强撑罢了。
每日战死的勇士,都是以部落计,几乎每天都有部落战死。
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到了学习汉人的手段,用火药炸开城池。在有心人的帮助下,军师等人搜集了他们手下的所有俘虏,找到了很多民间做烟花的,还有些匠户,逼着他们做了火药。
本来王敢在没有王守仁的情况下,面对那么多鞑子,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结果打了一阵以后,王敢突然发现,敌人的攻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道:“王大人啊,王大人,您赶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守着这昌平县,真的有些心虚。”
正在王敢这里琢磨的时候,就听着轰隆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儿?”
王敢扭头对身边的士卒问道,士卒一脸茫然的说道:“不知道啊,或许是咱们的火药哑炮了吧。可惜了咱们的炮兵兄弟。
这士卒一脸唏嘘的说道。
王敢气的朝着士卒扇了两个嘴巴说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过糊涂了,咱们的火炮早就没有火药了,哪里来的炮兵,赶快去查,到底怎么回事儿。”
刚才的爆炸声,并没有摧毁城池,等到烟尘散去,军师这才吩咐士兵们驾驶者木驴车从新来到城下,却见城墙下只是被炸了一个洞。
“怎么回事儿?把那些工匠带上来。”
那领头的匠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翁,面对愤怒的军师却是一脸的平和。
军师学着汉人的样子,给老翁行了一礼说道:“老人家,这火药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怎么炸不开城池?”
老翁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指着军师嘲弄道:“尔等蛮夷,也配窥视我****上国技艺?老朽虽然没有出息,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实话告诉你,你这根本不是什么火药,就是一个大个的烟花!哈哈哈。”
老者身后的匠户们,纷纷露出得意的笑容。
指着身体不停颤抖军师说道:“就这傻样,还以为胜券在握,岂不知我们从头到尾都在耍这个傻货。想要我们大明人的东西炸开城池,做梦!”
愤怒的军师指挥着亲兵就要去杀死这群匠户,因为他的谋划,竟然被一群看起来,随时都要死掉的老家伙给破坏了,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三皇子瞅了军师一眼,对他说道:“军师,这些都是有技艺的能人,我们将来还用得到他们,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就算是不能攻占京师,替列祖列宗报仇,但是得到这些会制作火药人的,对我们草原来说,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老者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指着三皇子说道:“你跟那些粗鄙的蛮夷不一样,你这小子倒是知道礼贤下士。你过来给我磕个头,不用回到草原,我现在就给你做火药。”
军师听闻此言,气的不行,咆哮着说道:“殿下,休要听着老货胡言乱语,他这是玩弄你。”
三皇子却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劝我了,我就算是知道他在骗我,我依然希望得到他们手里的技艺,不就是磕个头吗,又少不了什么。”
说完就要上前磕头,那老者见三皇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然大声说道:“老伙计们,国难当头,咱们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也算不上什么达官贵人,但是咱们是华夏子孙,咱们不能向蛮夷屈服,跟他们拼了。”
老人家的话说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拿出一根铁蛋,对着三皇子说道:“你不是想要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火药吗?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一群老人纷纷扔出手里的手雷。
“轰!轰!轰!”
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三皇子身边的亲卫瞬间损伤半数以上。
就连军师也被弹片击中了胸口,奄奄一息。三皇子身上因为趴着四五个亲卫的身体,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一群老匠户从地上捡起些兵刃说道:“蛮夷,就凭你们也敢来我们中原作恶,纳命来。”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我要让你们死!”
“轰”的一声,三皇子从地上窜了起来,浑身是血的他,手里提着两柄大斧,眸子里都是血红的颜色,一看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一样。
上前便是咔嚓咔嚓一顿猛砍。
这些老匠户年纪都大了,根本不是三皇子的对手,瞬间就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城头之上,王当哭着递过来一封信,说道:“大哥,这是那群老人家刚才用弩箭射上城来的,他们是京师附近的匠户,因为被奸人出卖次啊被这群鞑子掳走,鞑子逼着他们做火药,想要炸开城池,他们便暗中改变了配方,做出了没有威力的烟花。”
王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苦了这群老人家了,那么大的年纪了,却为国事而死,我这里愧疚的很。”
王当接着说道:“兄长人死不能复生,咱们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城池,一来这是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容有失。二来,咱们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给这些老人家报仇雪恨。”
王敢看着城下的鞑子,摇了摇头说道:“兄弟,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咱们王大人刚刚走他们就杀回来了,这说明什么?”
王当疑惑的说道:“说明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兄长还跟我卖关子。”
王敢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说明,鞑子不是怕了咱们而撤退了,这说明咱们中了鞑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如今王大人已经离去,还带走了城中大多数的兵丁,这昌平县根本就保不住了。”
王当听闻此言,急的是上蹿下跳,手里的武器也握不住了,说道:“兄长,那可如何是好,您这刚封了爵,若是就把昌平县丢了,那岂不是要倒大霉。说不好,皇上还要砍你的头。可是守城,咱们又守不住,弄不好也得死。人或者一辈子不容易,兄长要不咱们要不跑吧。
对,跑,咱们在后城逃走吧。那边没有敌军。”
王当急切的说道。
“跑?往哪里跑?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眼下正是我报答圣上的恩情的时候。再说,城中的男女老少跟咱们并肩作战了那么久,都是咱们的亲人,我哪里能逃走。
老二,哥哥求你件事儿成么?”
王当说道:“哥哥,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求不求的,您不就是不想走了吗?好,兄弟陪你死在这里。”
王敢摇摇头说道:“我死,那是报答君父的圣恩,你死算是怎么回事儿,你且听我一言,你现在赶快带着翠莲走,去京师求援,就说昌平县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