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个人长得像是火星人的马氏土豪在一次演讲上对陈生说过:“是懒人在改变世界,懒人嫌弃走路太累,便有了被驯服的马,懒人嫌弃用牙咬肉太麻烦,所以便砸碎了石头,作出刀子。”
假期的时光,充分暴露了很多人慵懒的本性。
当然不是烈日下,阿三那个做任何事情,都要磨叽的慵懒。
而是一种高雅,一种闲情逸致。
陈生和唐寅躺在分别躺在院子里巨大的假山石上,任凭威风吹拂着头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者国学的经义,做学问的道理。
如今的唐寅少了当初那份落拓不羁,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多了一份夫子该有了沉稳。
“徒儿啊!”
“先生,您说。”
“你说我这辈子,还有希望回朝堂吗?”
“当年学生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自己有了点本事,便能将先生您送回朝堂,现在想来当年您的案子,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若想给您洗脱当年的罪责,必定要翻案,翻陛下的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小子总算是长大了,为师很欣慰。在村子里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为师这自由的性子,也不适合当官,逍遥潇洒,醉枕花丛才是为师该过得日子。”
“夫子,这话说的有些口不应心。”
“你小子。”
唐寅长出了一口气,最后颇有些悲愤的说道:“盛世明君也会做些错事,为臣民的又该如何呢?君为臣纲,不得不从。为师能让你为了这点事情违背圣意吗?
为师已经将毕生所学,教给了你。你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那就相当于为师在朝堂之上有所作为。
为师还要努力教学,培养出千万万万个唐寅,造福整个大明。”
陈生默然不语许久。
他觉得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而且恰恰这些遗憾总是无法弥补的。
心中烦闷的思绪,让陈生更加慵懒起来。
师徒二人,微微的闭着眼睛,李氏心疼儿子,牵着陈子姝的手给陈生盖上了一床薄薄的毯子。
美美的打一个哈切,利用闲暇的时间,将心中的事情,一桩桩想起来,一条条的在脑海里理顺。
看似闲暇,却最浪费头脑。
李氏知道儿子心里藏着事情,但是她尊敬儿子,儿子不说,她便不问。
她明白,儿子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儿子不告诉自己,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该过多的过问。
那个没心没肺的柳氏,跟着身边的小丫鬟趁着出去放纸鸢,踢蹴鞠去了。
李氏看不起她这种没心没肺的行径。
不过想想她一个大家闺秀,过惯了幸福日子,蓦然要经历九月怀胎,肚子里天天装着孩子,也够辛苦了。
自然没有心思去怪罪她。
不过李氏总是感觉,她如此身份抛头露面终究不好。
儿子怎么在蹙眉,顺着儿子的视线,李氏发现墙上有几分发黄的墙头草。
李氏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看来自己往日里真的是太仁慈了。
这些下人做事情怎么能如此的不用心,墙头竟然能长出了野草。
李氏正要发火,却听陈生幽幽的说了一声:“连侯府的墙头草,都枯黄了,那百姓家等到收获的时节,又能有什么吃的呢?真的是愁煞人也。”
陈生一席话,李氏悄悄的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儿子在为天下大事担忧,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万万是不能插嘴了。
只是儿子刚才似乎隐隐约约提到粮灾,提醒了李氏,今年收成不好。
自己是时候多囤积点粮食了,毕竟是侯府,不能跟小家小户相比较。
梁储很羡慕年轻人。
他来的时候,陈生和唐寅已经躺在石头上,发出了微微的鼾声。陈生手里拿着一份图纸,被风轻轻的送到了地上。
梁储捡起契约,上面竟然有日本将军幕府的大印。
梁储有多次出使各国的经验,各国的国书他都见过,这里面是中国和东瀛文字两种式样。
虽然这个叫做足利义稙的人他不认识,这个叫做足利义稙百合子的人他也不认识。
但是不妨碍他对于这份文书的密切关注。
这小子怎么那么不小心,这种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在这里随便乱扔。
幸好被自己捡起来了,若是被外人捡到,那岂不是滔天的祸患?
越想越生气,想要上去给陈生两巴掌。
却听陈生在梦中呓语道:“好小的馒头,又不白,怎么吃,还是给别人吃吧。”
不同于陈生梦境中的香艳场面。
老人家误以为陈生忧心国事,连做梦都担忧百姓吃不饱饭,一时间老人家对陈生的人格有一种无比的尊敬。
他发现老天爷真的太伟大了,派那么一位优秀的孩子,来帮助圣上,是大明江山之福,是大明百姓之福。
就连做梦都在为百姓担忧的侯爷,如何能不敬他呢?
再看看身后,那个望着墙头草发呆的王守仁,心里顿时又来了不少怨气。
同样是朝臣们看重的年青一代,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好歹也是有名的才子,怎么就懒惰的令人发指呢?
人家侯爷在睡觉的时候,都在为百姓烦忧,而你却有时间浪费在虚无缥缈的格物之上。
手里拿着那份契约,看着上面二十万石粮食的数字,梁储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这才是好孩子啊。
不知不觉间,便有了二十万石粮食,只要这二十万石头粮食能够运到大明,那么便可以解决无数人的吃饭问题。
这种好孩子,不骄傲,勤快,懂事,又有毅力。
就是年纪小一点,若不是年龄太小,凭借他的能力,定然能够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无人能挡。
王守仁似乎对梁储手里的契约非常感兴趣,上前欲要观看两眼。
却被梁储当宝贝似得藏了起来。
对王守仁道:“对着那几根墙头草格物即可,天下大事还不用你操心。”
王守仁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只是看见那墙头草有些枯黄,所以……”
“所以就领悟了生死轮回的道理吗?阳明啊,不是老夫说你,空谈大道理,没有用,我辈还是应该将心思放在更多的实事上。”
“老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解释,老夫不想听!”
梦中自己马上便要吃到了白白的咪-咪,结果被老人家怒不可遏的声音给吵醒了。
陈生颇为尴尬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小声说道:“二位,我适才可是说了什么话?”
梁储一脸笑意,道:“侯爷,莫非你忘记了刚才吃馒头之举。”
听梁储一言,陈生颇有些尴尬,吃馒头,自己刚才做了那种梦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说梦话呢?
真的丢死人了。
想到这里,陈生的表情有些尴尬。
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做春梦这种事情太过于尴尬了。
梁储拍了拍陈生的肩膀笑道:“心怀天下百姓,连做梦都在为他们担忧,这份忧国忧民有什么羞涩的呢?老夫是佩服的紧,刚才在睡梦中,你不是担心百姓没有馒头吃吗?”
陈生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他这么误会也好,总比让人家发现自己做春梦了来的要好。
“哎,我手里的契约呢?”陈生这才发现,手里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你说呢?”梁储抖动着手里的契约,对陈生问道。
“你老人家身份高贵,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快把东西还给我。”
梁储颌下的胡须随风轻轻的飘动。
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是陈生明白其中的厉害。
刚打算逃走,却见老人家毫不犹豫的给了王守仁一巴掌,怒声斥责道:“你看看侯爷?你在看看你?都是年轻人,侯爷已经准备了如此多的粮食,你除了对着东西发呆,你还会什么?”
王守仁被打的很委屈,很想跟梁储解释,但是却又无从开口。
甚至这一刻他自己都开始动摇,自己每日里思索的人间道理,是否有意义。
老大人将契约重新还给陈生,笑着说道:“此事重大,你还是谨慎为好,老夫和王守仁自然会当做不知道此事,以免此事泄露。”
只是让陈生又想错了。
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便是政客的嘴巴。
梁储刚刚道织造厂,便派了最中心的仆人,骑着快马,赶到京师。
还好,陈生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圣上的事情,不然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难以知晓。
因为陈生每日里,吃什么,喝什么,都会有人汇报给圣上。
虽然此时圣上依然不愿意面见大臣,但是整个暖阁变得热闹非凡。
圣上不顾皇后的阻挠,非要将新做出来的军棉衣穿戴整齐,在列祖列宗的画像面前,祭拜列祖列宗。
虽然皇后对于圣上的行为不是很喜欢,但是看着崭新的军棉衣,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遥想陛下为了一百多万件军装夜夜睡不好觉的日子,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可是户部和兵部贪墨成风,那是长年的事情了。
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可以解决的问题,白花花的银子发下去,根本就做不成事情。
有一个陈生站出来,便遭到了潮水一般的弹劾。
这一次,就连皇后都感觉到了危机。
宫门前每日里跪的密密麻麻的大臣们,成为了皇后的心病。
女人毕竟不如男人。
自己很难做到跟陛下那般,该吃吃,该喝喝,奏折照样批,日子照样过。
每每想起还在大牢里的太子,还有急的整日里不吃不喝的长宁,她的心中就隐隐作痛。
她很难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会有那么多掣肘的地方。
他想成就一番伟大的帝王大业就那么难吗?
倒是皇帝什么都看得开,自己儿子关在大牢里,他也一点不上心。
还非得让自己也穿穿陈生做出来的棉衣。
嘴里天天都是陈生百般好,就没有提太子的时候。
也不知道到底是太子是他儿子,还是陈生是他孩子。
他闯了祸,太子选择跟他背锅,结果陈生却出狱了。对于此事,皇后一直耿耿于怀。
梁储去沧州府,那自然是得到了朱佑樘的命令,他可以说是去辅佐陈生,也可以说是去监视陈生。
当然,能够将寿生商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快捷的扩大的本事学到手,那也是极其好的事情。
为了能够更好的监视陈生,而不让陈生这个狡猾的小子厌烦,朱佑樘多次面授机宜。
对待这件事情梁储心里是颇为为难的,认为自己这样做,有违君子之风。
但是皇帝的命令为上,自己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梁储微臣淳厚,而且终于皇室。如果是换一个人,发现了陈生的所作所为,陈生早就没有命了。
因为陈生创造财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诱人。
起初梁储还抱有担心,陈生会不会排斥他。当陈生问自己向知道什么的时候,一把年纪的梁储,更是羞涩的不行。
纠结了半天,才将事情跟陈生说清楚,当陈生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展现给自己的时候,梁储的心里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心里想的是陈生肯定会欺骗自己,对自己有所隐瞒。
结果陈生却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展现给自己。
新的工具,新的生产组织行事,新的用人模式。
这一切都让梁储震惊的不行。
如今梁储更是将一份新的奏折送到了朱佑樘的龙桌案上,朱佑樘拿着梁储的奏折,身体不停的颤抖。
最后苦笑一声道:“朕果然还是小瞧了这个孩子啊!”
刘瑾从萧敬那里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跑到跑到诏狱。
诏狱的热闹,恐怕天下无出其右。
不过刘瑾可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可怜的大人,而是急匆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朱厚照。
看着刘瑾抄过来的奏折,一大堆朱厚照看不懂的东西。
还没有等刘瑾解释,便被朱厚照狠狠的走了一顿。
等到刘瑾好不容易,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了,说这些东西是真的,陈生真的研制出新的纺纱机,而且还从日本进口了大量的粮食的时候。
朱厚照转身又将刘瑾揍了一顿,刘瑾无比委屈的看着朱厚照。
小声问道:“殿下,您为什么揍我?”
朱厚照笑道:“无它,小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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