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毕竟还是年轻了一些。
在宫廷里听说了太多阴谋诡计的传闻,苗逵从营帐走了之后,越想越担心。
再加上旁边的人三言两语的那么一挑拨,也来不及仔细考虑,这个没出息的,竟然领着勇士营的士卒,差点闯了陈生的营帐。
索性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仅仅是守门的房雪鼐就能要了自己命。
无奈之下,只能憋着气围着总兵府打转。
身边的人一个劲的撺掇,“公公,别等了,咱们杀进去吧。”
张永也想过杀进去,不过他这个时候多少有点明白过来了,事情还不明朗,自己要是杀进去就麻烦了。
他要是真的敢这么做了,陈生绝对不会吝惜责罚,甚至要了他的命,都有可能。
不过他身边的士卒的情绪都非常不稳定,一直有人在暗中挑拨,如果不是魏玄风发现了事情的不妙,千般劝说,估计今天就得出现叛乱。
陈生听闻这件事情,气的笑了半天。
原本还想从太子身边,将这个混小子借过来,好好的磨练一番,将来没准成为下一个苗逵,也不让宦官一脉少了监军。
现在看来,还是让他跟着太子好,那么年轻冲动的性格,跟在自己身边,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张永袖子里藏着兵刃,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侯爷跟监军两个人竟然正支着一张小桌在饮酒,而且更过分的是,从始至终都是侯爷在给监军敬酒。
张永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后把目光看到苗逵的脸上,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这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
这两个人不是矛盾重重么,怎么这么快就把酒言欢了。
陈生已经从魏玄风哪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就算是魏玄风不告诉陈生,陈生早晚也会知道真相。
“行了,看够了,就赶快滚吧,别妨碍我跟苗公公的好事儿。”
眼泪浮现在张永的眼眸,哽咽着说道:“请大将军恕我无礼,实在是我们家苗公公他太不容易了,又深受重伤,希望有什么事情,侯爷您多体谅一番。
我知道今日我犯了错事,但是我见到苗公公和您安然无恙,不管您怎么处罚我,我都开心。”
陈生摆摆手,来了一群亲卫,将张永退了下去。
苗逵见张永因为担心自己被押了下去,有些担忧的对陈生说道:“少年人毕竟是为了天下大事儿担忧,就算是冲动了一些,侯爷也不必如此处罚他吧。”
陈生笑道:“玉不琢不成器,这张永是块好玉,但是终究年轻了一番,由我雕琢他,他要少吃很多苦头,将来太子殿下重用他,也好放心。”
苗逵点点头说道:“还是侯爷做事情高瞻远瞩,咱家佩服的很啊。”
陈生笑道:“跟您的大义比起来,小子做的这些算什么,来,老监军请饮满此杯。”
自己虽然不饮酒,但是却给苗逵倒满了美酒,同时端来一小碟咸菜。
苗逵看着眼前的美酒,饮了半杯,最后摇了摇头。
“我的侯爷啊,这一次京师的处境真的十分危急啊,事情的经过你也很清楚,咱们面对的不仅仅是蒙古人,就连我的身边,都混入了那么多反贼。
那圣上那边的处境,定然是比我们为难千百倍。若是少有不慎,咱们就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用圣上的话说,咱们这些人的死活其实都无所谓,哪怕是他老人家天天吃糠咽咸菜也无所谓。
可是咱们大明的百姓是无辜的,若是在这盛世里都不能让他们过上一个好日子,怕是大明朝就真的要走下坡路了。”
陈生大笑一声说道:“监军大人多虑了,时间会告诉那些跟我们作对的人,他们是有多么的愚蠢。
如今他们看似占据了上风,但是却已经是穷途末路。
两支蒙古大军,其中一支,被王守仁死死拖住,已经是人困马乏,战斗力锐减。
另外一支,花当的部队,也是处处碰壁,他们是蹦跶不了多久了。
相反,我手下的部队,经过整编训练之后,已经颇具一定水平的战斗力。
眼下正是让儿郎们征战沙场,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
听着陈生的分析,苗逵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喝了半杯美酒之后,笑着说道:“别看我老了,也能提着钢刀跟你并肩作战!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废人就好。”
陈生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敢小瞧您,您也是咱大明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您跟我并肩作战,将来定然会名垂青史的。”
“哼。你想名垂青史我不管,你小子有什么宏伟的计划,我也不管。但是有一条,你必须保证京师的安全,像是通州失守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在发声了。
咱们不能让陛下睡觉都得提心吊胆的吧。”
“我明白您的担忧,可是咱们看事情不能只看眼前,我和您要在未来和当下之间选择出一条最好的道路。
保卫将士是一定的,但是咱们同时也要想办法将朵颜三卫打服了,让他们从此再也没有野心入侵我们。”
苗逵听着城外那震天响的军号声,士兵们训练那如同海啸一般咆哮的声音,赞叹一声说道:“忠武侯真的是有本事的人,就眼下您手下的队伍,比起京师十二营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宫廷那边给我来信了,说京师很多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虽然表面上还是服从圣上的管教,但是暗地里做的却是颠覆朝廷的事情。
侯爷千万抓紧了,别管什么未来了,当下最紧要的事情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点您尽可放心,咱们明日起就兵分两路,一路是我亲自带领,直接南下,寻找朵颜三卫的主力,跟他们决战。”
苗逵紧张的朝着周围瞅了瞅小声说道:“那剩下的一路呢?”
陈生看着苗逵紧张兮兮的模样笑了。
“怎么,苗公公怕了?”
苗逵白眼一翻,颇为气愤的模样说道:“怕?我苗逵怎么可能会怕?杂家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就是好奇你想让杂家去哪?”
“你带着陈增春去,陈增春是个人才,由他夺取大宁卫,断了草原人的退路,同时您率领大军,跨过辽河,给我毁了朵颜三卫的所有部落,让他们连家都没有了。”
“这主意确实不错,但是我这老胳膊老腿,做那么重要的任务可以吗?”
陈生笑嘻嘻的低着头说道:“等我找个由头,将这张永和我那二哥贬斥为马夫,让他们做最下贱的活,到时候到了战场,您在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官复原职,他们定然会感谢你,自然也会尽心尽力的打仗。
我不会让您自己做那么辛苦的事情的。”
苗逵吃了一颗花生米,看着眼前一脸坏笑的陈生说道:“你说你这侯爷做的也真过分了,连自己的兄弟都算计,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气死。”
陈生笑吟吟的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成长,他们空活了年纪,却没有应该有的本事,将来登上高位,未必是好事。”
苗逵叹息一声说道:“你这小家伙,实在是不像是个孩子,做事情太老成了。”
陈生摊开地图,眯缝着眼睛说道:“此去朵颜三卫的部落,不需要带太多的兵,三千骑兵足矣。”
苗逵说道:“那俘虏呢,要不要全部杀掉,不杀的话,三千人有点少了,怕事控制不住。”
陈生说道:“俘虏要抓,我会派船队去迎接你。”
“还要派船队去抓?眼下京师的粮食告急,你的船队还是多运点粮食为要。”
陈生摇摇头说道:“京师缺粮,那是户部的事情,我的事情是打好仗,咱们大明的军队是仁义的,俘虏自然不能全部杀了,但是留给他们,又成了敌人的有生力量,所以不如将他们运回到我们的地盘,教化他们,让他们成为大明的子民,充实我们的力量,要知道这些野人可是很剽悍的,将来未必不能为陛下练出一支精兵下来。
还有,此去朵颜三卫,一定要绘制详细的作战地图,为我们彻底占领辽东做好铺垫。”
苗逵看着很认真的陈述,疑惑的问道:“辽东苦寒,咱们这里都辛苦的要命,为什么还要人家那更加难熬的地方。他们的地盘着实不怎么样的,你谋求那里做什么?”
“为什么不要,白山黑水土地肥沃,眼下我大明土地兼并严重,正是需要开拓土地缓解矛盾的时候。
只有足够的多的土地,才能养活更多的国民。
况且,身为军方的一份子,您就不想为了大明建功立业,开疆扩土吗?”
再者说了,这打服了了他们也只是暂时的,将来他们休养生息之后,定然卷土重来。
与其他们将来给我们找麻烦,不如咱们征服他们,将他们的老窝打造成花花世界,让他们跟咱们一起过太平日子。
这太平日子过久了,人也就没有那么剽悍了。咱们大明也就少了一份北方的威胁。
咱们这些先人既然有机会,有能力,就该为我们的子孙多做些事情,将来他们的日子也好轻松一点。
最起码不至于被人欺负。”
苗逵摇摇头,一脸感慨的说道:“大明的军方每年都讨论,要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来。
但是真正的去考虑,去实践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他们都想的是自己过好日子,自己获取更多的权利。
但是真正想去造福老百姓的,却着实没有几个。
如果那些贪图享受,吃喝玩乐的勋贵,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肯定会羞愧的自杀的。”
“将来我让他们羞愧的地方还会有很多的。”
“别说是他们,就是我这老家伙都羞愧难当了。”
“您有什么羞愧的,您跟我并肩作战,您是我的好战友啊。战友啊,战友,你永远站在我左右。”
陈生哼着怪异的小调。
“哼,咱家一把年纪了,也快让你给带坏了。”
“不会,您这是跟着我树立了积极的价值观,做一个队大明有用的好人。人这一生,能有几次像是这样的好机会,立下不世功勋,名垂青史。”
“你平时忽悠士兵的那一套,不用拿给我。”
“老监军,你就别装了,我都说道您心坎儿里去了,你还装的那么严肃的表情做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也不用说的那么直白,我一把年纪了,也是会害羞的。”
“行了,我知道了,您下去赶紧收拾行囊,召集向导,您是负责搞破坏的,可不准给我丢脸,您怎么也是我的战友。”
苗逵的屁股有千斤重,厚着脸皮将陈生小桌上的咸菜吃了一干二净,还将酒也喝的一滴不剩。
辽东的城镇比起中原的城市,总是多了几分粗犷的意思。行走在街道上的汉子,四肢粗大有有力,一看就是热血的汉子。
辽阳城里极其热闹,在辽东这个地方,大多数老百姓都是藏在山林之中,自己开垦土地,逃避官府的治理的。
如今听说了仁慈的侯爷来了,数不尽的老百姓穿着野兽皮,拿着手里的武器来参军,虽然朝廷对待他们不好,但是每一个大明的子孙从骨子里,就有保卫国家,驱除鞑子的意识。
两个人并肩走在城池里,看着夕阳西下依然没有散去的百姓。
陈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起码在保护大明的这条道路之上,自己过得并不孤独。
“你看那边!”
苗逵指向不远处,一个高大的汉子,陈生的脸突然抽搐起来。
来人是自己的二哥,耷拉着个脸,后背背着一根根荆条,鲜血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那些本来准备来参军的汉子,都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陈生下意识的扭头想走,却被苗逵死死的拉住。
“你二哥这种人,能够低下头来向你认错,实在是不容易,你就给他这个面子吧,再说了,你不是说要将他派给我,你往回走是什么意思。”
陈生摇摇头说道:“我是说了将他派给你,但是他这负荆请罪的架势实在是太吓人了,我怕哪个不开眼的史官将我记下来,让我遗臭万年,说我虐待兄长。
你放开我,让我走。”
看着陈生紧张的表情,苗逵狠狠的拉着陈生的胳膊,对着****川大声喊道:“臭小子,还不快点过来,你将侯爷要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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