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是有人好心把好东西摆在你面前,你却把他当做大粪,一点都不在乎它。
好心人没有办法,只能把好东西拿走,去自己享用。
等你看到人家用好东西的时候,等你意识到他是好东西的时候,它已经被识货的人消灭的差不多了。
世人多愚昧,往往忽略了这人世间的美好。
这也是为什么,世间会有贫富差距,而且会越来越大。
无法,不识货而已。
在众人纠结的表情下,陈生轻轻的拍打手掌,没过多久,便有仆人从外面搬来不少小桌。
小桌之上都摆放着小一号的砂锅。
砂锅里面摆放着已经煮好的火锅,这种已经煮好的火锅,虽然比起陈生他们这种吃法要差上一些味道。
但是在这个季节,能吃上如此新鲜的蔬菜,已然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再加上沧州任独特的酱料,更是让人欢喜的不成样子。
看着众人失望的表情,兴王撇着嘴,并没有说什么。
陈生浅笑道:“诸位都是读书人,怎么能让大家坏了雅致,与我等粗人同锅同食,这些小砂锅的菜虽然味道差了一些,倒也有我们沧州美食的风味,希望大家尽情享用,莫要怪罪本侯招待不周才是。”
众人起身行礼,赞叹了侯爷的慷慨,然后反而大师风度的肆意朵颐起来。
小子姝盘着腿,脑袋上沾着从树上摇下来的粉色花瓣,乖巧的坐在陈生身边,看着夏洛克将拿着叉子,笨拙的伸进锅里,半天有些挑不出什么东西。
在加上夏洛克的长相与别人不一样,便有些不高兴的噘嘴说道:“哥哥,这个金头发的家伙,连筷子都不会用,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吃饭,你不是说一家人才能在一个锅里吃饭吗?”
童言无忌,说者无心。
小子姝的话恰巧被同桌的兴王听的清清楚楚。
只有自己家里的人,才能在一张桌上,一个锅里吃饭。
陈生这么做,分明是将自己当做了家人。
而那些刚刚跟陈生在一个锅里一起吃过饭的书生,瞬时间感觉到了莫大的荣幸。
就在他们以为北人不懂礼节,连吃饭都粗鲁的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时候,其实这是侯爷在向大家表达人世间最美好的善意。
而那些没有上前的人,则感觉到了莫大的失落感。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的踟蹰之间,他们错过了侯爷的善意。
现在想来,跟大明最年轻的侯爷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那也是一件非常值得吹捧的事情吧。
陈生回到乡下,那么良女阁的刘良女自然在京师也没有了留下去的可能。
尽管她非常留恋京师的繁华,但是一个侯爷跑到了乡下,一个太子被关进了大牢,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跟着陈生走,那么她遇到的麻烦再也没有人给她解决。
甚至一直恨她入骨的皇后,会动用她的力量,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所以她也跟着陈生来到了乡下。
不过刘良女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她想要去织造厂跟着做女红。
但是她忙碌了不久,就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应工厂的生活。
后来在陈生的建议下,找了不少从良的妓女,跟他一起组建了一个文工团。
这个时候,虽然有各种唱曲儿的,但是还并不是很繁荣。
在陈生的帮助下,西厢记、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被重新诠释,演绎成种种唯美的爱情故事。
此外,还有种种的话剧。
比起戏曲,话剧更加平民化,因为他没有高雅的唱腔,只是对演员的演技要求更加高。
而观众也更加能够接受。
他们往日里多是给陈生手下的工人们表演节目,算是寿生商行掌控下的文工团。
今日陈生在草庐里邀请宾客,所以也叫来了文工团。
众人正低着头,大肆朵颐着陈生派人带来的食物。正在感慨着,原来不仅江南有美味的食物,这北方的火锅原来也别有风味的时候。
突然见到忠武侯躬身行礼。
众人这才将不舍的将眼睛和嘴巴离开食物,重新看向陈生。
陈生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你们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们不是看不起我们的食物?看不起我们的文化吗?将我们当成粗人吗?
陈生吩咐手下人端来茶水。
笑着说道:“诸位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下面该进行下一个项目了。”
听了陈生的话,兴王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孩子真懂事,知道本王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本王身份如此高贵,怎么会在饭桌上等你们吃饱呢?
“侯爷,这火锅乃是人间极致的美味。尤其是在这个天气有些稍微寒冷的季节,吃上火锅,嚼着辣子,再出一些汗水,真的是享不尽的人间美味,这一个项目就不错了。”
陈生笑道:“诸位都来自礼仪之乡,富贵之地,若是我草草的招待你们,岂不是贻笑大方?诸位,还是放下手里的碗筷吧。”
众人没有办法,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碗筷。
心里一万个后悔。
后悔陈生跟王爷吃饭的时候,他们在一边鄙视的看着。
现在人家身份最高贵的人,还有主人都已经放下了碗筷,他们如果在不顾身份的吃下去,着实有些丢人了。
但是如此美味下肚之后,加上今日一天的忙碌,让他们本来饥肠辘辘的腹部,现在刚加难受。
如果不吃还好,这吃了一点,肚子的馋虫被勾引起来。
才是真正的难过。
严嵩坐在陈生身边,看着陈生嘴角泛起的淡淡笑意。
侯爷他是最了解的。
侯爷整治人是最有办法的,得罪了侯爷,他能让你们有好下场?
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家伙,连侯爷的美意都敢拒绝,想必以后的日子不好受了吧。
陈生的表现被梁储一一看在眼里。
对于陈生的钦佩,更加上升了一个台阶。
让一个人跟随你,起码要做到让他尊敬你,畏惧你。
而这些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甚至很多人都是名门之后。
像是在军中那般,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一顿杀威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你若是跟他们谈诗论对,那是他们的擅长,输了的话更是丢进面子。
但是陈生却巧妙的使用了一个巧妙的方法,让所有人都没法表现出他们往日里的傲气。
尤其是陈生与众人同锅同食,更是表现出了自己礼贤下士的态度。
让他们吃了亏,又要感激陈生,尤其是此事传出去美名还都是陈生的。
众人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却也没有反驳的办法。
陈生又拍了拍手掌。
美丽的姑娘们鱼贯而入。
众人皱巴巴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很是满意侯爷的安排。
饥肠辘辘的肚子,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原来北方也有如此雪嫩而伶俐的姑娘啊。
刘良女穿着戏服,身后的姑娘们摆放好凳子,坐在上面,轻轻的弹奏着曲调。
又有众人在搬来了幕帘,凳子,高台,没过多久便在茅屋前做了一个简易的戏台。
刘良女站在戏台之上,兰花指,北方腔,唱的很有味道。
“陈生啊,本王以为此次游学,在国子监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本讥讽为不务正业,此行怕是没有任何收获了。不想能够在此地遇到你,让我知道新学的最大支持者,还安然无恙,虽然暂时不能离开此地,但是本王的心情也是极好。
本王的一个人的自由算不得什么,关键是我大明王朝的前程,你给了这些满腹才华的孩子们,一个继续深造,施展才华的机会,本王甚是开心。”
兴王把话说得情真意切,看来此次京师执行,本京师的老顽固们,给打击的不轻。
“王爷说得是什么话?若是南直隶来的这些孩子,真的有真才实学,我陈生自然给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您看看这是我今日所画之图,这里到底都是工人在劳作,他们需要人才的领导。
他们需要真正有才华的人引导他们,我也需要真正有才华的帮助我,完成陛下交代下来的使命。
但是您也知道,此次我身受皇命,若是这些人才,只是对新学稍微有些喜好,个人却没有什么本事,我自然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太大的优待,顶多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罢了。”
陈生虽然渴望有人帮助自己,渴望有更多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身后。
但是陈生并不糊涂,也没有失去原则。
因为开始的基调如果没有定好,将来的日子才会变得更加的糟糕。
“你这小子,就会讲大道理,在京师的时候,我便时常听我家里的孩子提起你,说你的学问仿佛跟大海一样深不可测,说起你的造诣,他们也一个个也是佩服的紧,更是将你写的各种书,视若宝物,爱不释手。你严格要求这些孩子没有问题,但是切不可用要求自己的原则,来要求他们才是。”
还没有等陈生的话。
梁储梁大人已经开口说话了:“王爷,您也知道此次乃是皇命,侯爷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至于你说的在京师受辱一事,也莫要放心心上,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老夫在京师中也曾得见,在京师之时,侯爷掌管顺天府要事,他们对于侯爷的学问,也没有放在心中,也是时常过来挑事的。”
甚至有一次他们在宫城,公然殴打侯爷,可见京师的这群文人,早就没有了读书人的风雅。如此堕落的学风,王爷也不必为此难过。
“可是午门闹事那一次?”兴王急忙问道。
“正是此事。当时他们正在宫门前受刑,见到侯爷,竟然不问青后皂白,便上来殴打。”梁储一脸通信的表情。
一种书生叹息的说道:“连侯爷这新学的代表,都如此的被人侮辱,更不要说我们这些没有名气,没有官身的人了。”
“住嘴!这个世界想让别人看得起你,首先你要看的起你们自己,他们之所以不重视我们,蔑视我们,从根本就是因为我们这些新学的人,还没有什么成绩,在朝廷也没有什么影响力。
但是别忘记,你们还都年轻,还有很多学习的机会,不要将一时的失利记在心上。
忠武侯有陛下的支持,此时又身负皇命,正是大展宏图指使。尔等跟在侯爷身边,一边学习,一边努力做事,将来定然有机会,一盏心中所学,为官或者富家,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呵呵,王爷何必如此轻易动怒,你将他们带到这里来,已经是莫大的福缘了,你还问他们如此操心,岂不很累。在者说来,今日是我招待大家,您在这个时候训斥他们,岂不是破坏了意境。”
陈生露出了几分洒脱的意味,脸色颇为淡然,吩咐手下人给大家倒上了热茶。
兴王端起茶盏,默默的品味,良久才呼出,叹息道:“如此好茶,不知道本王还可以饮多久。”
说完端着茶盏,再次闭上了眼睛,慢慢的品味起来。
书生们在台下看戏,嘴里品味着台上的姑娘们的各自的特点。
“义塾的学生呢?我要找义塾的学生!”
小齐麟抱着一摞纸,急的团团转。
李氏知道这是陈生往日里最欣赏的书童,自然不会为难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好好的在草庐里跟着儿子喝茶,跑到家里闹什么?
义塾的孩子们都放假回家了,听说倒是有好几个跟在大伯哪里学技术,但是他们也不轻易干活的,那都是技术很不错的孩子。
“夫人,侯爷让我找咱们义塾的学生,把这东西做成雕版,然后用最短的时间内,把东西做出来,侯爷事情交代的急,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就只能来找您了,夫人您快帮帮忙吧。”
李氏看着小家伙手里的东西,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东西确实是自己儿子的手笔,恰巧大伯父今日正在家里。
刚才听到院子里闹闹哄哄的,便往这边走。
远远的也看见小齐麟了。
正在纳闷。
陈生对待下人也太缺乏管教了。一个小小的书童,就敢在侯府大吵大闹,这成何体统了。
尤其是刚才站在自己面前,竟然问谁会刻印东西。
一个小小的书童敢和侯爷的大伯父如此说话?
别说是侯爷最心爱的书童,就算是侯爷本人来了,也不敢跟我这样说话!
你这个小东西也忒能耐点了吧。
再说了,我虽然穿的朴素一点,但是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你小子有点太目中无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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